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残酷的异世界献上革命》Paraoa

9、初见

　　冬日的海上风平浪静，在岸上纤夫一遍遍的号子声中，船只终于缓缓靠岸。
　　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涌到甲板上，他们被呵斥着赶下船，其中有些没站稳的一不小心掉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挣扎几下就软绵绵地沉了下去。
　　这群难民多半是女人和十二三岁的小孩，个个看上去面黄肌瘦，颧骨没有一点肉包裹着，只有一层皮粘在上面。
　　一个佩戴着商会徽章的干事站在寒风里，用力裹紧了身上厚实的皮草。“都快一点，快一点！不要滞留在港口，都快往前走！”
　　干事看上去很不耐烦。他掏出怀表，下一班船在一个小时后就会到达，可这些两脚羊，贫贱畜生还拖拖拉拉的，甚至还有人没从甲板上下来！
　　他正想去取自己放在港口办事处的鞭子，这时却突然有一个男孩抱住了他的大腿。“官人行行好吧，我妹妹病得快死了，求您带她去看医生，从今往后我为您做牛做马都成。”
　　男孩身上只穿着两间单薄的麻衣，而他身旁用一条脏兮兮的麻绳拖拽着的是一个脸色铁青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哪来的小杂种，给爷滚！”
　　干事抬起脚踢开了男孩，那男孩在雪中翻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一阵阵地咳嗽，一点粉红落在雪上，吓得干事连忙退后了几步。
　　“小痨病鬼，快滚快滚！”
　　男孩抬起头，脸上找不到一丝情感的变化。一路上太多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麻木了。
　　但是，但是妹妹又该怎么办呢？男孩抱不动她，只能继续拉着绳子，带着死气沉沉的病人在雪地里拖行，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挪动。
　　若是找不到善家寄托，不出今天，两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就会被冻死在这北境的冬季街道中吧。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老婆子步履蹒跚地走到一群难民中间，“这里的领主——薇尓希斯公主殿下在闹市那边开棚施粥呢，而且听说公主殿下的生日快到了，她还要招募一批民工布置庆生呢。”
　　“是那个薇尓希斯殿下吗？那个被流放的旧帝国公主？”
　　“哎呀，要是能招上民工，就能有地方住，有地方吃了，管她是哪的公主呢？再说了，现在的陛下不都大赦前朝宗室了吗？”
　　难民听这么一说，纷纷都附和称是。
　　这些高大的难民遮挡住了男孩的身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的离去也没有人知道。
　　若是有人目睹了全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男孩的背影看上去有希望多了。
　　……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不要拥挤！”
　　坐在登记处木屋里的米莉拉开门朝外嘶吼，但难民们好像听不见似的，疯狂地朝着她伸出手，前排护卫着的商会士兵苦苦维持着人墙，有一些已经被难民的手打肿了脸。
　　米莉指向一个男人，令他走上前来。那男人灰暗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居然一把松开了妻子女儿的手，不要命地冲破了人墙跑到木屋里面。
　　他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虽然也是一脸菜色，但显然是难民之中身体素质最好的。
　　“曾经做过什么工作？”
　　“俺曾经做过伯爵老爷的护卫，你们这不是要劳工吗，俺力气大，一定可以。”
　　嗯，这个男人不错。米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木屋深处。帘子后的少女点了点头，米莉便准备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哎呀！孩子，孩子你怎么样了？！”
　　门外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米莉下意识看向窗外，发现就是这个男人的妻儿引发的骚动。
　　“那是你的老婆和女儿？”
　　“不是，不是。”男人慌慌张张地摇头，可那女人的目光一直在往木屋里盯着，视线分明是注视着男人。
　　“真的不是？”
　　“真的，真的。”男人心虚地擦着手汗，米莉猛地把笔一搁，就去推开门。
　　那男人慌了，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女人见男人跟米莉一起出来了，就撕心裂肺地哭着大喊：“孩子他爸，我们的女儿快不行了！”
　　男人疯了似的指着她大骂，“败家娘们，你喊什么，到底在喊什么！”
　　米莉没有管男人，直直地走进大雪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住那个躺在母亲怀里抽搐的小女孩。“她怎么回事？”
　　“昨晚……昨晚她就一直在发高烧说胡话，刚刚清醒了一点，突然就又不行了……”
　　米莉召唤来卫兵，让他赶紧抱着小女孩去教堂医疗点，并且吩咐商会派来的协力干事给这对母女找一处地方安置，费用由城堡负担。
　　干事和士兵飞也似的带着母女俩离开了，米莉站在风雪里目送着她们的背影离开，难民群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米莉走回木屋，朝着外面大喊：“排好队，否则不再接受报名！”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本来混乱不堪的人群忽然渐渐地有序起来了。
　　米莉就叫下一个进来木屋。
　　男人急了，想要进入木屋问个究竟，可门边的卫兵挡住了他。
　　“喂！喂！那俺呢，俺到底能不能进？”
　　米莉甚至连头都没抬，冷冷地答道：“公主殿下不需要无情无义的混账。”
　　男人还想争取些什么，米莉便给了士兵一个眼神，接下来就听见一声惨叫，男人被一脚踢进木屋前的雪堆之中。
　　“下一个，对，你，那个男孩。”
　　士兵指向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男孩，如果方才有人在港口干事旁边的话，就能发现这个孩子就是刚才那个抱着干事大腿求救的男孩。
　　男孩见木屋要登上几级台阶，便松开了绳子，然后吃力地将自己的妹妹放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雪地走向木屋。
　　“大人，求求您发发善心。”
　　男孩低眉顺眼地哀求道，“我还有力气，什么地方都能去，但我的妹妹实在是顶不住了。大人，哪怕不收我也没关系，只要把她安置好就行，大人，行行好吧大人。”
　　米莉仔细地瞧着这个男孩，瘦小低矮，脸色苍白，手脚都冻得龟裂开来，渗出的血都冻成了细碎的冰。
　　米莉私心而言是不想要这样的人的。先不说年龄太小没办法工作，就是养大都得消耗不少钱财。不过短时间的照料还是没问题的。
　　米莉没去看薇尓希斯怎么说，直接把自己心中所想委婉地告诉了男孩。
　　男孩看上去神情明亮了一点，但仍然一言不发。
　　“等一下。”少女动听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这个男孩和他的妹妹，米莉，我们都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