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天淳

43、不明了

　　我们微笑着说我们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其实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

　　“夏小葵？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你半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允麒出现在了身后，我抬起头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看着小澄和沐霖吃惊的神情，好难受。
　　“小澄，你有话想对我说是么？”我看着这个多年的好友，心情复杂极了，却还是缓缓地开口问道。
　　沐霖刚想开口，我果断地阻止了：“沐霖，你不要说话。”
　　小澄愣了一会，然后苦笑了一声：“小葵，你变了呢。”
　　我没有想到她说会是这么一句话，于是更加迷茫了，这是她想说的么？还是说这只是她对现在的我的评价呢？
　　我没有说话，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却破空而出：“不是她变了，是你变了。”
　　然后他拽住我的手夺步而去，在我的思绪瞬最混乱不堪，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带着我离开。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宋允麒。
　　小葵，你变了呢。
　　我在黑暗之中惊醒，抚摸额头，那里竟是一片冰凉。自从小澄对我说了那句话以后，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了。
　　下床，拉开窗帘，眼前是院子里种的向日葵，月光下的它们似乎也在休息了，拭去了白天的生机勃勃，夜色如水。
　　沐霖和允麒都叫我不要多想了，可是我怎么能不想呢？小澄说的好像是实话呢，或许，她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呢？这两天也没有见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地躲着我，其实我想见她，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不是么？
　　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的呢？
　　把头发揉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真是混乱呢！但是夏小葵，请保持清醒，振作！
　　似乎听见我的心愿了，天很快地就亮了。
　　北恩画室。
　　当我和于恢恢一同踏进这间小巧但是艺术气息浓厚的画室时，都不禁微微地发出一个讶异的声音，因为在这座城市里，这个画室并不是那么出名，但是游幽选择呆在这里。
　　果然有他的原因。
　　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画着，有小学生，中学生，也有像游幽这样刚刚毕业的学生或者是大学生。在玻璃窗边找到他的时候，看见那个画板里的画时，我分明感到呼吸难以抑制地窒了窒。
　　里面是个笑容无比灿烂的女孩。
　　而今天怎么会想着见他呢？其实还是因为对他的担忧，在我的心里他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对于他忽然说要报考美术学院，一时还是很难接受的，于是拖来了于恢恢来帮忙看看。当然在我的眼里，他似乎有些绘画的天分，也有着那些艺术家们所具备的独特气质。
　　“小葵？”他黑色的眼睛里透着微微的讶异，放下手中的笔轻声唤了唤我的名字，虽然我比他大了两岁，是名副其实的姐姐，可是他一直都是直呼我的名讳，不知道是不是被高亦楚给“教唆”的。
　　我笑了笑，简单地道：“画的不错啊，有姐姐的风范嘛！”
　　他凝了凝神，继续低下头：“我又没有见过你画的画。”
　　呃，我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个孩子将了一军，连忙拉过于恢恢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兼老师兼偶像，于恢恢大画家！”
　　她的目光从游幽的画上移开，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明显是对我的高调的介绍不满意，朝他点了点了头，难得地主动打了声招呼：“是画的不错。”
　　游幽扬起嘴角：“谢谢你，我画的是夏小葵，像吧？”
　　“把她画美了，她大多数时候是傻傻的样子。”于恢恢竟然说起了冷笑话？！我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惊恐地瞪大眼睛，谁知她倒开心地笑了：“就像是现在这副样子。”
　　“呵呵，不过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不喜欢去人太多的地方，也不大喜欢和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交往。”
　　我的嘴巴越张越大，因为她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许这也就是传说中的投机，默契，知己？拥有共同语言？
　　那敢情好啊！
　　“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的画室一起交流交流。”最后，于恢恢递给他一张名片，露出一个温和怡人的笑容，霎时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好的。”游幽也欣然地接受，对她分明比对我尊敬礼貌。但是这么一来我的担忧似乎没有必要了，他一定能考上好的美术学校，得到他应得的东西。也许游幽早就明白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的，而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明明不够关心他，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明了，总是后知后觉的伪劣姐姐。他忽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无比纯净地笑了，干净的眼神在这一刻并没有看出我的想法。
　　有些想流泪，因为心底不断在冒出的愧疚。眼前这个不断蜕变成长不断明亮耀眼的孩子，从认识到现在一直在默默地关怀着我的人，第一个说爱我却并不想占有我的男孩，带给我和我的家庭许多意想不到的快乐和温暖。看似是爸爸妈妈还有我在照顾着他，其实他给了我们真正需要的感情，使我们时而有些空虚的心灵得以充实。
　　所以，看着你现在如此纯净温暖的笑容，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放心？所以，请你为了自己也为了姐姐，永远这样地笑，开心地活。
