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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分离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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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沈云空带着裴幼卿回沈家别墅小住。
早些年,沈大少因为经济独立,加上为了方便裴幼卿读书,于是便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复式楼作为兄妹俩的新居所。
沈麓淞很少干预孩子们的决定,自然不会反对。裴思兰倒是颇有微词,主要是觉得裴幼卿到底不是沈云空亲妹妹,又是个女孩子,两人搬出去,单独住一块不太好。
这个理由说出来,沈云空都笑了。
“我跟裴幼卿同吃同住了十四年,您现在才担心这个,未免也太晚了吧。”沈大少毫不客气,“再说裴幼卿是我一手带大的,相当于我半个女儿,我是畜生才会对她下手吧!”
完全没有预见到未来的沈大少非常大言不惭,以至于后来被啪啪打脸也是相当活该。
一席话说得裴思兰瞬时哑然,只能任由沈云空一手牵着裴幼卿,一手推着行李箱,大步流星的走出家门。
回到了久违的沈家别墅,裴幼卿兴致勃勃的上蹿下跳,一会儿去花园看花看草,一会儿去喷泉旁折纸船,搞得沈大少不胜其烦。
等这祖宗终于睡着后,沈大少才松口气,回到自己房间看平板。
转眼已是半夜,沈大少仍然醉心工作,却听墙面突然传来几道沉闷的敲击声,仿佛摩斯密码般,颇有规律。
沈大少把平板一扔,“裴幼卿,你找死是吧,多大的人了还要跟哥哥睡,要不要脸啊你。”
这是裴小妞和沈大少惯常玩的小游戏。小时候,裴小妞一睡不着,就去敲墙壁。两人房间紧挨着,床也是隔着一道墙对头放,加上房子隔音效果又不怎么样,所以能清晰的传到隔壁。
敲两下是无聊的意思,要听哥哥讲故事。敲三下是怕鬼了,要跟哥哥一起睡。
裴小妞现在敲的是三下,不一会儿又敲了两下,反复无常,倒让沈大少有些糊涂了。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爬起来,冲进隔壁。
房门没锁,沈大少很轻易的就进去了,看到的却是蜷缩成一团,一脸惨白的裴小妞。
“裴幼卿,裴幼卿你怎么了?”沈大少抱起裴小妞,又慌又急。
他摸了摸裴幼卿的额头,不烫,又细看,发现了床单中央的血迹,顿时了然。
“又痛经了?等着,哥去帮你拿换洗衣服还有垫的,再给你倒热水,很快的啊。”
这个家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外,沈大少最熟的地方当属裴幼卿的房间。因为这死丫头太懒,东西经常乱扔,所以看不过眼的沈大少只能拧着眉帮她整理房间,无论是在别墅还是在复式楼。
只见沈大少有条不紊的拿出干净衣服,又急急打开抽屉,拆了一包新买的卫生巾。整个过程毫无羞意,自然到不能再自然。
无他,唯手熟尔。
裴幼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第一次来月经时哭得声嘶力竭,只以为自己要死了,连遗书都写好了。还是沈大少力挽狂澜,查阅资料无数,又请教了专业的医生,一步步的陪着妹妹度过少女成熟的懵懂期。
朋友们都笑话沈大少,说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但心却细的很,养孩子养得极好。
沈大少虽然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是得意的。
也是,能将一个小时候饱受月嫂虐待的瘦弱娃娃养成如今这副白白胖胖的敦实样,沈大少付出的心力可想而知。即便家里有保姆,但家长的负担同样不轻。
这原本该是沈家夫妻的责任,但他们谁都不抗,莫名其妙的落到了沈大少身上,逼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早早懂事,成为了别人的依靠。
沈云空拦腰抱起裴小妞,让她坐在马桶上,确定她能自己换洗后,这才关上门,去楼下厨房煮红糖水,端上楼喂给裴小妞喝。
喝完后,裴幼卿还是疼,小眉头拧成了结,似乎难受的不行。
沈大少也跟着着急,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半,别墅小区外的药房已经关门了,网上送药因为里程太远也不肯接单。
沈大少心一横,披上件外套就冲了出去,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
“等等啊,猪崽,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沈大少夜半驱车,好不容易买到止痛药的时候,沈家别墅却是另一幅光景。
沈麓淞和裴思兰夫妻俩站在客厅里,相互对峙,只是一个撕心裂肺,一个默不作声。
突如其来的夫妻大战吓得刚爬起来的裴幼卿直打哆嗦,才进家门的沈云空也不禁皱紧了眉,暗道不好。
“沈麓淞,我知道你不爱我。毕竟咱俩当年认识不到两个星期就结了婚,说有多深的感情谁也不信。但我不在乎,都一把年纪了,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只要两个人搭伙安稳过日子就行了。”
裴思兰依旧是冷硬的,可眼圈却悄悄红了。话虽说的难听,可她对沈麓淞到底是有情分的,夫妻十几年,再冷的石头也捂暖了。
可她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强势冷漠的自己早早的迷失在了婚姻的温情里,而貌似温和可亲的沈麓淞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披着柔情的外衣玩笑般的维持着这个家庭。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当你前妻的替代品。你爱她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我裴思兰的尊严,绝不!”
