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碎掉了的白瓷美人》念奴儿

35、修罗场

　　S10总决赛直播现场，众星云集，星光璀璨，对顾念来说，却几乎是修罗场，眼看从台上走过的，一个是十七岁那年的初恋，一个是刚杀青的电影男主角，还有一个就坐在身边，一身黑色西装，十成十的冷面修罗。
　　无妨，她就那样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注视着她喜欢过爱过的男人，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赵希周的想法，原本他就是故意的不是么。
　　好久不见，抬眼看见江风的那一刻，只觉得他的肩，他的侧脸，他下颌的弧度，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她曾那样真切地热爱着的男人，只是，她永远也得不到他了，或者说，他永远也得不到她了。
　　一个是美艳女明星，一个是最年轻的总裁，她和他之间，隔了一个赵希周，浩浩荡荡无所顾忌的赵希周。
　　罗西呢，状态也很好，他那样热爱英雄联盟，今晚会是他很高兴的一晚上，如果LPL捧得总冠军的话，他会更高兴，大抵会像那年在韩国，激动地跳了起来，她想要看见他高兴。
　　她那样一个冷艳，又有点寡淡的女子，对很多东西，都是恹恹的，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有劲儿，她一直都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兴致来了，会趴在苏州河边，看一会儿秋天的芦苇，那种毛绒绒的，带一点苍凉的芦苇，遇见有飞鸟飞过，白白的翅膀，扑棱扑棱的一声，会把她吓着了，又惊又喜，她足够在大自然中得到滋养，只是，还是要爱人。
　　如果不能爱人，那么不将是完整的。
　　好像一只白瓷花瓶，不能爱人的顾念，是空荡荡的，没有灵魂，只听得见一宿一宿的风声，吹在她那又薄又脆的内壁，她留不住任何。
　　只有能爱人了，她才会是丰盈的，可以承载的，晃荡着水声，轻盈跳跃，自在欢喜。
　　她应该是要爱人的，长长久久地爱人。
　　到这一日，修罗场上，一个是17岁那年热爱过的初恋，风华正茂，一个是步步为营靠近过的神祇，星光熠熠，还有一个呢，就坐在她身边，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贵气又凛冽，很强势地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他在明晃晃地宣示，顾念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如此，是最后的结局了么。
　　一晚上很热烈，解说很嗨很燃，陷落在声音光影里，看着台上的主屏幕，晕眩，失神，她常常后知后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游戏已经结束了，penta kill。
　　有一刹那觉得，人生或许也是这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结局已经落定了，那时候再做什么，已经徒然无功了。
　　她，不要这样的人生。
　　漫长而热烈的直播，赵希周不时给她递水，她像一只小鹿一样，低头含着吸管，一口一口喝可乐，漂亮睫毛忽闪忽闪的，她纵然换了一身低调装扮，却难掩周身明艳，她是骨子里的美人，明晃晃的诱人。
　　她发现她在赵希周身边，是连一听可乐也不用打开的女人，他宠她宠得过分，那么多人的现场，他的目光仍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担心她是不是渴了，是不是冷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她身上了，她知道她没法拒绝，也不应该拒绝，两个人像是寻常爱侣，一起观看直播，一起恩爱和谐，只是，她真正是他的妻子，日日夜夜床上和谐的伴侣，才不只是临时带出场的女明星——多少人以为她是以女明星身份来观看直播的，殊不知她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太太，她是赵希周太太，距离江风，距离罗西，已然有了一条红线。
　　她不应该，也不能触碰红线。尤其，她可以爱上赵希周。
　　一晚比赛后，尘埃落定，顾念只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她的心思，在所有人欢呼雀跃全场最热烈的时候，轻轻握着她的手，悄悄然离场。
　　在秋天的凉风里，她靠在花园罗马柱上，深吸了一口气，在会场闷得太久，后知后觉，有了想逃离的欲望。
　　赵希周适时地，贴上她的身子，绵密地吻了下来。
　　她推他，惊呼，不要，会有人看见的。
　　他不理，埋头细密的吻，落满了她唇上，像是干涸太久了，要从她那里攫取水分，一口一口，他恨不得抵达最深处，唇舌撕咬。
　　她给他弄得快窒息，最终软了身子，给他扶住后，脸色绯红，在大喘气。
　　她骂他，赵希周，你故意的，却说不出更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纵然他的种种行为，对他，已然词穷了，她不会拒绝他，身体不允许，也不舍得。
　　他呢，他听了只是笑，眼里亮晶晶的，都是她的光彩，打横抱起她，回去桐宫，又是一夜无眠。
　　一次又一次，在每一次她累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他都在她耳边唤她，他说，顾念，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
　　却原来，心里始终是有芥蒂的，她都知道，不然他不会一次又一次，愿意出现在江风，罗西，乃至任何一个可能的威胁面前。他分明要做给他们看，看，顾念是我的，她一辈子都是我的，你们休想招惹她。只是，心里还是怕，他很可能赢了江风，赢了所有人，却赢不了顾念，因为在这场爱的博弈中，他的对手始终是顾念。
　　无关他人怎么样，但凡顾念不爱他，那么他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输了的。他只有得到顾念的爱，得到顾念的怜悯，才真正能够大杀四方，做永远的王者。
　　可是，顾念会不会并不爱他，只是不排斥同他在一起？如此，他还是要输了吧，只得自欺欺人，一次次，发痴一样问她，顾念，你看看我，我是赵希周。
　　是的，他是赵希周，这世上唯一一个爱了她十年的赵希周，他应该要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