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银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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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两人坐在桌边各自想事情。
谢承郁给她盛了碗糖莲子粥，卫卿宁只吃了一点，便说想回房间休息了。
谢承郁靠在桌边，眼睫微垂，暗藏着冷意。她一直握在手中的，看起来诡异非常的银铃，到底从何而来。
绿芜福了福身站在面前：“殿下，您找奴婢。”
“她睡了么？”
“回殿下，小姐已经睡了，只是今晚没唤我们贴身侍候。”
谢承郁静静看着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她的银铃，你知道吗？”
绿芜一怔，随即答道：“小姐十分珍惜那个银铃，夜里就寝也是要放在身边的，奴婢没大仔细瞧过。”
闻言，坐在半明半暗光线下的太子神色更冷，仿佛蕴着一场无法克制的风暴，“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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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卫卿宁醒来后便觉得脑袋有些晕沉。
今日她穿了身浅青色齐胸襦裙，裙摆绣着缠枝海棠。
绿芜给她绾了个精致繁复的飞仙髻，又拿起一支华贵异常的芍药琉璃步摇，簪在她乌黑的发间，流光溢彩。
卫卿宁也觉得好看，伸手摸了摸，却有些迟疑。
绿芜看出她的顾虑：“小姐不必思虑那么多。这簪子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小姐貌美，即便没有这支簪子，您依然会是这京城里最亮的明珠。何况……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您是殿下身边的人，不能被人比了去。殿下昨晚回来便派人找出了这绯色琉璃步摇，让奴婢今日务必给您戴上。”
卫卿宁点点头。
绿芜犹豫了片刻，又从匣中拿出一条环形玉佩，其上以彩线组合，垂下三条珍珠翡翠串成的长流苏。
试探地问道：“小姐今日可要试试这串禁步？”
大胤京中十分追求外在装束。世家子弟们喜爱美玉。贵族小姐们的腰间则常常佩戴禁步，起到压住裙摆，规范仪态的作用。今日丞相府的赏花宴贵女云集，她不想宁小姐被人比了去。
卫卿宁的银铃其实是个哑铃，其上的花纹古朴神秘，做工却不够精致，材质也实在普通。
绿芜怎么看都觉得这等粗制滥造之物，与小姐的气质不搭。
卫卿宁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腰间贴身带着的铃铛摘下递给她：“你可识得这此物？”
绿芜双手接过，轻轻晃了晃，里面有一颗圆润的银舌，奇怪的是这小银珠子明明可以晃动，却并不发出声响。她伸手一点点抚过银铃上的纹饰，微微蹙眉：“这花纹倒是有些熟悉，奴婢幼年跟在药王谷学艺时似乎见过。”
“不过奴婢四年前就离开了药王谷，须得阅览书籍查证一番。”
卫卿宁接过银铃：“你在药王谷唤作什么？”
“药王谷每年只招收十名弟子，每年只有医术和蛊毒术最强的两名可以留下，这留下的弟子便与前一年的首席弟子继续争夺，赢了就取代他们，输了就或生或死或残废。一般人是冠名，而师傅是给我们冠姓。天上的鸟，河里的鱼，全看师傅心情。奴婢那一批是花字辈，名唤花拂。”
花拂，卫卿宁轻轻喃喃：“那你们这几辈中可有凌字辈的？”
“小姐您怎么知道？”绿芜睁大眼睛，“凌是师傅的姓，只是这几十年来人们渐渐淡忘了，只尊称师傅一声药王。每年只有赢到最后的首席才有资格得凌字姓。奴婢还在药王谷时，风头正盛的，一位是医术最强的凌清师兄，他已经连续四年占得首席之位。另一位是毒术最强的凌简师姐，她同凌清师兄一样，四年无敌手。”
见卫卿宁小脸愈发白，绿芜忙拿过披风给她披上。
卫卿宁忽然攥住她的手，唇瓣都有些哆嗦，“如果凌简给一个人下了毒，你有办法救吗？”
绿芜有些歉意的摇头，“奴婢离开药王谷时间太久了，师傅也说我算不得有天赋的。而凌简师姐却是真正的练毒高手，若是凌清师兄在也许可行。只不过……”
她顿了顿，面上神色似敬似惧，“若凌简师姐想杀一个人，能有无数的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令对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丞相府门庭若市，摆满了车架。
卫卿宁跟着谢承郁下了马车，趁着他受旁人礼的空档，将一封信塞给紫菁。
“紫菁，你有办法潜入后院，帮我把这个交给张丞相吗？”
今日的赏花宴办得十分盛大，全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来了。因为来客太多，所以各府的丫鬟、小厮和马夫都不能进入，只能在车架边守着。稍后丞相府会派人给他们分派吃食瓜果。
但紫菁不是一般的暗卫，今日办宴席人多嘈杂，丞相府不像往日那般看守严密。出入丞相府对紫菁来说易如反掌。
紫菁有些犹豫，太子殿下命她暗中随时保护宁小姐。但今日小姐跟在殿下身边，想必是很安全的。她快去快回只要一柱香时间。
看着小姑娘有些稚嫩的俏脸，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最后还是点点头接过信笺。
卫卿宁板起小脸：“你们都不许告诉他。”
紫菁和绿芜的主子虽是太子。但自太子把她们派到宁小姐身边第一日起，便是尽心尽力的侍候。