裴思兰扔下一张照片,那是她无意间在沈麓淞衣服里翻到的。
里面的女人生的极美,笑得很爽朗,生前应该是个活泼的人。
裴思兰不认识她,却认识这张熟悉的脸。因为这个女人跟自己长得很像,像到当裴思兰看到照片背后“爱妻秋云”这四个大字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难怪你那么快就跟我求了婚,难怪你不计较我能不能帮你生孩子。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只是想找个影子而已。哈,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裴思兰的声音渐渐变低,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像是彻底死心了。
“沈麓淞,离婚吧。趁我还不想跟你撕破脸,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沈麓淞表情很平静,仿佛被拆穿的人不是自己。
他坐下,缓缓抽了一口烟,点头,“好。”
沈云空握紧手中的药盒,隐隐预见了什么。他轻轻走上前,抱住脸色憔悴的裴幼卿,“上楼吧,猪崽。”
裴幼卿看沈云空一眼,又看一眼满脸冷漠的妈妈,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想要去牵她的手安抚她却反被推开的场景,心里一时沉甸甸的,只能默然点头。
回到了床上,沈云空喂她吃了药,又帮她揉了揉肚子,“好些了吗?”
裴小妞勉强冲哥哥笑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哥哥,知道这件事吗?”她指的是裴思兰和沈麓淞结婚的真相。
沈云空没有说话,答案已经了然。
裴幼卿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是裴思兰刚刚气急时扔到地上的那张。
上面的女人依旧在笑,笑得那么好看。
“原来哥哥的妈妈长这样啊,真是个大美人。”她爱惜的擦了擦,心里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是哥哥很重要的人,她有责任去保护她。所以当裴思兰扔照片的时候,她不顾肚子难受,着急去捡,生怕被踩到。
“我把妈妈还给你了,哥哥。”
这话有点傻,听在沈大少心里却有点酸。他接过,摩挲着照片上的脸,忽然难受极了。
他没有妈妈的照片,一张也没有。
自从妈妈死后,沈麓淞就将家里所有有关妈妈的痕迹收走了。他曾经问沈麓淞要过,对方却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日子久了,沈云空也死心了。只是偶尔会在人后念上几句,没想到却被裴幼卿听进了心里。
他将照片收进自己的皮夹,郑重道,“裴幼卿,谢谢你。”
裴幼卿摇头,眼角带泪,“哥哥,以后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吗?”
沈云空突然说不出话了。
他摸摸裴幼卿的头,想安慰几句,可也知道再多的安慰都只是谎言,结局已注定,一切都不可逆转了。
裴幼卿懂事的没有再为难他。她自小就知道她跟沈云空没有血缘关系,也明白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只有叔叔。
无数次,在家庭聚会上,在沈爷爷沈奶奶家里,那些跟自己不同姓的远方堂哥堂姐,堂叔堂婶们就曾明里暗里的提醒过她的特殊。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打沈家财产的主意。
诚然裴思兰身价不菲,手头的公司蒸蒸日上,但跟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也难怪这些攀附在沈家这棵大树上吸血的人们会如此焦急。
裴幼卿用沈云空的袖子胡乱擦了擦泪,撒娇道,“哥哥,抱抱我吧。”
沈云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不了吧。哥哥刚才跑来跑去,一身汗,臭的很。”
“还是抱吧,我怕以后抱不到了。”
沈云空神情一窒,猛地将裴幼卿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快让裴幼卿喘不过气来。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埋进沈云空怀里,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滴在他的脖颈,烫得发疼。
“裴幼卿,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儿,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裴幼卿点头,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可泪水依旧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