　　夏天的阳光本来就炙热，正午的就更不用说了，我没有撑伞，没有戴帽子，没有一切武装，“赤裸裸”地和背着画板的游幽顶着太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似乎看出我热的有些不耐烦，他埋怨道：“为什么不带伞呢？你还是女孩子么？”
　　我愣了愣，怎么这语气和宋允麒那么像？“我忘记了嘛，又不是总是。”
　　“那再坚持一会吧，快到家了。”他无奈地道。
　　“知道啦！”我太失败了，反而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管教着，苍天啊！
　　我瞥见游幽在太阳的暴晒下依然白皙，一滴汗不出的脸庞，和韩音和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一时没忍住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年头男孩子的皮肤都这么好呢？”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认真地盯住我看了半晌：“你是谈恋爱了么？”
　　我惊得退后两步，脸嗖地红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我还想着隐瞒他，这样老爸老妈那里的风声就会更紧一些，我的小命就会更有保障一些，不是我不想说，也不是我家人古板不让我恋爱，总之我觉得似乎还不是时候，但是要让他们知道了我隐瞒的话，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是啊。”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背着画板的身躯清瘦笔直。
　　我小跑着追上了他：“嗯，你见过他的，他叫韩音和。”
　　“是他……”游幽淡淡地念着，声音若有若无的空灵。“他对你好么？”
　　“很好啊。”我立即做出回答，不过瞬间心里便纠痛起来，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了呢？原本以为等待是件简单伟大的事情，想守护自己心底那份纯粹的爱恋受点苦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在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完成，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孩他也在痛苦吧？
　　“那就好。”他笑了，然后取下背上的画板，递给我刚刚看见的那副画，“送给你的。”
　　“谢谢啊，游幽。”我伸出双手接下它，滚烫滚烫的触觉。
　　还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隐忍着悲伤的眼神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炙热。
　　这个夏天，怎么这么热了？
　　当小澄说要见我的时候，我先是欢喜，随即便有些紧张，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见面，我会不会不小心又说出什么错话。
　　小澄伫立在不远处，高挑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一晃，竟是那般柔弱孤寂，我揪着心靠近，为何我们成这样了，现在是友情出现了一些问题的状况，不过宋允麒说这很正常，就像是上次那个事故一样的。
　　“小葵，你来了。”她朝我笑了笑，伸出手拉住我往酒店里走，“我们进去聊吧。”
　　面前还是一壶刚刚泡好的咖啡，香气四溢，我轻轻地啜了一口，还是很苦，为什么闻起来那么香的东西喝起来就这么苦呢？而小澄却还是很享受的样子，她放下杯子，递来一杯果汁：“你喝这个吧。”
　　我接过它，思考着该这么开口，但终究只是轻轻地唤了句：“小澄……”
　　她有些凄凉地笑着，眼神迷离地望着我：“怎么了？”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她没有回答我，反而转身翻起了手提包，然后竟抽出了一盒烟，取出一支细长精致的烟，在我目瞪口呆之余，她已经优雅地将其点燃，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动作极尽华丽优美。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的心一下子不安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吐着圈。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我讨厌抽烟的人。
　　她忽然妩媚地笑了：“其实宋允麒说的对，是我变了。其实在好多年前，在离开你们以后的我就开始变了，变的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唐澄了……你知道么？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的流逝是可怕的，它带走了我所珍惜的东西……”
　　看着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忽然想起一年前在酒吧她说过的话，她问我们，人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么？
　　“我们是抓不住时间，但是可以珍惜它不是么？即使你离开我们那么多年，现在不是回来了么？”我反驳道，如果早点知道这对小澄又这么重要的话，我当时一定会这么告诉她。
　　她苍凉地一笑，开口道：“你觉得现在在你面前的我还是小时候你认识的唐澄么？五年，我们早已缺失了很多很多了……回不去的……”
　　我怔住了，大脑停止了运作，可是她还在继续告诉我，强迫我接受残酷的现实。
　　“但，其实小葵你，还有沐霖，允麒，也都有所变化，其实你们三个还是那么好，无话不说，但是我看见了一些细微的裂缝，你没有发现过么？而你爱上了韩音和，这是一个最大的变化，对你身边所有人而言，也包括我……”
　　我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果汁，然后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可是你说这些做什么呢？这一切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呢？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点也没有变化，可是那毕竟不现实。我只知道我们还是把你当做好朋友，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忘记我们曾经在海边的约定了么？即使回不去了，那就把过去当成回忆，继续往下走，做永远的朋友啊！”
　　我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因为我知道眼泪抑制不住了，但还是听到了她哀伤的声音。
　　“小葵，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那些话我觉得很经典，也很符合文章的意境，所以找来添加了，有些章节没有，但是会继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