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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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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麓淞再婚以后,沈云空其实是有些慌的,他害怕后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他想要提醒,可一看见沈麓淞,他又什么都不敢说了。在这场赌局里,他的牌面还太小,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逞英雄呢?
但他还是会下意识多关注裴思兰的动向,晚上倍加警惕,时刻防止裴思兰殒命。
可渐渐地,沈云空意识到,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因为沈麓淞根本就不爱裴思兰,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她做什么穿什么,又怎能牵动沈麓淞的情绪呢?
她只要保持这张像穆秋云的脸就好,他足以靠着这个影子填补内心的空虚,寻找爱人的痕迹。
可沈麓淞自以为是的深情,在沈云空眼里却全是笑话。
他因为对妻子的爱而杀了她,又因为对妻子的爱而善待别的女人。那枉死的妻子又算什么?他的妈妈又算什么?
这荒唐的一切让沈云空对沈麓淞越发深恶痛绝,而沈麓淞同样对着这个唯一的儿子渐渐疏远。
他还是爱沈云空的,因为沈云空是他和他爱的女人的结晶。他甘愿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他,甚至不乐意跟别的女人诞下子嗣来分薄属于沈云空的家产。
可他没办法面对这个孩子,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至少这些年,沈麓淞是真的坚信沈云空才是害死穆秋云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些年父子俩越发形同陌路,直至不死不休。
在沈云空的推波助澜下,沈麓淞的罪行很快被判定。
死刑!
这个结果一出,沈奶奶当场昏迷,沈爷爷也难以置信。
“那是你亲爹!”沈爷爷老泪纵横,“不管怎么样,他抚养你长大,尽了做父亲的责任,你不可以这么狠毒!”
“所以我妈的一条命,在您看来,就什么也不是吗?”沈云空毫不动容,语气变冷,“当年我妈死的蹊跷,也并非没有疑点,可警·方还是以自杀草草结了案。沈麓淞脑子不清楚,可爷爷您却是理智的,这其中关键,难道没有爷爷您的手笔吗?”
沈爷爷一震,满是皱纹的手都在发抖,“是,都是我的错。麓淞这孩子打小偏激,我早知道他不对劲。可我碍于面子,所以从不敢送他去看医生,我以为,我以为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会好了,怎料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爸的错,是我没教好我的儿子。你妈的死,我来替他抗,我一条老命死不足惜。”
他紧紧抓住沈云空的手,声音带颤,“云空,爷爷奶奶打小疼你,看在我们这俩老不死的面子上,你行行好,不要赶尽杀绝,留你爸爸一条命不行吗?”
沈云空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含期许的老人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爷爷,沈麓淞已经不顶事了,你注定要失去这个儿子,难道你还想失去我这个孙子吗?”
沈爷爷心神俱裂,他也看向沈云空,好似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人。不知不觉间,他的肩膀坍塌,身形晃荡,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后来,他带着沈奶奶离开了,期间再没有跟沈云空说过一句话。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一天,即将死去的不仅是他们的儿子,还有他们曾寄予厚望的孙子。
“那段时间,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我报了仇,却也失去了疼爱我的爷爷奶奶,我所有的亲人。他们都怕我,骂我,怨我,恨我为什么要这么里外不分,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不惜拉上我的父亲,甚至差点拉上整个沈家陪葬。可是,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啊。”
沈云空喃喃,似乎真有些困惑,“难道仅仅只因为沈麓淞对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能抹杀他曾经犯下的罪恶吗?就足以抵消我妈的那条命吗?”
