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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孙旺顺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正在抽烟的何文德,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希望自己这个老搭档能有个好主意。

      何文德也没有辜负孙旺顺的期望,他把烟斗里的烟灰倒了倒说:“我们组织农民种一部分地瓜,种一部分土豆,好的田种水稻,中等的和差的都改成地瓜、土豆、高粱、玉米这些高产的,再让靠山的村民自己开垦山地种菜。”

      孙旺顺听到这个提议眼睛不由地亮了亮,但是不一会儿他皱了皱眉说:“这和政策不符啊!”

      何文德听到这话眼睛一瞪:“人都快饿死了,还管这个。”

      “可是..可是...”孙旺顺还是有点犹豫地跺着脚在那里说。

      “别可是了,反正我们先这样干,等上面的发现了再说。”

      何文德其实也知道孙旺顺的担忧,还不是上面那些鸟人在乱搞些什么政治,但是他们这里山高皇帝远,人都吃不饱了,谁还关心谁当家啊!

      就这样,孙旺顺虽然有点犹豫但是还是同意了何文德的提议,不然怎么办?如果真的出现像42年那样大旱的祸事,如果他们不干预,那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他们公社是比较偏僻且贫穷的公社,虽然这两年在何文德和孙旺顺两个人的带领下,各个方面渐渐有点起色,但是还是不足以让县里的领导们或者说那些搞革命的领导们注意到。所以在何文德给各个村长下达了除优等田种水稻以外,其他次等的田都改种地瓜、土豆的命令,下面的村子也不管对还是错都纷纷响应起来,反正听何书记和孙社长的话肯定没错。而且有些家里那有点见识的老人多少也有点感觉到了今年天气的不对劲,有经验的老人肯定会提醒家里的晚辈最好做一些打算。

      就这样,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这年景果然如之前何文德担忧的那样,水稻的收成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据各个村长的汇报,有些村子的稻子更是只收上来了往年的五分之一,大部分稻子是空壳。

      孙旺顺和何文德对视了一眼,双方眼中都看到了庆幸,他们真的很是庆幸之前让底下的村民种地瓜和土豆了,不然按照今年这个情况,粮食根本支撑不到来年,更别说前几天,上头还派人来要粮了。

      这天,公社组织了各个村长开会,主要是关于过几天秋收的大事。虽然今年收成肯定不好,但是这也不能影响到农民收粮食的大事。

      何文德环视了一眼底下的那些互相打探情况的村长,他清了清嗓子说:“今年这个情况大家都了解,我和孙社长商量了一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关于粮食上缴的数,还有根据今年的特殊性,上缴的粮食我们今年就不以稻子为主了,改成地瓜咋样?”

      各个村长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他们觉得何书记这提议可以,只是上面的能同意?村长们疑惑地看着孙社长和何书记,

      其中洋东村的村长站起来问:“何书记,改成地瓜,我们肯定是同意的,只是..只是县里那边能同意?”

      “是啊?”

      “是啊?”

      “是啊?”

      其他村长纷纷应和,他们往年都是上缴稻子的,今年突然改成地瓜,上面的领导不会以为他们底下的人不配合工作吧!

      孙旺顺和何文德对视一眼,知道这事算是定下了:“这大家放心,我和何书记已经跟李县长打过招呼了,根据今年这个情况,我们这边只能改成地瓜,不过上缴地瓜的量肯定要比稻子多一倍的。”

      村长们一听这个情况,都同意的点点头,他们也知道地瓜那肯定不能和稻子比的,即使多一倍也是他们赚了。

      “我这边还有个要求,就是麻烦你们通知下去,地瓜必须切片晒干,这样也容易储存。”何文德正色地说。

      收粮的事就这样确定下来了,各个村长风风火火地马上回去组织村民开始秋收,他们把今年公社要求跟自己村子的人说了下去,底下的村民也不多话,公社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干。公社要求地瓜切片晒干,他们就安排人手来专门切片晾晒。

