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悦筠之》卿茕

3、相识

　　柏志堂。
　　“公子，您就在这儿好好上课，小女先下去了。”宋知微微俯身行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卫卿筠目送着宋知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这才回头看向一直打量着他的先生，微笑着示意。作为一个学生，这行为颇为失礼，先生却丝毫不觉，也笑着对卫卿筠点了点头。
　　先生姓夏，名博，字秋佢，是江南名士，被皇上请了来做太傅，很是有些才华。夏博，年四十三岁，正是盛年，虽久负盛名，然谦逊有礼，毫不倨傲，所以虽以白身为师，众位皇子公主也丝毫不看轻他，反而对他甚是礼敬有加。
　　正在两人互相打量之时，一群人行了进来。当先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对着夏博一揖到地，夏博自然也是从容还礼。
　　此时，那个年纪较小的少年转过身来目带挑衅看着卫卿筠：“想必你就是那个什么卫卿筠吧！你小小一个大臣之子，有什么资格可以来到柏志堂和我们众位皇子一起接受夏先生的教诲？”
　　那年纪大些的少年面带微笑，看着卫卿筠，也不说话，显然是想看看卫卿筠如何应对。卫卿筠看这两位皇子一来就对他针锋相对，显然是早有预谋，竟也毫不慌张，在两位皇子的注目之下，从容起身行礼，尔后道：“小臣卑微，蒙皇上厚爱接入宫中，更是允臣于柏志堂受夏先生教诲，不胜荣幸惶恐。然小臣因蒙皇上青眼有加，也是不敢妄自菲薄，想来必是有什么地方对了皇上的心思，却不自知，若两位皇子有幸得皇上旨意，不妨说与悦之知晓，也好让悦之把这不自知的长处发扬光大。”
　　这一番话不软不硬，竟是将那少年皇子的发难完全给挡了回去。那少年皇子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夏先生在一边暗暗点头，那年长些的皇子眼中竟也流露出几许赞许，显然是很赞赏卫卿筠这番话的。
　　卫卿筠心中不解，但也没时间细细思量，因为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的队伍可大了许多，粗粗看去，竟有数十人之多，领头的是四个年纪十岁左右的少年少女。这四人给夏博行过礼后，转身给两位先来的皇子请了安。卫卿筠这才晓得，刚刚对他发难的那个皇子是皇贵妃之子——三皇子云岫，而那大些的却是先皇后之子——二皇子云卉。
　　那后来的四位分别是：五皇子云默，六皇子云澄，三公主云颜和五公主云霓。
　　卫卿筠恭敬地对后来的四位皇子公主行了礼，那三公主云颜就已经凑了上来，绕着卫卿筠上下打量，嘴里啧啧道：“原来你就是卫卿筠啊！我一早就听说你了，还听说皇父很喜欢你，长得倒是出众得很！”
　　“云颜，别乱说话。”卫卿筠微微笑着，还来不及答话，五皇子云默已经走了过来，微皱着眉头说了云颜两句，云颜却是丝毫不惧，调皮的吐了吐丁香小舌，但也不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卫卿筠。
　　云默转过头来，满脸笑意地看着卫卿筠：“我叫云默，上面有四位皇兄。”
　　“下臣卫卿筠。”卫卿筠答礼。这五皇子年不过十岁，却气度雍容，很有皇子风范，比那三皇子不知道出色了多少倍。
　　“好了，不要客套来客套去的，听着烦人。”六皇子云澄几步上前，竟是毫不容推拒地握住卫卿筠手腕，笑道：“我叫云澄，是皇父第六个儿子。我看你面目清秀俊丽，比宫里那些女子还要好看，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也不等卫卿筠有什么反应，又回头对一边的五皇子云默说道：“五哥你也是，对着悦之何必做出那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忒的让人烦闷，大家平辈相交不是痛快很多么？”
　　五皇子哭笑不得，卫卿筠更是惶恐万分：“六皇子厚爱，下臣万万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六皇子却是一扯卫卿筠的手腕，愣是不让他下拜，一瞪双目，“我还听说皇父夸你是个爽利人呢，怎么现如今却是诸多推脱，难不成是看不上我么？”
　　卫卿筠哭笑不得，却是万万不敢推辞了，只能满脸苦笑接受了六皇子的一片盛情。
　　“云澄又在胡闹了。”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手里挽着一个稍小一些的女孩儿，亭亭立在门边。
　　“见过四哥。”众人纷纷行礼，卫卿筠也乘机摆脱了六皇子的钳制，俯身行礼。
　　“不用多礼了。”四皇子淡笑着走进来，对几位皇兄和夏先生请了安，转瞬就来到了卫卿筠的身边。
　　他细细打量了卫卿筠一番，目光沉稳淡定，竟显得十分成熟：“你就是悦之？”
　　这句话问出口，卫卿筠不可察觉的浑身一震，目光复杂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卫卿筠微微低头：“正是下臣。”
　　四皇子淡笑着轻轻挥了下手：“什么下臣不下臣的？云澄虽然胡闹，有一句话确实说的很对的，大家都是年轻人，本来也是同辈，就平辈相交吧！”
　　卫卿筠还待推辞，却看到众人对这四皇子似乎十分心悦诚服，竟没有人反对，还隐隐有赞成之意，知道自己若是再推辞，不免惹得众人不喜，这才作揖答应了。
　　这一下，大家皆大欢喜，都开开心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那三皇子云岫，忿忿瞪了卫卿筠一眼，显然很是不喜各位皇兄弟不帮他出气，还和眼前这下臣之子说什么平辈相交，那岂不是自己也得与他平辈相交？哼！开什么玩笑？想自己堂堂的皇贵妃之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与这下臣之子平辈相交？简直是痴人说梦！
　　坐下之后，那六皇子竟是就坐在卫卿筠边上的，趁着卫卿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六皇子捉过卫卿筠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才放开。卫卿筠一愣，脸上露出了羞赧的淡红，使得正看着他的众位皇子和公主不由怔住。
　　过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再看向卫卿筠，却是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异常，众人不由怀疑莫非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视？
　　“好，现在就开始讲课。”夏先生没有发现大家的异常，拿起桌上的书册开始讲授。卫卿筠见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正暗自庆幸之余，却看到左侧的四皇子正眼中似有深意地看着自己，还不待自己有任何反应，四皇子就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卫卿筠好生懊恼，怎可如此放松呢？现在还不知道这高深莫测的四皇子发现了什么呢！

