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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予宁关好门,取下遮挡的布巾,等在门外的众人见她脸色不佳,便知奉海的麻风疹是确有其事了。

      予宁对信空道:“奉海的症状很严重,用桑枝和牛蒡煮水给他喝,会好受一点。”

      旁观中有人说,寺里的沙弥得了麻风疹,谁还敢来呢?劝告信空师父早点把奉海送出去,结间茅棚让他待着,日常送些饭食就是了。信空却连连摇头。

      一时人们分头散了,衙卫们去殿前歇脚喝水,予宁对祟琅道:“我要在寺里到处走走,你呢?”

      祟琅觉得,她似乎不是简单地去走一走,便毫不犹豫地跟上,两人从寺门对面的铜钟亭出发,祟琅很快发现:予宁像在找什么东西?哪里绿树茂密她就去哪里,盯着高矮树木的叶子看得仔细。

      在她离开一丛树木时,祟琅道:“我觉得你很了不起,聪明,有勇气,懂得很多有用的事情。”

      予宁道:“你是指麻风疹吗?我只是走过很多路,见过许多人,学会他们的经验。”

      祟琅道:“我也在不同的地方徘徊很久,旁观走过的路和见过的人,不觉得和我有什么关系。”

      予宁道:“你觉得这样最好?”

      祟琅道:“我没有想过。”

      路已走到尽头,尽头处的小门通向墓园,祟琅问:“要进去吗?”

      予宁点点头,目光已被矮墙拦住的重重树木吸引过去。

      墓园里和予宁印象中一样肃穆,风知道这里是许多坎坷一生的终结,吹拂树叶时也显得轻柔。予宁还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却发现了洪玉的坟墓,一棵刚种不久的桂树立在属于洪玉的小小石塔旁边。

      予宁合掌拜拜,低声道:“寺中的师父很有心了,据说桂树与天界相通,可供枉死的魂灵依附。”

      祟琅合掌拜过道:“羁绊是痛苦。”

      予宁道:“无所归依也是痛苦。”

      离开那里后,予宁道:“我想知道,洪玉墓边的桂树是从哪里移过来的?如果看见地上有动土的痕迹就告诉我。”

      祟琅本是心无一物地跟着她,得到命令后开始认真寻找,两人如此漫游寺中,虽然方圆并不算大,也费了相当力气。

      傍晚前回到衙署,祟琅进牢房前和予宁道别,予宁道:“我可以向彭守令要求,让你去城南驿站里住,不过你不能私自离开。”

      祟琅道:“你确定我是无辜的?”

      予宁道:“我还不能这么说,一旦凶手被定罪,你就是无辜的。”

      祟琅道:“那再等等也无妨。”

      他向予宁一笑,转身随衙卫回牢里。予宁有些百感交集,从案发到如今,她对祟琅的感受有很大变化,曾坚持将他从驿站带回衙署关押,此时又希望他能离开牢房。

      予宁和张长理去向彭自仙说明案情的进展,根据新的发现,疑似另一名嫌犯的排查交由兴善寺当地里长负责,亦有嫌疑的信空和几个沙弥是否带回审问?要请彭自仙决定。

      彭守令宁可相信或是兴善寺附近的地痞所为,将和尚们押回衙署会引起民众的议论,何况有人得了麻风疹,彭自仙稍稍一想便决定暂且不去管主持与沙弥。

      下值后,予宁回到家里,祁乔奉命护送予永昙至邻州未归,能静端来一碗蜜豆圆子给予宁充饥。予永昙途径蓝沣,予宁的母亲温氏让他带来好几箱吃,用的东西,予宁吃着美味的圆子,也想起牢中的祟琅,让能静挑几样点心装好。

      予宁带着食盒走到衙署西院,和值守的衙卫招呼后去见祟琅,推开门时闻到一点酒气。不算亮堂的烛火照亮祟琅半身轮廓,放着书卷的桌案上也放着酒坛,祟琅回首,认出予宁后意外地问:“有事吗?”

      予宁道:“我阿兄从京里带来几盒香崧房的点心,也许你也爱吃?”

      祟琅道:“你阿兄来送点心?”

      予宁走过牢房的门槛,放下食盒道:“只是顺路,他们要去丰兰国贺新君登基。”

      予宁不知祟琅是否在意处境的对比,祟琅曾将阿兄和所有人都抛在身后,如今却是异样地形只影单。

      予宁道:“我从济丰侯府长公子处听闻,你也曾在京中生活。你认识我阿兄吗?”