二人略有迟疑的点头，卫卿宁稍稍放下心。不过就算她们还是说了也没什么。为防万无一失，她昨晚摸黑起来用了外祖父教她的特殊代号，信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散笔画。这是外祖父和张丞相在京中交好时，互相约定的秘密。
本来世上只有他二人知晓，如今也多了一个她。
张丞相曾欠外祖父一个人情，如今只能请求他成全了。即便是推荐几本重点书籍，也是好的，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卫卿宁庆幸自己今日出门前带了面纱，周围全是跟太子见礼的人。
不仅是高门的夫人贵女们诧异，就连朝臣们也很惊讶，素来不喜出席各大宴席和诗会酒会的太子殿下，今日居然驾临了丞相府。
一路姹紫嫣红，花香与初春微凉的风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丞相府的张夫人和长女张碧君亲自出来迎他。
张碧君今日穿了件胭脂色花鸟纹袄裙，发间还簪着那支珍珠蝶翅金步摇。
小厮来通知太子殿下来了的时候她本还不相信，如今看到来人，一双美眸满是惊喜：“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从不出席这样的宴席，就连来丞相府，都是第一次。平日里她旁敲侧击，央着祖父请太子过府议事，太子都不来。
昨日帖子递出去，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真的来了。难道今日他来是因为知道大胤的风俗，收下主家亲自递的帖子，便不得推辞缺席，不愿拂了她的面子吗？
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太子今日身穿青色云纹锦袍，腰悬玉带，外罩玄色狐裘大氅。他的眉目若远山般清冷高远，踏着清晨的雾光而来，举止从容。
“太子殿下，这边请。”张碧君压下心中的喜悦，端足了世家嫡女的气派。
谢承郁微微点头示意，卫卿宁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张碧君先前注意力一直放在太子身上。
这才看到谢承郁身后仅一步距离的美貌女子。
张碧君率先看向少女鬓边，小姑娘绾着精致的飞仙髻，发间簪着只绯色琉璃步摇，莹莹生辉。她穿着一身青裙，面覆轻纱，更衬的她肌肤胜雪。
只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满园春色仿佛都在她的容光下都黯然失色。
张碧君面容有一丝僵硬，但很快的就掩饰过去，随即给她一个得体的微笑：“这位小姐，女眷们都在那里，你不妨先去那里？”
卫卿宁顺着她的手看去，亭子里、水榭中已经聚了很多人。贵女们三五一团的聚在一起谈天品茶，一个个神采奕奕，打扮的比花还娇艳。
卫卿宁也想听听京中时新的八卦，看向亭榭，两眼放光。
适时响起谢承郁清冽淡漠的嗓音：“不必，她跟着孤。”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一直悄悄关注这里情况的贵女们听见。
“太子殿下身边怎么带了个女子？！”
“这位是谁家的小姐，看着很是面生？”
“她长得好漂亮，她戴的步摇也好漂亮。”
“咦。这琉璃步摇，好像是大长公主的东西。我娘说太子殿下十八岁生辰时，大长公主将此物赠与太子殿下，说是给殿下将来娶未来太子妃当聘礼之一用的。怎么会带在这个小姐头上？”
“她和太子殿下还穿着同色的衣裳呢！看起来好是般配，莫非……”
众贵女心生惊疑。
卫卿宁一怔，她竟不知这步摇有这么深的牵扯。感觉庭院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她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想借着谢承郁高大挺拔的身躯把自己挡住。
谢承郁以为她要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好生待着。”
“哦。”卫卿宁耷拉下脑袋，手腕在他手里扭了扭，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出来。
两人不自知的亲近模样，让张碧君的脸色煞白一片。
张夫人看出自己女儿不对劲，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
张碧君苦笑道：“既然如此，这位小姐也这边请。”
本朝赏花宴最常见的便是酒赏、香赏、琴赏以及茗赏。一般是选其一或其二。
考虑到今日来的世家贵女和夫人较多，丞相府喝酒赏花和品茗赏花都准备了，东侧是长排桌椅，上面摆满了美酒小菜。西侧是圆桌，上面呈上了清茶和各种点心。
一般女眷都坐在西侧品茶，男子则在东侧喝酒。
卫卿宁想吃圆桌上的点心，屁股就跟坐不住似的，动来动去。椅子都微微摇晃发出声响。
“坐好。”谢承郁一只手按在她椅背上，远远看去这个姿势像是将她半圈在怀中。
“殿下，我就去那边一小会好不好？”卫卿宁眼巴巴地看向西侧。
“不行。”谢承郁果断。
卫卿宁撅起小嘴，垮下脸。
所幸戴了面纱，不然旁人看见一个小姑娘和太子拉脸子，定是要大吃一惊。
偏偏太子面上没有丝毫不愉，一手按在她的椅背上，一手端着酒盏遥遥朝他敬酒的人回敬。
卫卿宁托腮，百无聊赖，过了会伸手去桌上拿其它酒盏。
谢承郁挑眉：“你不能喝。”
卫卿宁更不满了，小声嘀咕：“酒也不让喝，东西也不让吃……”
小姑娘托腮叹气的模样，娇憨可爱。不少世家公子频频将视线投过来。
谢承郁微微皱眉，忽然松开手，低声道：“你快些去，给你一盏茶时间。”
“好嘞。”卫卿宁心下一喜：“保证拿了就过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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