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爱情故事》是小废物呀

5、佛门青丝与乾坤无量

　　古禅佛音，银杏飘零，竹林轻晃。
　　一位带发修者正扫着落叶，来往的宾客见到他无不多看几眼。
　　“晚师叔，有人找您。”
　　低着头扫地的晚青丝抬起头来，只见他半张脸都被烧毁，狰狞异常。但如若看他另半张脸，不难看出这原应是位绝世的公子。
　　晚青丝来到后院，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青丝。”
　　那人转过身，对着晚青丝一笑。
　　“念远，你来了。”
　　晚青丝走到空念远身边，替他倒了杯茶，上好的普洱。
　　“恩。”
　　空念远坐下喝了茶，他看着晚青丝受伤的半张脸，从怀中掏出半张面具。
　　“忘儿说，乾坤宗近日长老更替，所有内门弟子将下山历练，其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长老的，是一名叫剑霜寒的人。”
　　晚青丝将面具收好，手指摩挲着茶盏。
　　“有何特征？”
　　“相貌出众，气质冷清，身配银剑。”
　　“乾坤宗弟子不都这样？”
　　空念远一手撑着石桌托着脸，一手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他是左量之徒。”
　　听到这话，晚青丝握紧了拳头，眼中恨火遏制不住。
　　“左量！”
　　这是从心底发出的低吼。
　　“青丝，收神。”
　　空念远握住晚青丝的拳手，使了使力将人唤回。
　　“多谢。”晚青丝收了心神，深知刚刚若不是空念远将他唤醒，他早已失控。
　　“忘儿会跟在剑霜寒身边，你放心。”
　　空念远倒了杯茶递到晚青丝面前，又与他说了些事情，便离开了。待空念远离开后，晚青丝在原地坐了会，然后朝着佛堂走去。
　　“住持。”
　　佛堂上，晚青丝跪在住持身后，来往的宾客被其他佛者接待着。
　　“你可想好了？”
　　“青丝想好了。”
　　晚青丝低垂着眼，他不敢看救他回来的师父，不敢看他念了半生的佛祖。
　　“踏入江湖，不再为佛门中人。”
　　苍老的声音似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晚青丝平静且执着。
　　“我知道，但是……”晚青丝深吸了口气，接着说，“人不染江湖，江湖自染人。我若不去做，就是不孝不忠不义。”
　　“恩怨难放，你本是无辜之人。”
　　“青丝未断，佛门难入。”
　　住持转过身，将跪在地上的晚青丝扶起，帮他理了理衣服。
　　“自此，你不再是佛门子弟。”
　　“青丝，拜别师傅。”
　　晚青丝原本想跪下磕拜，却被住持扶住了身子，只能抱拳作揖。
　　晚青丝与住持都知道，这一去，不知何年再见，亦或再也不见。
　　曾经将自己从血海中救出的人，今日拜别的人，纵有万般不舍，家仇未报，佛门不入。
　　乾坤宗立于雪山之上，终年飘雪。修道之人不染凡尘，手中之剑誓护苍生。这是乾坤宗的宗旨。
　　箫声悠幽，曲中无情，立于石碑前的人被风雪染湿了肩头。
　　“师尊，徒儿明日便下山了。”
　　剑霜寒把萧收起，用衣袖将墓碑上的雪拂去。
　　曾经德高望重的乾坤宗长老，在一次除魔任务后，就将自己关在后山山洞中，直至死去都无人知晓，只有那一手养大的唯一的徒弟来替他拂去碑上风雪。
　　“大家都说你犯了宗旨，我知道你是无心被人利用的，但是……”剑霜寒看着碑上的名字，回忆起过往那人对他的教诲，“你说过，无论有心无心，只要是做了，便不可否认。”
　　“师尊，徒儿告辞了。”
　　剑霜寒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背上银剑化为白光，将他托在剑身上，往山下飞去。
　　“师兄！”
　　见到剑霜寒回来，守在门口的小师弟将手中新的道袍递给剑霜寒。
　　“与我一同历练者，是莫师弟？”
　　此次历练并非只有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也选出了几位同往。只是为了保护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大家都是一内一外搭配着的，也好方便相互照应。
　　“是的，很荣幸能和剑师兄一起！”
　　小师弟眼中满是崇拜和敬畏，如同门内所有弟子一样，对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
　　“莫师弟天赋不差，我记得不错的话，此番历练回来，莫师弟就该入内门了吧。”
　　“恩，与剑师兄相比，失忘还需努力。”
　　莫失忘说话很轻，少年身形瘦小，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没吃好饭，感觉一吹就能倒。
　　“假以时日，以你的天赋，定能追上我。”
　　剑霜寒摸了摸莫失忘的头，柔软的黑发很顺滑，手感很好。
　　“失忘会努力。”
　　莫失忘笑着看剑霜寒，是少年最率真纯粹的笑。
　　熙熙攘攘的江南，晚青丝带着面具快速穿行在人群中，直到一家客栈前，方才放慢脚步。
　　“公子要来点什么？”
