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散》裤子菲菲

19、二曼

　　竹屋内灯影绰绰，十一在满是山海经的那面墙边的榻上呼呼大睡，四个大人围在桌边，头抵着头，看着桌子中间放着的小玩意。
　　那是一柄木质的司南，褪去了金光，显得平平无奇，若不是底下有托盘，那勺子看起来简直可以直接去舀汤喝。
　　裴显伸手拨了拨司南的勺柄，那勺子便幽幽的转了起来。
　　“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勺柄转到谁那儿，谁就脱一件衣服。”裴显看着转动的小太阳，右臂撑在桌上托着脸，一幅疲惫至极的模样。
　　“别闹。”沈韩杨及时制止了裴显的这种想法。
　　勺柄停在了沈韩杨面前。
　　众人再次沉默。
　　“转了这么久，也没个规律可循。”毕方盯着司南，有些失了耐心。
　　“一般来说，司南都是磁石所制，木质司南自然不能指明方向，出现这种情况是应该的。”鸓在毕方身边比较放松，自然是有话便说了，说完后还看了看裴显和沈韩杨的表情，见他们没有反对，轻声松了口气。
　　“这肯定是用扶桑木做的，就是不知如何使用，”裴显说着，越想越气：“老九也真是的，一句话不对付就走，这么久了可一点儿都没变。”
　　说完，抬头看了看鸓，犹豫着道：“要不，你来试试？”
　　鸓听了这话，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不行的我......”
　　毕方握住了鸓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然后笑着说道：“怎么就不行了，你是金乌第十子，是最行的，试试吧。”
　　鸓现在还是不能适应突然转变的身份，犹豫的抬起头，看了大家一圈，然后低头，深吸了口气，将那名叫小太阳的司南拿了起来。
　　“输些灵力进去。”沈韩杨看鸓拿着司南不知所措，开口提醒道。
　　鸓左手拿着底盘，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勺柄，不断给司南送入灵流，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当中，司南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几人都有些失望。
　　就在鸓将小太阳再次放在桌上时，司南的勺柄突然开始转动，然后越转越快，只能看见勺柄的残影，随后乍定在了鸓的方向。
　　裴显看着指着鸓的司南，眼神里隐隐含着激动：“再放上去，手再放上去。”
　　鸓将手再次放在了勺柄上，在相触的瞬间，小太阳连带着鸓的身上都发出了金红色的光，那光亮而不刺眼，只片刻，光芒便消失殆尽。
　　鸓晕在了桌上。
　　——
　　哗的一声，一只金乌从咸池中跃起，飞到了池中心的扶桑顶上，它抖了抖羽毛，将身上的水甩了甩，然后振翅要往山下飞去。
　　“你又去哪？明日是你当值了，怎么这点时间都闲不住？”一道声音从咸池中传来。
　　“啊，我去听书，人界新上的一出，今天该到下一回了。”书上的金乌懒懒的伸展着翅膀：“老九，你要去吗？还挺有意思的。”
　　“我才不愿与下界的凡人待在一处。”说完，一头扎入了池中，不理它了。
　　“嘿，瞧你说的，凡人怎么了？”那金乌对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水面吼道：“你不陪我去，我还有天玑呢，稀罕你啊。”说罢，便展翅往天玑宫的方向去了。
　　天玑宫的禄存，是北斗第三星君，也是个爱往人间跑的，和金乌第十子一拍即合，成天厮混在一处。但比起十日一当值的金乌来说，北斗宫的事务繁多，自是不得清闲，所以多半他去的时候人都在忙，但今日不同，那金乌到了天玑宫，被人告知主人早已去了人间他们约定的地方，便讪讪的独自去凡间了。
　　到了人间的一个繁华的城镇，那金乌随意捏了个术诀，换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男人的模样。
　　其实金乌并没有性别之分，只是在人间用女相多有不便，他就化作男相出游，顶着这副皮囊，化名二曼，也在人间结识了不少朋友。
　　“曼兄！”刚到约好的地方，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上去，只见面前茶楼的二层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冲着他喊着：“怎么才到？那说书的都开始讲了。”
　　“什么？！”他听了这话跺了跺脚，冲上了茶楼，看着已经讲了一半的说书先生，气的鼻歪眼斜：“说好的申时开始呢？现在才未时的尾巴！”
　　“这些说书的都是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开始，哪儿有那么准时呢。”天玑边喝着茶，边幸灾乐祸：“这一出你等了那么久，结果没赶上，真可怜呐。”
　　二曼入了座，抓起杯子狠狠的唑了一口，似乎还是不痛快，听着落了半截已经跟不上剧情的书，对着对面优哉游哉嗑瓜子的天玑道：“讲什么玩意儿，都听不懂了，要不喝酒去？”
　　他们约在这里本来就是因为二曼喜欢听书，天玑是无所谓的，听他这么一说，二人便开始商量着去哪个酒楼。
　　“秦岭终南山下有一种好酒，名为眼儿媚，你可知晓？”天玑问道。
　　“眼儿媚，很好喝吗？”
　　“是我飞升前常喝的酒，滋味不错，倒不知你是否能喝的惯。”
　　天玑与二曼不同，二曼由羲和所出，天生仙胎，从出生开始就是万人顶礼膜拜的存在。而天玑曾是凡人，上一届禄存星君陨落之后，他才飞升顶替。
　　天玑做人类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修道之人，而是文界奇才，三岁能诗，五岁能赋，舞象之年便名满天下，弱冠刚过便飞升成仙，入主天玑宫，掌凡人财运，飞升至今，也不过七八年。
　　“这终南山我还是第一次来，果真是灵气充沛的好地方。”到了终南山下，二曼抬头看着云雾袅袅的山腰，心旷神怡：“这便是你的家乡？”
　　天玑笑着点点头：“人都说天上好，可我觉得天下没有比人间更妙的地方了，若不是飞升，我可是要在这地方待一辈子的。”
　　“瞧瞧你这话说的，那些闷头修炼的修士们听了可是要打你的。”二曼抬手搭上了天玑的肩膀：“快带我去喝酒，让我满意我就不把你方才的言论散播出去。”
　　天玑笑意不减，拍下了二曼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