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眼镜说了一次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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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繁星开始跳回天上。
对于女贞路的居民们来说，这是一个不吵闹也不安静的夏季，偶尔有鸽子从窗外飞过，偶尔有蟾蜍躲在草坪某处“咕呱”、“咕呱”地叫。
路人只要经过女贞路4号，稍微抬头，就能发现在这栋房子的二楼，有个房间正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虽然这户人家的小孩故意拉了窗帘，但是灯光很不配合，非常不留情面地透出了灰蓝色的窗帘。
有条狗看见窗帘上有一个小孩的黑影，于是朝那里吠了几声：
“吼！”、“吼！”——“吼！”
......
我神经大条地想，人们做梦的时候是看不见自己的身体的。
所以起初，我以为看不见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比较长的梦，心情很悠哉。
其实我也不是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是看见的确实不是“自己”的身体：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儿童的手，他方正的十个指甲盖有些干皱，似乎是有些营养不良。此刻正“啪啦”地敲打着电脑键盘，抓着鼠标“咔咔”地点。
这个电脑键盘的设计很老式，不是那么美观，我感觉自己像去到了九十年代。
小孩正在玩蜘蛛纸牌，玩得很起劲。
我观察到他的皮肤很苍白，应该是欧美国家的小孩。房间里有针织的毛毯、一家三口的相框、稍微有些枯萎的洋桔梗和一块吐在锡纸里的黄绿色口香糖。
我感到奇怪，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幸福甜蜜的家庭，可是这个小孩的指甲没有修剪，里面有不少泥垢。按理说，家里的父母会注意到孩子的卫生情况才对。而且我总是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臭臭的，像衣服上的汗水发酵了。
难道我前世是个爱玩电脑的欧美小孩？我开始发散思维。
就在这个小孩把梅花5拖到方块6的下面时，我和他都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不得了，我好像看见一只被抓住偷吃的小老鼠，无数东西撞入我的视野里——天旋地转！地板、垃圾桶、窗户、电脑、杯子......
小孩火速地给电脑关机、关灯和关门，像只笨拙的企鹅跌跌撞撞地下楼梯，惊慌失措地躲进了一个......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小房间里。
那股酸溜溜的味道更冲了，小孩喘得很害怕，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小心翼翼地让自己扶着床板躺下。与此同时，我听到头顶上——应该是有人急着去厕所窜稀，声响就像一头大象风风火火地上楼，不到半分钟，大象又咚咚咚地下楼了。
我在不久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在接下来的讲述中，我将告诉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方便你们知道这一家子做下的恶行。
“哈利——波特！”
——一声猪叫。
弗农·德思礼甩开了楼梯间的小门，拽住哈利·波特的衣领把他提出门外，宽厚的一巴掌带风，把哈利扇得眼冒金光，眼镜歪掉。
我也不好受，一张中年男子的大脸快要怼到我的面前，我看见了大小不一的毛孔和绒毛，胡须上还沾着类似沙拉酱的东西。他那一巴掌像冲着我来。我很明显地感觉自己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
弗农气愤地吼道：“你个孬种！计算机是烫的！”
达力像屁股被扎了一针，尖叫着掐疼了佩妮的手臂：“妈妈，他碰了我们家的东西！他是个小偷！”
“你真是不学好！你今天晚上别想吃我们给你带回来的饭菜！”佩妮厉声地朝哈利责备道，转头蹲下，心疼地安抚她气得胸膛鼓囊囊的儿子。
“小兔崽子，明天别想去上学！”弗农恶狠狠地把哈利推进了楼梯间，猛得关上了门，并用有些生锈的锁头在外边锁上。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我感到胆战心惊，因为我从未看见有人这么对待小孩，而我试图做点什么，却因为没有身体，无法动弹。
我不仅不忍心，还有些害怕做这种梦。
陷入楼梯间的黑暗后，我听见头顶上响起了疯狂的踢踏声，是那个胖小孩在楼梯上捣鬼，踩得木板吱呀吱呀。
“哈利，你完蛋了，我明天会在学校里说我有个表弟因为偷东西不能上学。”达力的声音低低地从哈利的头顶上传来，满是不怀好意。
“我有个表哥尿了一个星期的裤子。”哈利快速道。
“妈妈——哈利他威胁我！”达力跑下楼梯，像野猪一样愤怒地撞着楼梯间的门，门被德思礼先生锁上了，他进不去。
“他明天绝对吃不到任何一顿饭！”佩妮的话一瞬间安抚好了她的宝贝儿子
“你明天一定会饿到啃草皮。”达力满意地冲楼梯间说道。
“你还是别吃撑到像猪吧。”哈利小声地回击道，但明显外强中干，他为明天的到来感到忧虑。更何况，他今天晚上还没吃，姨妈一家在餐厅给他带回来的剩菜剩饭应该进了垃圾桶。
