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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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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何。
“不愿意?”
谢承郁观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怎会。”卫卿宁连忙摆手:“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给殿下带来什么价值。”
七年前那个神秘老者的预言尚萦绕在耳边,这七年她已经尽量躲避京中的人和事。然而世事难料,避不开的,她只能顺其自然。
谢承郁看向她,玉白的指尖将面前一罐黑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姑娘不妨来对弈一局。”
卫卿宁抓了把黑子放在掌中倒来倒去,有些羞赧:“其实我不是很擅下棋。”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我下不好,你是不是就不帮我的忙了?”
谢承郁轻笑:“姑娘不必紧张,只是一局棋而已。并不会改变任何。”
卫卿宁这才放下心。
片刻后,卫卿宁的脑袋已经凑在棋盘边。
棋盘上,黑白错乱交织,卫卿宁的黑子杂乱无章的散落在棋盘的各个角落。白子并没有去围劫,只在卫卿宁每换一个角落时,分一颗棋子过去。
最后一子落下,卫卿宁坐直身子,乍然发现白子好像形成了一道圈,明明不紧凑,却将黑子尽数围拢在里面。
“我是不是下的不对。”卫卿宁小心翼翼地看他。
“下的很好。”谢承郁将棋盘一推,眼底仿佛蕴着一团化不开的墨。
“一年。”
“什么?”
“以贴身侍女的身份,呆在孤身边一年。作为交易,孤替你解决目前的一切难题。”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绞着手指,看起来似是不情不愿。
谢承郁微微挑眉。
他忽然拂袖起身,不顾身后人的反应,径直往门口走去:“孤并不喜强人所难。但孤现在得走了。正巧今日出门诏狱的令牌带在了身上,那孤便也顺道去审审这胆大包天的卫行云。”
“别别别。”卫卿宁急了,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我哪里有说不答应!”
谢承郁脚步顿住,垂眸看她。少女白嫩的柔荑将他的锦袍攥出几道褶皱。
卫卿宁识眼色的松开他的袖子:“我自是愿意替殿下排忧解难。”
她露出一个牵强的笑,乖顺地垂着脑袋,露出颈后小半截玉白的肌肤,纤细而柔弱。
“我只是担心若是被人看到我跟在您身边,怕是会听到不好的非议。”
“你在乎这个?”谢承郁皱眉。
“我心里倒是不打紧的。”卫卿宁摆摆手:“但若我们同来同往、同吃同住,只怕会折损了太子殿下您的威仪。”
毕竟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被扒个底都不剩。
谢承郁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她刚刚话里说的,同吃同住的可能性:“此事你无须担忧。”
“好吧。”卫卿宁点点头,话锋又转了回去:“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卫家二哥?”
谢承郁凉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步往回走,优雅地重新坐了回去。
“殿下不是要去诏狱吗?”
谢承郁将木窗推开一点缝隙,窗外阴沉沉的,还在下着细雨。
“不急,先用膳吧。”
“……”
那你刚刚拔腿走那么快干什么。
龙井虾仁、闲笋蒸鸭、白炸春鹅、蟹酿橙、鹿脯、糯米糍糕、红枣雪燕外加一碟素菜笋鲜摆上了桌。
都是她爱吃的菜。
香气扑鼻而来,卫卿宁才察觉到腹中饥饿。听到父兄出事的消息,她一路风尘仆仆。今日大清早又白耽搁在顾明轩身上,到现在都快晌午了,还没怎么用膳。
她双手攥着玉箸,小心翼翼地抬眼瞅他。
谢承郁拿起玉箸,“用膳吧。”
屋内暖融融的,吃到八成饱,卫卿宁放下筷子,忽然感觉有些困乏。她舒适惬意的眯了眯眼,像只吃饱餍足的小猫。
谢承郁舀了碗红枣雪燕默默递到她跟前。
卫卿宁很顺手的将碗接了过来,喝了两勺,清甜可口,好喝的让她眼角眉梢都弯了弯。
谢承郁有些忍俊不禁:“孤倒是不知,到底是你侍候孤,还是孤来侍候你?”