　　小二将擦汗的布巾甩在肩上，笑嘻嘻地走到晚青丝身边。
　　“二楼乾字雅间怎么走。”
　　“您上楼左手一直走到头就到了。”
　　晚青丝随着小二的指示找到了房间，他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声“请进”。
　　屋内有两个人，桌上备好了酒菜。空念远坐在桌前喝着酒，莫失忘站在他边上随时准备帮他倒酒。
　　“青丝，来喝酒。”
　　晚青丝将外袍脱下放在架子上，坐到空念远旁边，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喝酒。”
　　“你都不是和尚了，还守着那清规做甚？”
　　空念远嗤笑一声，将自己的酒杯推到晚青丝面前，“今日一杯，就是下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晚青丝犹豫了一会，终究叹了口气，将酒喝下。从未碰过酒的他，被这透明的水呛得直咳嗽，空念远赶忙拍了拍他的背。
　　“青丝，没事吧？”
　　“我没事。”
　　缓过来的晚青丝朝着挚友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空念远倒也不再劝酒，而是叫莫失忘拿了茶壶过来，“忘儿，替青丝倒上吧。”
　　莫失忘没有说话，他走到晚青丝身边，替他换了茶盏，倒了茶水，然后又走回空念远那边了。
　　“失忘，剑霜寒怎么样？”
　　晚青丝喝了口茶，苦涩入喉。
　　“剑霜寒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晚公子要对他下手，不能以武力取胜。”
　　莫失忘的话没有起伏，甚至眼睛都不转一下。
　　“我本也不打算动武。”
　　晚青丝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若有所思。
　　“智取或者……”
　　空念远喝了口酒，帮晚青丝接了下去。
　　“用情。”
　　“情为何？爱慕，可怜，怨恨？”
　　“自然是……”
　　到了傍晚，晚青丝与空念远才分开。
　　“忘儿可将明日行程告知青丝？”
　　“恩。”
　　空念远绕到莫失忘背后，将其银剑上的剑佩托在手中。
　　“忘儿被乾坤宗风雪寒了性子？”
　　“忘儿永远是公子一人之物。”
　　“已过许久，忘儿是否该有自己的生活？”
　　“不论多久，忘儿唯公子一人。”
　　似乎对莫失忘的话很满意，空念远笑着从身后搂住了僵在原地的人。温热的吐息打在莫失忘脖颈处，引来他不住的颤栗。
　　“记住，莫失，莫忘……也不要让我失望。”
　　“忘儿明白。”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不可查的颤抖，这点倒是让空念远很满意。他大笑几声，然后放开了莫失忘。
　　“好忘儿，与我前去快活吧。”
　　“是，公子。”
　　晚青丝要了间房，收拾了下便睡下了。
　　在佛门的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也养成了习惯，只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晚青丝有些难以入眠。
　　佛门的梵香总能使人安神息心，院子里种着竹子和银杏。竹林的清香和银杏的飒飒伴着晚青丝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如今进了这喧嚷世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晚青丝在心中念了好几遍静心经，桌上烛火的影子也换位置，方才浅浅入眠。
　　晚青丝睡得不安稳，梦中的火光与血海交错，焚烧了天，染红了地。站在火海外的人穿着一身洁白道袍，身上不染一丝尘土，唯有那红色的火光将他冷冽的脸照亮，如同地狱中无情的恶鬼。
　　耳畔是家人的哀嚎与咒骂，母亲将他护在怀中，自己却被烧得尸骨无存。
　　天下了大雨，将火浇灭了。穿着道袍的人朝着晚青丝走来，这个六七岁的孩子。
　　银剑朝他劈下，孩子瞪大了眼，他要记住这个灭族仇人的样子！他要诅咒他不得好死！这个恶鬼一样的人，那些自诩正义的修道者！
　　但是，孩子没死，一位僧人握住了道者的手。他们说了什么孩子听不清，他看见道者的惊慌，悔恨，还有愤怒。
　　但是，他为什么要管道者是如何心情？他只知道，他的家没了。
　　然后，场景转变。钟声，梵音，香火……这一切都使人感到平静。但是，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他说着：“左量……乾坤宗……火……”
　　这道声音多次在晚青丝的梦中响起，最初听到时，他像疯一样去寻找左量的消息。不出所料，那便是他的灭族仇人。
　　但是，左量已经死了。那名恶鬼将自己关在山洞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或是愧疚自尽，或是恶人恶报……
　　左量死了，还是乾坤宗！
　　这是晚青丝未断的家仇，必须踏入的红尘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