      祟琅道:“你阿兄品格出众,是很容易相处的人”

      予宁低下眼帘,罕见露出消沉道:“我阿兄这样的好人,过得也很艰难。”

      祟琅道:“怎么了?”

      予宁道:“我阿兄很早就和赵学阁的小女结亲,他们两心相许,赵姐姐前年却因急症过世了。”

      祟琅道:“真遗憾。”

      予宁道:“每个人都有必须独自承受的苦楚,即使亲人也爱莫能助。”

      祟琅没有说话,也没再碰打开的酒坛。予宁道:“酒是张捕快送来的吗?”

      祟琅道:“是彭守令的家仆送来的。”

      予宁道:“你作画时饮酒是情致所致,能醉得自在又愉快,现在独自一言不发地饮酒是何心境?”

      祟琅道:“此时的心境是真正的心境,寂寞,虚弱,只要饮酒至醉就能摆脱。”

      予宁道:“需要酒友吗?”

      祟琅道:“好,不过酒的味道不算好。”

      予宁推开酒坛,摆好下酒的点心,笑着道:“彭守令不爱饮酒,能如此考虑已是一片厚爱。”

      第二天醒来时,予宁口中充满酸苦的味道,立刻想到昨夜对饮的场景。祟琅酒量不差,还比她差一点,最后是予宁收拾残局,安置他在床上睡好。

      能静在外面清扫屋子,听见予宁下床便提着毛掸子进来,先问予宁睡得好不好?

      予宁点点头,揉着眼眶走到窗边看看日头下的庭院,墨黑的长发斗篷似地披在身上。能静跟过去道:“祁乔一早已经回来了,在院门外面等着呢。”

      予宁盘算着当日要做的事情,不管做什么都如隔靴搔痒,无法引起她全心的兴趣。予宁转过身,看见能静手里的毛掸子,奇怪地问:“这是用头发做的?”

      能静道:“不是!用头发做掸子多吓人呐,这是山上的一种蕨草。”

      予宁拿过毛掸子,盯着缠在木把上的草丝,越看越像在洪玉身上找到的那几根头发,粗细,色泽都一样,毛掸子上的杂色更多,泛绿泛黄的都有。

      予宁的心窍通了,茅塞顿开让她感到一阵冲动的欢喜,把毛掸子还给能静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洗漱,强制冷静的外表下是快速窜动的心思,连能静的问话也听不入耳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载着祟琅,予宁,张长理三人悠悠出城。

      马车是祟琅的,张长理与祟琅并肩坐在一起,不惯地说:“我们这等粗人,若总是骑马,乘车出门办案,怕是没几日便要倨傲起来了。佐史别卖关子,今日再去兴善寺到底要干什么?”

      予宁道:“今日或能为祟琅洗冤。”

      祟琅意外地向她投去目光,张长理一愣道:“昨日佐史和祟郎在寺中转了半日,原来已经查出真凶?为何只字不提?”

      予宁笑着说:“祟琅你告诉他,我们昨日发现了什么?”

      祟琅道:“只是将寺中所有的树木都看了一遍,后来在西南角找到僧人们挖走桂花树的地方。”

      张长理道:“佐史可凭桂花树破案?”

      予宁道:“我心里有些把握,不过也紧张得很。关系他人的生死,清白,为官者的责任需要如履薄冰般警惕言行。”

      张长理认真道:“佐史别怕,大胆去审,若有难题,都由卑职出面承担!”

      祟琅向予宁笑笑道:“佐史总让我觉得惊喜。”

      车到兴善寺,入门后张长理便按在路上约定所说,请主持信空和几个沙弥都去奉海房内,这次却连遮面的布巾也不用戴了。

      奉海见众人挤进屋里,慌张地提醒他们不可如此,予宁道:“奉海,你喝下桑枝牛蒡水后,有没有觉得好转?”

      奉海惊慌未定地想了想,道:“似乎,溃烂的疱疹变干了。”

      予宁道:“正是如此,你所患的并非是麻风疹,而是沾到漆树汁液后引起的皮疹。”

      见信空和沙弥们未肯全信,予宁道:“奉海,你曾将一棵桂花树移栽在洪玉墓边对不对?这棵桂树原本生长的地方紧挨着一棵漆树,你应是在夜间悄悄挖掘,也折断了好些漆树的树枝,那些漆树断枝流出的汁液沾洒在你身上,引起了严重的皮疹。”

      信空高兴地合掌道:“哦弥陀佛,原来是虚惊一场。”

      奉海原以为自己已经无救,听过乌龙的解释后并不高兴,反而失魂落魄地流下眼泪。

      予宁道:“接下来我便要说一说,你为何将一棵桂树种在洪玉的墓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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