《风流鬼》枯朽

47、沈谭(1)

　　“小谭，咱们也像小范小谢一样结婚吧。”沈六严肃地说，“六哥保证对你好，把你宠到天上去，疼到心里去，成不成？”

　　谭十咬着鸡骨头问他：“结婚是什么？”

　　“就是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那种。”沈六甜腻腻地哄骗道，“你想跟六哥一直在一起吗？六哥什么都会做，你想要什么六哥都给你。”

　　谭十吐出了鸡骨头：“那六哥，我想变成人。”

　　沈六“呃”了声，干巴巴地说：“只有这个做不到。”

　　“为什么？”谭十好奇地问，沈六支支吾吾道：“就是，你也知道，你本来就是个骷髅，变不成人的。所以……唉，你提点别的要求吧。”

　　“可骷髅是人变成的。”谭十委屈地说，“除了这个我别的都不要。我就想变成人。不然我连鸡骨头都吃不了……”他掉着眼泪说，“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可让沈六有些为难了。他纠结半天，才伸手搓了搓谭十的头，就当做是安慰了。想他沈六神通广大，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偏偏连满足自家小谭一个愿望都做不到，何其惭愧啊，他真想向老天爷祈祷，让他拥有把骷髅变成人的本事。说起来老天爷好像就在他身边……

　　沈六心里有了主意，拍了拍谭十的手：“小谭，你放心，六哥帮你！”

　　“真的？”谭十眼睛一亮，“六哥，你真好！”

　　沈六一弹他的前额：“小谭，那等你变成人，就得和我结婚，懂不懂？”

　　“好！”谭十两眼发光，满是孺慕地看着他：“六哥太厉害了！对了，六哥你手疼不疼啊，刚才弹那一下好大声啊……”迎着谭十关切的眼神，沈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一点也不疼。六哥皮厚着呢。”

　　“不愧是六哥！”

　　谭十本就是被沈六一手教导出来的，特别崇拜他，见识到沈六各种歪门邪道后对他更是仰慕，十一对此很是无语，她可是清楚沈六几斤几两的，这家伙就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哪有什么本事，靠他那破弓箭么？沈六十支箭能射中一支就差不多了，面对的还是根本不会动的靶子，就这样他还敢自称什么“神射手”，除了偷袭以外啥事不会干。

　　这也就算了，远程不行，还能靠近战补呗，但沈六的身子骨很虚，打架打得短些还好，长了就直喘气，胆子还小，自从他被褚荆打过后，都绕着褚荆走，十一恨铁不成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顿，沈六还狡辩说他那是不愿意跟褚荆起冲突，让着他呢，说话全是放屁，明明就是他被打出心理阴影来了！十一对此义愤填膺，如果要把她数落沈六的话写成一篇文章，估计能有上万字了。

　　沈六平时闲来无事还会给人算命，给十一算命时，他算出了十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等奇奇怪怪的东西，把十一给气坏了。现在沈六还不务正业开了个酒吧，整天一群臭男人在他那里喝得烂醉，还得让谭十来熬醒酒药，十一负责把他们送回去。

　　但就算十一整天骂骂咧咧地训斥沈六，她心里还是很尊重沈六的，也很依赖他，遇到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六，第二个才是谭十。现在还多了一个陈二。只是十一心中隔阂难消，对陈二态度还是有些冷淡疏离，陈二也不强求，仍然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和她聊天，再帮她干些小事。

　　“哈哈，那我走了啊。”沈六向他挥手，走出谭十的房间后才伸出红肿的手，倒吸了口凉气，“痛死了，小谭这脑门真硬啊……”他吹吹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种传说中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如果他真有那种本事，把小谭的骨头覆上一层皮肉应该也能做到吧。

　　现在就去找王上，让他把自己送出去好了。

　　灼羽恋来酒吧时正看到沈六在调酒，见他来了，便殷勤地把高脚杯递给了他：“来，王上，喝喝看。”

　　他这油腻的笑容让灼羽恋很是警惕，一时之间没有伸出手去接酒杯，好半天他才谨慎地拿过酒杯：“突然这样……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就我想关心一下王上嘛。”沈六亲热地说，“那王上，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啊？看你肩颈这里都很僵硬，要不我给你按摩下吧？”

　　“不用了。”灼羽恋喝了口酒，“小六，有话直说吧。”

　　“哈哈哈哈哈哈，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图谋不轨一样。”沈六从吧台后绕了出来，搂住他的肩，“不过我确实有求于王上……”

　　灼羽恋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六吞咽了下唾沫，紧张地说：“我想……”

　　灼羽恋推开了他：“说话就好好说，不要搂搂抱抱的。”