      何文德骑着车四处跑,他担心各个村子出现更严重的情况,所以每天都要跑几个村子了解情况。孙旺顺则是待在公社处理那些日常公事,他有时候也会和何文德一起去村子看看田地收成的情况,但是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公社里驻守的。

      这天何文德骑着车来到杨西村,他发现在路上碰到好几个村民看着都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内心有点不安地往前推着车打算去找杨西村的村长了解情况,也没有管认出他是公社书记的村民那有点躲闪的眼神,反正等一下找到村长自然就能了解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还没有到村长家就听到杨西村村长那大嗓门:“你们说你们早干嘛去了?我这边早就跟你们说过,今年这天气怕是不好,而且公社何书记都说了让大家不要光种水稻,要把往年收成不好的田改种地瓜和土豆,你们这些人早干嘛去了,现在跟我说没粮食了。”

      何文德心里咯噔一声,还真是出现之前担心的事情了,他们这里说是鱼米之乡,又不完全算是,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以种水稻为主,其他的农作物也可以一起种,收成都可以。所以他和孙社长才会提议今年不种那么多的水稻,改种对水要求不高的地瓜和土豆。但是他们之前就担心有些村民可能会不听他们的安排而继续种水稻,所以他们两个才会在这几个月往各个村跑的那么勤快,就怕出现这个情况,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没有避免掉。

      杨西村村长正在自家院子前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蹬几眼正垂头丧气蹲在他家的几个大老爷们。

      “老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何文德把车固定好,手拿细烟斗走过来杨西村村长打招呼。

      杨西村村长,大名杨旺财,他们村大部分是姓杨,而杨旺财在他们村子的辈分算是比较高的,是大部分杨姓村民的长辈,所以他在他们村的威望非常高。此时他也看到公社的何书记,不由地有点尴尬,他抹了把脸有点闷闷地说:“是何书记啊!唉!我这些侄子们之前没听我的话把那些不是太肥的田改种地瓜,今年这年景下,水稻大部分都长不起来,所以现在粮食快吃完了,过来找我出主意。”说着说着还是有点生气的杨村长瞪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几个侄子,然后继续跟何文德说:“我哪有什么好主意,何书记。这该死的老天,干的是啥事啊!”

      杨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细长烟斗出来抽起烟来。他自己家的粮食是够,但是你说如果他这个分有一点那个分一点,他自己还有爹娘老婆孩子要养呢,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拿出来支援这么些人的。

      何文德看着这几个眼含绝望的几个大汉,他深吸了口气问:“缺多少?除了这几个人村子里还有哪些人没有听改种地瓜和土豆的?”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比较瘦弱地年轻人有点胆怯地说:“何书记,就我知道的大概有十来户。”

      “怎么会不听你们村长的话呢?”何文德深吸了口烟,压着怒气问道。

      杨村长听到何文德这话,他不由地带点怒气的出声:“还不是担心我这个村长害了他们,妨碍到他们赚钱了。”

      因为他们这边地理条件,他们这边可以一年两种,肥的田如果安排的好还能一年三收,而且水稻的价格要比其他粮食贵上几分,所以那些往年靠水稻有收入的村民就起了心思,没有听他的提醒改种其他农作物还是按往年的习惯种了水稻。谁能想到今年会出现干旱,这都已经六七个月没有正正经经地下过一场大雨了。像水稻这种靠水的作物自然收成就不好了,甚至很多稻穗都是空的,只能收回来喂家畜。

      “我...我..谁能知道会出现这个情况。”一个人小声地嘟喃着,当初他们家也是打算听村长的话改种地瓜和土豆的,但是这不是听了杨顺的话嘛,说村长都是诳他们的,哪想的到他们那么倒霉碰到几十年难遇的大旱。

      “哼!”杨村长鼻子喷气地对着那说话的汉子哼了一声,他现在都不想再跟这些不听话的人多说了。

      “村长,你可得救救我们啊!”有机灵的汉子连忙赔笑地对杨村长说,他们这都快断炊了,再不想办法,那家里人估计就要饿死了。

      其他几个大汉看着村长这个态度,纷纷围着村长求着,想让村长帮忙想想办法,最好能够借到粮食过了如今这个难关。

      何文德抽着烟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几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央求着杨村长,看着杨村长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瞄几眼。他也不接茬,他知道,如果他接了杨村长这个茬,那如果其他村子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公社这边肯定就要接手管下去。虽然最后公社肯定不会不管,但是他希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能不动他和孙社长私下扣藏的那些粮食还是不要动的好。

      杨村长实在是没有办法对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呵斥了一声,然后对着何文德开口说:“何书记,你看公社那边有什么办法吗?”