他注视着医生的眼睛,医生也同样看到了他的双眸。那瞳孔里无悲无喜,仿佛历经沧桑的老叟,即便对着外人剖析内心,他的眼神依旧是冷的,好似对他话里的所有人都浑然不在意了。
他一字一顿,发出了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不行的,犯错的人注定要受到对等的惩罚。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妈妈做的了。”
审判可能会迟到,但正义却不会缺席。他沈云空不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无能为力的小男孩了,他已经足够强大,有能力去为他爱的人讨回公道了。
其实话虽说的轻巧,但其实那段日子,沈云空的处境远比旁人想象的还要艰难。
沈麓淞的突然入狱,连带着鼎云集团的股价也不断下滑。好在沈云空早有准备,接连放出几个利好消息,披露数个已经谈好的大合同,总算稳住了市场,股价甚至比原先还要更高。
但父子相残到底难听,沈云空的狠辣也引来了不少诟病。有人夸他大义灭亲,也有人说他狼子野心。还有人怀疑,这一切都是沈云空自导自演,目的只是想借机将沈麓淞赶出董事会,谋夺家产罢了
商场的尔虞我诈暂且不谈,公司里同样人心不稳。有图谋不轨的沈家人想要借机上位,在公司搅风搅雨,大搞派系之争。股东们也心思不纯,在各方之间跳来跳去,搞得几个高层焦头烂额,员工们也心惊胆战。
沈云空素来沉稳,自然按兵不动,坐观虎斗,倒让不少人小瞧了他去,以为沈大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放松了戒备。殊不知,沈云空早早的埋下了钉子,不动声色的在交易场上小批量收购散股,准备到时候再给这些人当头棒喝。
但在外人眼里,却觉得沈大少即将地位不保,一些心怀鬼胎的纷纷另投他主,生意场上的其他人也等着看他的笑话。
沈云空也不在乎,他知道他一个人能挺过去。可有人不知道,远在千里替他担心,还毫不犹豫地放下了一切,傻乎乎的来寻他。
“你说谁找我?我妹妹?”刚刚出差归来的沈云空突然在高铁站接到电话,顿时愣住了。
“是的,那小姑娘好像叫裴幼卿。沈总,这人您认识吗?要是不认识,那我就让保安把她请出去了。”秘书答道。
秘书是今年新招的,没见过裴幼卿。唯一资历老的助理也跟着沈云空出了差,以至于总裁办公室里,还真没谁知道沈云空还有个妹妹。
“不,不用。她的确是我妹妹,你好好招待她,我马上回公司。”
沈云空放下手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身体好似吃了大力丸,连日出差加班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喜悦自他心底升腾,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
裴幼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本该读大一的年纪,却因为裴思兰和沈麓淞离婚,被迫转学到另一个城市。
但她念书不行,又是在中考前夕才转来,很难跟上就读班级的学习进度,再加上那段时间她和裴思兰闹了点矛盾,根本无心学习,中考不出意外的失利了,哪怕作为特长生也很难上好的高中。
这让裴思兰恼火不已,直接命令她复读一年,还花钱把她从公立中学转到了当地有名的私立中学,想着要是再考不上,至少还能就读这所私立中学所属的私立高中,也不算太丢脸。
可她的这个决定,却给裴幼卿带来了噩梦般的四年。
裴幼卿摇头,拼命将那些回忆从脑子里甩开。她走出机场,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风景,心里有些高兴。
海城,她终于回来了。
打车来到鼎云集团总部大楼,裴幼卿忽然有些怯弱。明明是过去熟悉到几乎等于半个家的地方,如今看来,竟也显得那么陌生。
她捏了捏背包带,默默给自己打气,终于稳住心神,勇敢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早换了新面孔,却仍然温柔而亲切,跟秘书沟通后,她笑着将裴幼卿领到了一楼的一间待客室里。
“小妹妹,你先在这儿等一下哦,待会儿沈总回来了,刘秘书就会带你去见他的。对了,我帮你倒杯果汁吧。”
可她还没来及动作,前台那边又出了事。
见她有些为难,裴幼卿连忙懂事道,“没事的,我不渴,姐姐有事前去忙吧。”
她的乖巧让前台小姐姐很是怜爱,她拍拍裴幼卿的头,“茶水间就在隔壁,你要是想喝就自己倒哦。”
“嗯。”
裴幼卿点头,看着小姐姐离去,会客室里只剩下她一人,总算悄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等了一会儿,裴幼卿真有些渴了,她去茶水间倒了杯白开水,刚推门准备走进会客室,就被里面的大嗓门给吓退了好几步。
“沈云空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没有预约让我等等?放屁!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枕无忧的沈大少啊?亲手将亲爹送进监狱,名声差成那副鬼德行,公司也乱成这样,他的位置保不保的住还是未知数呢!在老子面前耍横,他还嫩得很!”
坐在他旁边的下属跟着赔笑,心里却只觉得这人蠢。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时候越是地位高的,越是姿态低,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翻了身。反倒是那些越没什么本事的,就越喜欢落井下石,只顾着眼前痛快,全然不想想未来。
要不是这人是老总的小舅子,这次合作案怎么也轮不上他。别人辛辛苦苦打的底子,他转眼就借着关系摘桃子。还说人家沈总这样那样,自己什么样才是真的没半点逼·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