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长眠》东楼衍之

5、第五章

　　他们安静的呆了好久，扁十最终还是说服了清乐，清乐走了。扁十独自一人坐在饮雪亭，池中莲花灿若云霞，蜻蜓宛如嬉戏仙子，一派生机，仿佛人世间都是生气。日光昭昭，扁十脸上挂着浅笑，乍一看，好像盛放的莲花。
　　庄老爷正在书房喝茶，听了扁十的话差点噎了个半死，“什么？”他太惊讶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还在喝水，一口茶水就呛进了肺里。噗噗噗，咳咳，噗······咳了许久，他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扁十站在他面前，既没有前去扶他，也没有再说话，但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玩笑的样子。
　　“无因，你······认真的？”庄老爷见他不说话，便心下明了，还是忍不住确认一遍。
　　“孩儿不敢妄言。”扁十把头垂得更低了。
　　“无因啊，你让我怎么办呢？”庄老爷抚了抚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扁十时日无多，此生并无他求，在这世上挂念的，也不过清乐一人。可是，相爱又如何，这样的事前史无前例，世人又会怎么演说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父亲，”扁十想要再次开口，庄老爷就打断了他，语气有些强硬。
　　“此事不必再说，你且回去休息吧。”
　　“是，那孩儿告退。”扁十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何必再拖累家人受这些非议呢。他出去之后去了集市。
　　集市上人潮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香味、人声、繁华之景、风和阳光，都是扁十所留恋的。他喜欢这人间，留恋人间这些司空见惯的一切。或许人在将死之际，再平常的事物也会觉得异常珍贵吧。
　　他在集市上转了很久，去城东吃了碗长春面，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乞儿，他还给了他二两银子。回到家后他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他以为自己会回想起一生的光景，会无比不舍，可是出人意料的，这些都没有发生。身体的疼痛似乎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想就这样离开了。
　　第二天家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安然离去。那是六月初六，人间莲灿若霞，风光正好，落云城里熙熙攘攘，似乎还传来了阵阵笙鼓。扁十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灵魂已然去往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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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老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得知扁十的死讯，还是稍稍惊讶于扁十死亡的迅速。他按照落云城的习俗，在扁十的葬礼上请来了唢呐班子，安魂一曲吹了整整一日夜，整个落云城里都回荡着唢呐嘶哑的声响，郎朗晴空换了皎皎月夜，那响彻云霄的唢呐，不知是哀曲还是喜乐。
　　扁十的葬礼前所未有的隆重，落云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扁十的离开，他们没有像往日一般欢乐度日，城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庄府的安魂曲冷冷清清的回荡在城里。他们没有悼念扁十，对他的死也不觉悲伤，可是不知为什么，庄府的唢呐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那个人人景仰的少年生前深居简出，喜爱安静，他们便给了他一个安静的葬礼，悄悄地送他离开。那明眸皓齿的如玉公子睡着了，他们不舍得吵醒他。
　　清乐没有来参加扁十的葬礼，她的心里深爱扁十，但她身为公主，不能任性妄为，她一直记得扁十最后的嘱咐，不能让扁十失望。
　　从此之后，她坐于高处，天下子民都是她的爱人。她要张开双手，用一生守护他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