我自言自语：“这一家人真是讨厌，还有这个胖小孩，迟早被人拿拖鞋抽嘴。”
哈利·波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地环顾四周（里面很黑，灯坏了两个星期了，德思礼先生依旧没有要修理的意思），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小声地问道：“谁在说话？”
我非常惊奇，我“附身”的第一视角主人公竟然能听到我的话，我回应：
“是我，你听得到吗？”
“是的，我听得到，你是谁？你在哪里？”哈利迫切又好奇地问。
我很有耐心地和他解释：“你问这些没用，因为我在做梦，你只是我梦里的一个角色，我醒了以后，你就不会再遇到我了。”
因为这是我的梦，所以我丝毫不意外我们能正常交流，不受语言的限制。
我没料到我的这些话让他感到愉悦，他的心情有些放松，故意压低的笑声里充满对我的好奇，他竟然不害怕我。
但也是，都是梦了，不同于正常小孩的反应也不奇怪。要是我小时候看见人鱼公主在对我招手，我也会很兴奋。
“他们是经常虐待你吗？”
我发现哈利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燥热的小黑屋。
“显而易见。”哈利耸耸肩。
“请你小点声，他们会听见的，不要被他们发现。”哈利提醒我。
我以为他是害怕我给他带去麻烦，所以说话很小声：“听着，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都要记住好吗？”
“不要讨厌我说的话，你的父母很坏......”我酝酿着开口。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他们只是我的姨妈和姨父，我只能住在他们家。”哈利很小声地打断我，皱着鼻头，一副非常嫌弃的模样。
我想起了那个胖小子称呼他为“表弟”，恍然大悟。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时间就醒了。”我有些急切。
我担心我不小心清醒，没有人为这个梦中的小孩提供建议。虽然这只是个梦，但我还是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好，他们也确实对你不好，所以如果有人一直告诉你，这家人为了你付出了很多，让你报答他们，你是绝对不能信的，知道吗？”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事例（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却记不清）。
“小的时候，你要好好读书，不要他们让你去玩，你就去玩，让你不读书，你就不读书。要记得，读书才有出路。不过学不好也没关系，长大以后只要学会一门技术，比如说，修车、修电器、做家具或者是做面包。学会了就有获得工作的机会，可以经济独立。”
“你知道什么是经济独立吗？那就是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买，不用跟他们要钱，不用他们施舍你。”
哈利说：“好，我会学一门技术。”
“成年以后离开他们，不要和他们再往来。通过很多方式让自己变得更好，去认识更多的好人，认识更大的世界。”
“他们早就想把我赶出去。”哈利说。
“最后，不要因为自己的经历自卑，也不要因为遇到这家人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你很优秀，会变得很好，还会遇到很多真心喜欢你和爱你的人。”我说。
“真的吗？”他问。
我感觉自己有些安心，甚至有了困意。
虽然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在犯困，是我们的感知互通让我产生误会，但是此刻我以为自己要醒过来了。
“我要醒了，现在和你说再见。”我感觉我还有话没说完。刚刚说的话肯定没有补充好，或者是让他没想开。
“明天你就不来了吗？”哈利问。
我有些不舍，我感觉自己还没说完，还想说些更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是的，我要醒了。”但时间显然不够。
“晚安。”我说。
“晚安。”哈利抿了下嘴，把眼镜摘了下来。
恰好此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看来是要醒了。
我等待着现实里的我睁开眼睛，不曾想，我的身体又好像稳稳当当地落地了。
我感到疑惑，睁开眼。
因为适应了楼梯间的黑暗，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哈利的脸，消瘦又稚嫩。较长的黑色头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额头处有一道闪电的疤痕，绿色的眼镜在黑暗里显得明亮。
“你还在吗？”他翻了个身，期待地问道。
我感到了一丝不妙，因为我没有醒。
“你已经离开了吗？”他有些失落，闭着嘴，鼻子重重呼出气。
“我没走。”
我说话，但他听不到。我感到了两丝不妙。
“谢谢。”
他看着天上，轻轻地说道。
之后，我感到了千千万万丝不妙。因为我看着他从晚上睡到了早上，而我依旧没有清醒回到现实。
啊，我难道没做梦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眼镜说了一次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