      几个大汉原本被村长这一声呵斥弄的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瞬间期待地看着何文德,希望他能帮他们解决粮食问题。

      何文德拿着吸完的烟斗靠在墙角敲了敲,他根据这几个人的话语了解了个大概,所以他看着杨村长问道:“咱村上目前能上缴多少公粮?”

      这话一出,对面几人面面相觑,杨村长好半响才说:“今年收成不好,昨天我问了我们村的杨会计,他说今年估计要比往年少上交3成,还说即使这样村民留下的粮食估计也很难坚持到明年夏收。”

      何文德听到这话,不由沉默下来,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丝丝绝望神色,他们原本过来找村长就想让村长帮忙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借到粮食,现在看来估计公社那边也很难。

      杨村长看到几个后辈一下子消沉下来的气息,不由地更加生气:“早知道如此,早干嘛去了。”然后就把这些人赶走了,他还要跟何书记商量一下这事要怎么办才合适呢。

      几个大汉垂着头离开了村长家,眼看村长这边也没有办法帮忙,他们心里都非常担忧自家接下来的过冬怎么办?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夏收?

      “你看何书记,这事能不能?”杨村长看着那几人沉重地弓着身离去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转过头用期待的眼神瞅着何文德,期望他能有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反正他肯定不能看着村子有人饿死的,良心上也过不去。

      何文德沉吟半响,他站在这里半天了,有点口渴,刚好身边放着杨村长老婆刚刚走过来倒的茶,就端起了喝来了一口,然后开口对着杨村长说:“你这边先安排公粮的事,等公粮的事都结束了,再统计一下村里到底有多少户人家缺粮,要那种确确实实缺的上报给我,我回去后跟孙社长那边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杨村长一看何文德这态度,就知道这个事情公社那边接手了,他心里终于放下打半:“好,我办事你放心。”

      “嗯。”何文德再次喝了口茶,然后和杨村长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叮嘱他吸取这次教训,接下来秋收后赶紧抓紧种点好冬季也可以收的粮食,不要关等着公社那边援助。

      杨村长满口答应地送走了何文德,他看着何文德骑车远去的身影,叹口气地转个弯去杨会计家,他还要跟杨会计那边合计合计公粮还有接下来到公社借粮的事。

      何文德离开杨西村以后,骑车到宋家村,他担心这边也出现和杨西村一样的情况,所以一口气没停地找到村长家。

      宋家村的村长正坐在院子里抽着烟,他刚刚才从田里回来,准备休息会喝口水。他大老远就看到公社的何书记骑着车往他家这边赶,他连忙站起来迎上去:“何书记,你咋来了?”

      何文德下了自行车,把自行车放在一旁,跟着宋村长一起走进他家堂屋坐下。宋村长的老婆跟何文德打了声招呼,然后拿着藤编的热水壶给何文德倒了杯茶,之后就放下水壶自己到厨房收拾去了,留下宋村长和何文德在堂屋里商量事情。

      何文德拿起茶杯微微吹了一下然后就着杯沿微微喝了口,才对宋村长说:“老宋,我这是想问问咱村粮食的情况?”

      宋村长有点愣神:“这刚开始秋收,会计那还没有统计出来,所以我这还不知道具体多少,但是我预估着今年不行,公粮估计要比去年少上5成。”因为他之前到田里看过了,发现很多田里的稻穗大部分是空的。

      何文德听到这个情况,不由地眉头皱的更深了:“村民的粮食你看能不能吃到明年的夏收?”