　　御书房。
　　“哦？你是说，悦之竟然这样对你们说？”皇帝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宋知。
　　“正是。”宋知恭敬地低着头。
　　“嗯。”皇上低着头沉吟片刻，道，“那，以后你也不用常常来跟朕禀报悦之的日常生活了，恐怕这话他最主要就是针对的你。以后你就大约半个月过来一次吧。”
　　“是，皇上。”
　　“嗯。柏志堂那儿估计也该下课了，你快去接悦之吧！”皇上挥了挥手，让宋知退下了。

　　柏志堂。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就先回去吧。”夏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和颜悦色的对堂下的皇子公主们行了一礼，率先离开了。
　　“卿筠，你刚来皇宫，想必对这宫里还不是很熟，不然今天你就去我们的阙止宫玩吧？”卫卿筠刚收拾完东西，六皇子云澄就走上前来，想叫他一道去阙止宫。
　　“这……不好吧？”卫卿筠略微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三公主云颜笑语嫣然的看住了卫卿筠，“我们年龄相仿，到彼此的宫里游玩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难不成悦之更喜欢一个人闷在华清宫？”
　　卫卿筠微窘，其实他只是担心宋知还未来，他若是去了阙止宫，恐怕宋知不知道会着急的，没想到这三公主上来就是这样一通，说的他无言以对。
　　“云颜说得不错，不过我想悦之是顾虑到还未通知令姑娘，怕宫里的人担心所以才有些犹豫的。”五皇子云默此时走上前来，说出了卫卿筠心中的想法。卫卿筠感激地看了云默一眼，云默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客气。
　　“哦~是这样的啊！”云澄和云颜这才恍然，“那我们等令姑娘来了以后告诉她一声就好了啊！”
　　说定之后，众人便齐齐等在柏志堂中。

　　不少许，宋知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柏志堂中。她目光一闪，显然是没想到竟然众位皇子和公主都还在。不过就在一瞬间，宋知就婷婷俯身，向众位皇子公主请了安。
　　“令姑娘。”还不等宋知看向卫卿筠，六皇子云澄就走上前来，“我们想约悦之与我们一同去阙止宫玩，可以么？”
　　这当然是客气话。不管怎么样，云澄都是皇子，而宋知究竟是个女官，云澄有什么事情自然不必征求宋知的意见。不过，由于宋知的地位特殊，再加上现在在这宫中，宋知也算得上是卫卿筠半个监护人，所以云澄才会这样征求宋知的意见。
　　闻得六皇子的话，宋知惊异地看向卫卿筠，没有料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自家的这位公子竟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位皇子和公主的喜爱，还被邀请去皇子们的寝宫游玩，宋知在惊奇之余，也不由的为这位小公子感到了高兴。
　　在看到卫卿筠眼中的那少许期待神色，宋知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那小女便傍晚时分前往阙止宫接公子罢？”这句话却是问卫卿筠的。卫卿筠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好了，既然令姑娘都已经同意了，那悦之，我们走吧！”云颜迫不及待的牵住了卫卿筠的手，往外走去。众皇子纷纷跟上。
　　“悦之，你几岁了呀？”路上，云颜好奇的看着身边的卫卿筠问道。
　　“七岁。”卫卿筠的回答颇为简短，只见到身边听到他的话的各位皇子公主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假的？”云澄率先叫出声来，“我看你的样子好歹也有十岁了吧！怎么可能比我还小？”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啊？”云颜一个暴栗已经敲在了云澄的额上，“都十一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切！你自己还不是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云澄不服气的揉着额头瞪住云颜，“我可是你哥！竟然敢这样对我！”
　　“哼~什么哥啊？哪有哥哥是你这个样的？像四哥五哥这样才像是哥哥嘛！你哪里像了？”云颜寸步不让，伶牙俐齿地反驳满脸涨红的云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争了。”五皇子云默笑着阻止了还欲争辩的云澄和云颜，“你们也不害臊，尽让悦之看笑话了。也不好好跟悦之学学，看他才七岁，却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稳重懂事了。”
　　云澄云颜这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看了卫卿筠一眼，羞红了脸。
　　卫卿筠却笑了。原以为宫里步步惊心，没想到还有这样天真可爱的皇子公主，竟和寻常的孩童一般。
　　他这一笑，众人又都愣住了。
　　“悦之笑起来，真好看。”片刻之后，四公主云玥淡淡的话语惊醒了大家。
　　赞叹之声四起。
　　卫卿筠微抿嘴角：“四公主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