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冬月结

2、-百年与十年- 第二章

　　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我久违地感受到了轻松。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像从前那样走到门前，想去院子里摘点蔬菜吃。

　　刚一打开门，强烈的阳光便照了进来，而我露在阳光下的手背一瞬间就被灼得通红，甚至发出了骇人的“滋啦”声，我猛地反应过来，飞快地转身回到了屋里。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变成吸血鬼了。我转化的期间，一直都是诺去院子里给我拿吃的；而我完成转化后，就没再吃过东西。

　　这倒也无妨，吸血鬼几百年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更不会死。

　　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诺留给我的日光戒指，思来想去，我戴在了左手的食指上。

　　我们这里的人，认为我和吸血鬼住在一起已经是不可理喻了，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两个不同种族的同性别之间还产生了爱情，甚至上过床，估计是要直接拿银匕首扎进我心脏的。

　　我说过的，我并不是惧怕死亡，但我现在不能死，因为诺还在等我。

　　戴好了戒指，我把诺的那件外套也搭在了手臂上，然后走进了院子里。我看到院子里种的番茄和草莓都已经熟了，红彤彤的，看着居然有点食欲。

　　诺虽然是吸血鬼，但他只有在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吸食人血，所以他平常的食物就是这些看起来颜色很像血的东西，被他转化的我，自然也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我随手摘下来几个，然后回到了屋里。我吃得很小心，因为这是诺和我一起种下的最后一批食物，以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种了。

　　番茄和草莓都是酸甜的，甜味偏重些，看来诺已经掌握了种这些的真谛。

　　其实诺从前不太会种植这种东西，还是我教给他的。他很少跟我讲起他的家族，但我想大概是挺尊贵的，不然怎么把他养得像个生活白痴。

　　我喜欢给诺起外号，第一个就是“小白痴”，那会儿我应该是刚跟他熟悉起来，距离现在大约得有十年了。

　　我把最后一块番茄咽了下去，感慨着时间这玩意儿真的不公平。快乐的日子十年如一日，等待的岁月却一日三秋。

　　傍晚，友人又来找我，说是大家都很盼着和我团聚，问我愿不愿意早些搬回去，我想着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答应他明天就回镇上去住。

　　于是在晚上，我没有在小屋里睡最后一晚，而是去了我和诺相遇的树林里。树林距离我们的小屋并不远，里面长满了各种浆果。

　　尽管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顺着记忆，准确地找到我遇见他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很高大的树，和几丛不太显眼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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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大概十几岁，在不用上学的时候，就会到树林里摘浆果。这些浆果都是我们这里特产的，无论是直接买出去，还是制成糖果或是果酱，都能给小镇带来很大的一笔收入。

　　正值浆果成熟的季节，我很快就摘满了整整一筐；我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尚早，便坐在树下休息了一阵子。

　　我靠在树干上，很悠闲地吹着口哨，吹的是我们这里的曲调，像小镇的生活一样，平静而缓慢。正因如此，我才格外清晰地听到了我身后的灌木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谁，谁在那儿！”我立刻跳起来，和灌木丛拉开一段距离。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说话，连窸窣声都停止了。

　　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有人吗？”

　　又过了很久，久到我都要放松警惕了，树叶摩擦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我看到一个人从灌木丛后面挤了出来，身形踉跄，似乎是受了伤。

　　我再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那好像也不是个人，因为他的耳朵是尖的，长得也不像镇子上的人，倒很像是——

　　鬼故事里讲的，很凶残的，一口气能吸干一个人血的……

　　“吸血鬼！”

　　我和诺的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于我这一声狼狈又尴尬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