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庄同学》三块豆腐

5、第 5 章

　　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十几天了，或许他应该已经记不得我了吧，也是，我这个人实在是太平凡了。

　　我要重新回归到了我那平凡的生活里，和一群平凡的人做着同样平凡无趣的事，沉浸在书本里可以让我短暂的忘却他。

　　我的座位是靠在门边的窗户那里，一探头就可以看见窗外的好风景，现在已经下课了。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准备随着旁边的男生们一同去食堂吃晚饭。

　　现在才刚打铃，大批的人直接从教室里冲出去，整的就好像世界级别的赛跑一样，有男有女，有刚睡醒连口水都来不及擦的，在乎形象有边跑边补妆的，有一些已经根本不在乎形象了，直接撒开腿向前冲。

　　“小柯子，走快点儿！不然就抢不到了。都怪姓胡的，拖堂一分钟，排队一小时，好几百个人呢！”前面有人叫着我，好像是徐烨，但他的身影早就挤入人群之中，我根本看不见他了。
　　“哦，好，来了。”我把书笔放下来，就急忙走到门口。

　　刚走出教室的门，一个人就拉住了我的外套，把我又拉回门口，很贴近那个人的地方，再向前一步，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一转头，目光所及，全是谢文钦那张俊美如玉的侧脸，一下晃了我的眼睛。

　　他看着我，忽然靠近我的脸，伏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神色分外认真，如同蛊惑世人的水妖塞壬，声音仿佛有什么磁性，令人忍不住向他走去。

　　“你愿意吗？愿意就跟我走吧。”说完他就再也没有搭理我，向前跑去。
　　在他的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点头，声音极其轻微，“我愿意。”然后就追随着他的身影而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同时也做了这十几年来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情，这是我从未想过是我会做的。

　　我跟着他的身影翻越过了学校的围墙，奔跑着出了学校，去了商业街那边，很早就有人跟我说过，商业街的一条巷子里鱼龙杂混，许多人都告诫我不要过去，可是这一次我仍然过去了，跟着这个人义无反顾的。

　　这是我头一次逃课，居然还是跟他一起逃的。我很清楚，一旦跨出了围墙，就再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高高的围墙，也只有一瞬的呆滞。

　　越过墙的那一瞬间，我脑中并不是对老师的愧疚，而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后悔吗？还是开心。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一圈能把上千号人拦住的围墙也不过如此，顶多也就比我个子高了一些，一伸手就能碰到顶，很轻松就能跨越过去。

　　反正也没有后悔过，哪怕出去之后与我的所见所闻大不相同，也从来没有后悔，无所谓是从前还是后来。

　　他在前方没有回头，带着我跑过了乌江的堤岸，走过了一盏盏灯火，穿越了几个小巷。柔和的微风撩起我前端的头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背影，哪怕在路灯下也遮盖不住他的光芒。

　　然后就来到了一处小小的烧烤摊，有十几个校外的人边喝着啤酒边大声的笑着，尖锐又刺耳，如同用指甲划过黑板，不对，甚至还要刺耳万倍。

　　他们打着牌，赌着钱，骂着人，有些居然还当着公众热吻了起来，整个场景看上去杂乱不堪，严重冲击到了我的视网膜。

　　可在看到他来了之后，全都一阵起哄，上前来喊着他谢哥，簇拥着他，就像众星捧月一样，把他送到了整个烟火气极重的烧烤摊最中间的位置。

　　那些人纹着身，染着头发，他们举止粗鲁，张口闭口全是些污言秽语。空气中是烧烤味儿，夹杂着浓重的烟味。他们开口笑着，觥筹交错着，在暗淡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群魔乱舞，简直就像一群妖魔鬼怪一样。

　　有两个人边喝酒边和老板娘调笑，搂着同样染得无法入目的头发的少女，少女的嘴里也在口吐着污秽的词语。

　　这里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是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城市的另一面，是混乱，肮脏的，是公正的法律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再乱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违法，甚至他们是被包容在法律范围之内的。

　　我看着有一个满头黄毛的青年走到他旁边，笑嘻嘻的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接过了，含在嘴里，坐在他旁边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给他点火。好像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那种，可现在却真实的发生在我的眼前，还是我喜欢的人。

　　随着红色的火光亮了起来，一阵烟雾升腾着，白色的烟身很快少了一截，成了一堆灰落在地上。

　　他很自然地融入了他们，和他们说说笑笑，门口全是那些狠厉的言语，没有一丝违和感，而我却在一旁坐立难安。站不是，坐也不是，紧紧的看着他，向他索求着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还是他勉为其难的记起我，应该是上次的那一抹淡的可以忘却的恩情，他拉着我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去，给我递了串烧烤，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又融入了他们，将我彻底遗忘在了脑后。
　　仿佛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连带品，只是今天心情好把我带过来，转身又可以随意的将我抛弃掉，这种感觉令我感到无比悲哀，却无法改变。

　　因为当初说要融入的是我，此刻坐立难安的还是我，想要逃跑却碍于这个人的仍然是我。

　　这个小巷子里和我印象中的那个明亮干净的世界全然不同，就好像一夜之间击碎了我的世界观，那个大家说说笑笑，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世界。

　　整个小摊儿只有一个老旧的白炽灯发着暗淡的光，照着整个小摊。我看着一阵阵烟雾随着温柔的风漂浮在上空，吸进肺里，涨得肺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努力的劝说着自己或许在做梦，不要去理会身边的一切。

　　我的手紧紧的捏着我的衣袖，捏的手指都开始有些泛白了，头上的汗水入了我的眼眶，又麻又酸。估计我应该几近昏厥，不然怎么会连一串烤串都要拿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