　　“哦哦，好吧。”沈六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王上，其实你也知道，小谭仰慕我许久了。”

　　听到“小谭”这两个字，灼羽恋才放松下来，他还以为沈六是要和他表白呢，幸好不是，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心灵脆弱的下属。

　　“然后呢？”灼羽恋饶有兴致地问。

　　“他啊，一直对变成人有一种执念呢。”沈六无奈道，“可是明明就只是一具骷髅。反正人死后都会变成白骨，又何必执着于成为人呢。多可悲啊。但我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我小弟呢。”

　　灼羽恋低叹一声：“所以你想让小谭变成人？”

　　沈六应了声：“是啊。”

　　“那你要怎么做？”灼羽恋又啜了一口酒，面上微红，沈六道：“自然是去找那种小说里写的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连死人都能救活。小谭说他以前也是个人，后来才成了骷髅，那自然是能变回人的。”

　　灼羽恋默了默，半晌才轻轻地说：“可你自己不就是吗？”

　　沈六手一抖，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什么？”

　　“何必多此一举去找什么神医，你自己来更好。”灼羽恋端着酒杯说，“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学过的医术了。”

　　“王上说的是我以前的事情吧？”沈六总算反应过来，“但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还是找别人比较稳妥一些。”

　　“如果不是你自己要那么干，也不至于失忆，还坏了好好一颗脑子……”灼羽恋忍不住嗤笑道，但他很快就敛起了讥笑之意，恢复了平常温和有礼的模样：“能想起来更好，想不起来我就送你出去吧。”

　　沈六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脸上难得没有了笑意，独自沉思着，灼羽恋也不打扰他，悄悄把酒杯放在了桌上，快步走了。

　　他走后许久，沈六才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神医……就凭我这样吗？”

　　他翻找着自己脑内过去的记忆，但只有一片空白，而且越想越头疼，只好停止思考，放空大脑地离开了酒吧，去找谭十赔罪了。

　　谭十正爱不释手地摸着他早上啃着的鸡骨头，见沈六进来，便把骨头丢到一旁，扑到他怀里：“六哥——”

　　沈六被他撞得一声闷哼，但他很快又压下了自己的声音，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哎哟，小谭，怎么这么激动啊？”

　　“六哥肯定是找到办法了才会回来的吧？”谭十蹭了蹭他的胸口。

　　沈六愧疚地说：“小谭，对不起啊……”

　　谭十“啊”地叫了声，眼眶里又滚落出眼泪来，他哽咽着说：“没事……”

　　“你这样也挺好的，六哥很喜欢。不要想着变成人了。”沈六哄他，“小谭最乖了对吗？六哥的乖孩子。就这样吧，别想了，好好过现在的生活吧。”

　　谭十从他的怀中退开了。

　　“小谭……”沈六苦恼地喊了他一声，“别这样。”

　　“六哥，我不想当骷髅。”谭十轻柔地说，“我不想让我的骨头一次又一次折断，不想只活在六哥的庇护下。我也想要保护你啊，六哥……”

　　沈六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谭十的屋子。他感动地吸着鼻涕，擦着眼泪，心里很欣慰，但他不能让谭十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小谭眼中的高大形象被毁掉的！

　　必须让小谭变成人，必须！

　　沈六想来想去，又跑去找灼羽恋了。

　　“王上，我怎么才能找回之前的记忆呢？”沈六恳求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的记忆让你太痛苦了吗。”灼羽恋吸着果汁问道，“怎么，现在为了小谭要改主意了？要是找回记忆后你又后悔了怎么办？”

　　“不会的，为了小谭我什么都可以做！”沈六拍着胸脯发誓，灼羽恋轻轻笑了声，把果汁放到一旁，冷冷地盯着他，沈六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王上？”

　　“话既然说出口，可就不能反悔了。”灼羽恋淡淡地说，“之后要是又想自杀的话，我不会再管你了。毕竟这是你自己说的，为了小谭。”

　　沈六怔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真有那么……那么严重啊。”

　　“不然呢？”灼羽恋扫了他一眼，“去床那边躺下吧，我帮你找。”

　　沈六踌躇了会，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躺到了床上，惶恐不安地对着灼羽恋说：“那啥，王上，麻烦你下手轻点啊。”

　　“放心，死不了。”灼羽恋向他保证，“如果撑不住了，就叫我停下来。那样你就可以不用想起来了，好吗？”

　　沈六掐了一把自己，坚定地说：“我能撑住。”

　　“那就好。”灼羽恋伸手轻轻扼住了他的脖子，“那么，加油吧。”

　　沈六突然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