      宋村长想了想说:“我看悬。”即使是他家也不能保证留下的粮食能吃到明年。

      何文德放下茶杯,看着杯中茶叶随着水慢慢地游着,想了会说:“你先把公粮交了再让会计那边统计一下粮食能不能吃到明年夏收?如果不够,再到公社找我或者孙社长。”

      “好。”宋村长答应道,他听到何书记这样叮嘱,那肯定是公社那边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心里这几天因为粮食歉收而忧心的眉头终于舒缓了很多。

      何文德趁着茶冷了点连忙喝了几口然后放下跟宋村长告辞,他还需要再跑几个村子看看交公粮的情况,顺便看看缺粮到哪个程度。

      何文德趁着月色骑着车回到公社宿舍,他就着早上没有倒掉的水洗了把脸,然后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拿出烟头,左手拿着细长烟斗,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揉搓着烟丝,无神地看着自己那烟斗的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正在想事情的何文德,他放下烟斗起身开门,想着这么晚了还有谁找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搭档孙社长---孙旺顺。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何文德疑惑地问。

      孙旺顺皱着眉头走进来坐下,拿出和何文德一模一样的细长烟斗,自觉地拿起何文德放在桌子上的烟丝袋,拿出里面的烟丝揉搓了几下,放入烟斗里点燃,一下一下的先抽了起来。

      何文德看着这样的搭档,即使是疑惑也还是跟着一起抽起烟来,心里也不着急,反正他迟早会说。

      孙旺顺放下抽完烟丝的烟斗,看着何文德问道:“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下面几个村子收成是不是很差?”

      何文德闻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嗯,好几个村子都无法保证能坚持到明年,甚至有个别的村子连过冬都很难维持。”

      孙旺顺站起身围着何文德的宿舍走来走去:“现在除了那个办法,就没得其他方法了?”

      何文德抬头看着正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孙旺顺说:“没了,而且我还担心这个方法也无法支撑多久。”据他之前跟战友打听到的消息说北边比他们还要严重,粮食不仅仅歉收,而且有些地方简直的颗粒无收,已经有很多人离开家乡外出乞讨了。

      孙旺顺听到何文德这样说,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沉重地坐下拿起烟头又抽起烟来,此时的他实在是担心事情会像老搭档说的那样发展。

      “老何,你还有什么方法不?”孙旺顺问道。

      阵阵烟雾模糊了何文德的身影,他没有回答孙旺顺这个问题。此时何文德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想着如果真的出现这个情况了,他们公社怎么才能带领百姓们渡过这个难关?

      “我们公社之前存的粮食按我们之前商量的能供应到什么时候?”何文德问孙旺顺。

      “我估摸着能供应到来年的1、2月份,节省点估计能到夏收。”孙旺顺心里计较了一下回答道。

      “但老何你也不能光靠这个法子,按我的想法来说,这个法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不动就不要动。”

      “我知道。”何文德又低头吸着烟,他脑子里计算着今天在各个村子了解到的收成大概预估数,然后结合上缴公粮以后剩余的数量,公社这边还需要拿出多少粮食来补贴。

      “而且我们不能一下子就满足所有的村子要粮的要求。”孙旺顺对着何文德说,他知道有些村长其实没有看着那么老实,如果他们一下子同意了那些村长的申请,到时候粮食发下去了,没有到真正需要的村民手中,那就好心办坏事了。

      常年往下面村子跑的何文德比孙旺顺更是了解那些村子的情况,他也知道孙旺顺担忧的点是什么,他同意地点头:“到时候我会把关的。”

      孙旺顺听到何文德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他还是了解老何的性格的,沉稳中不失灵活应变,所以公社每次遇到难事,他都喜欢先跟老何商量以后再去办。而且事情也正如他期望的,和老何商量以后的方法确实要比他自己想的好很多。

      他们两人搭档多年,而且老何个性也不像其他某些公社的书记那样官迷一个,事事要一把抓不松口。

      “老孙,我们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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