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冬月结

27、-尾声- 第四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寻找终于也到了尾声，我还差最后一部分，就能把整座教堂搜索完了。

　　中午的时候，我和安东尼他们一起吃午饭，我知道我晚上一定是可以见到诺的，所以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你别紧张，”安东尼把一盘新烤好的海鲜端到我面前，“今晚要不要米切尔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只是，觉得我很对不起诺。”

　　这几天我先是搜寻了教堂外围的屋子，然后又一点一点往里面找，每往里面找一部分，那种压抑感就越强，有时候甚至难受得我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我从深夜找到天亮，也就那么几个小时，而诺却已经在那里被封印了三百年，而且没有人陪着他，这三百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每次想到这儿，我除了愧疚，就只剩下不安。

　　“但是林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生病，诺亚没有转化你，等你老了你离世了，诺亚怎么办？”一直没说话的米切尔开了口。

　　“是啊，”安东尼拍了拍我的肩，“那样的话诺亚就不是独自一人三百年，而是永远了。”

　　米切尔见我还是沉默，便给我分析道：“而且转化你这件事，是你和他都再三思考过的，也不是一时冲动，所以你并不需要愧疚啊。”

　　相比安东尼，他和诺并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所以他的分析相对都比较理智，听得我心里也稍微放宽了一些。

　　夜晚的时候，我依旧是耐心等待到深夜，然后潜入了海底。

　　海底城那一片我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我很快就到了教堂里面。教堂正中心的厅堂下面有一座地下室，是我前几天误打误撞发现的。

　　那天我实在是不舒服，便用手撑着墙挪动身子。教堂沉在海底那么多年，石墙上早就长满了海洋生物，有的滑腻腻的，有的却很尖锐，所以我一边扶着，一边留意着墙面的情况。

　　我很偶然地在斑驳的石头上看到了一处凹陷，十分眼熟，仔细思考过后，我觉得它很像是当年我要进入诺亚家族的住处的时候，旁边那棵树上的凹陷。

　　我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戒指按了上去，几秒过后，我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水流发生了变化。于是我从那面墙上的窗户翻进了室内，看到一串气泡在水流中变化，拼出了三个字母“SUI”。

　　那是我的名字，上次树枝拼出诺的名字的时候，我顺利地进到了城堡，我默默祈祷，这一次也能让我进到一个其他人无法靠近的地方。

　　果然在气泡消失过后，我看到一根石柱慢慢旋转起来，露出一段隐藏的楼梯。我瞬间紧张起来，因为我有预感，这段石阶的尽头，也许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地方。

　　那段路毫无光亮，我是靠着吸血鬼的夜视能力才没有从又陡又窄的台阶上滚下去。我下到了一个走廊里，我隐约看到走廊的另一端，似乎有一扇雕花的铁门。

　　我实在等不及了，立刻飞奔过去。雕花铁门虽然沉重，而且在水下放久了会生出令人反感的铁锈，但好在我还是可以透过那些花纹看到门的另一边。

　　那是一个屋子，中间有一个十字架，光线非常暗，但我仍然看到十字架上缚着一只吸血鬼，他垂着头，只能看到浅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

　　是我的诺。

　　我的心口疼得像是要炸开，徒劳地砸着面前的铁门。封印隔绝了一切，诺看不到就站在门外的我，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但他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缓慢地抬起头朝门这里看过来，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一点亮光。我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盯住他的眼睛。

　　我努力辨认着诺的口型，发现在他只是在重复两个字：“林随”。

　　我想他应该是能看到铁门的晃动的，于是我用尽力气推动着门。果然他看了两秒，朝我露出一个我熟悉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嘴角，和自然而然露出来的两颗虎牙。

　　那天晚上，我一直站在门外陪着诺，直到第一缕来自外面的光照在了十字架上。我看到诺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然后努力朝我这边看了看，就又垂下头去了，无论我怎么晃动铁门，他都没再抬起头来。

　　我想到我在书里看到过，夜晚是其实封印对吸血鬼影响最小的时刻，白天封印的效果是夜晚的好几倍；我也不敢多停留，在太阳完全升起前赶回了住处。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安东尼和米切尔都在门口等我回来。

　　米切尔有些无奈地对我说：“安东尼一晚上没睡，天还没亮就拉着我来找你了，情况怎么样？”

　　我看着他们两个期待的目光，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