此话一出,卫卿宁舒适的困意立马消了一半。
哥哥还没见呢,得先把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侍候好。
她睁圆眼睛,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谢承郁好像只吃了点笋鲜,喝了些石榴酒。
“殿下只吃笋怎么行呢?”她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立刻夹了块鹿脯丢到他碗里。
“……”
谢承郁静静地看着少女执着玉箸的瓷白小手在眼前晃悠,一下子他的碗中便堆的像是小山似的。
卫卿宁荡悠两下腿,跳下椅子,走到他身侧。
又捞过放在桌里边的石榴酒,给他的酒盏斟满。
少女独有的温软馨香扑面而来,她袖上的轻纱微微蹭过他的下颚,柔软轻滑,带了一丝痒。
谢承郁呼吸微滞。
“殿下请用。”卫卿宁已经退开半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承郁略有些无奈,还是执起玉箸慢慢尝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吃完了碗里的小山,然后自己斟了杯茶饮下。
卫卿宁笔直地站在跟前,语气轻软,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殿下您用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诏狱呢?”
谢承郁垂眸落在她裙摆处深深浅浅的茶渍,轻叩桌面,“轻羽。”
冷面侍卫走了进来。
“去对面琼衣坊买一套浮光锦的裙裳来。”
“……”轻羽错愕,买什么锦什么裙?
要他一个大男人去一群女子逛的琼衣坊,实在是有辱他冷面暗卫的形象。
卫卿宁察觉到他的为难和犹豫,也想卖给他这个太子身边的第一隐卫一个人情。
她看了眼自己裙摆刚刚不小心沾上的污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只有一点啦,也不是很明显的。”
还是去诏狱看二哥要紧。
“你现在跟在孤身边,代表着孤的脸面。若你要随孤去诏狱,就不能有丝毫不妥。”
“轻羽,还不快去。”
轻羽咬着牙,身子崩的僵直。慢慢挪动着沉重的脚步。
适时窗外传来女子的欢笑声:“今日真是巧了,琼衣坊买一件月锦阁的裙子,送一套珍珠头面。”
“这也太值了吧,我要回府去取银子。”
“张姐姐你去年订的蝶翅流苏簪真漂亮,不枉你等了这么久。”
……
卫卿宁透过木窗的缝隙看了一眼,小巷两边街道挨得近,只见对面楼下四五个女子围在一起。
其中一位身穿浅碧的少女,发髻高悬,头上簪着一支蝶翅珍珠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纯金的蝶翅微微晃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确实是极其华美精致的簪子。
“今年太子选妃的宫宴,张姐姐定能拔得头筹。”
太子选妃?张姐姐?难道是丞相的孙女张碧君么?卫卿宁想了想,这倒是京中有名的端淑美人。
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谢承郁的神色。
轻羽还在极缓极僵硬地往外挪,半晌才走到门口。
卫卿宁:“……”
谢承郁突然站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罢了,不如你亲自去一趟。”
太子的马车简朴低调,停在路边。他此次出行没有用宫里华贵的御用马车,因此今日鲜有人知道永清楼雅间内坐着的人是太子。
他撑着把墨竹油纸伞,身姿清俊挺拔,身披玄黑狐裘大氅,站在这朦胧细雨中,更衬的他面如冠玉、萧疏轩举。
刚刚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等待雨停的少女们倏然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张碧君望着来人有些惊喜,美眸微瞠,随后盈盈下拜,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仪。
其他几个千金小姐也是欣喜,连忙给太子见礼。
谢承郁微微颔首。
卫卿宁慢吞吞地跟在身后,犹豫着要不要等一会再出去。
太子毕竟是男子,多年来不近女色。今日下雨,永清楼没什么人来。她这时候出去,万一被传出点什么闲话,对他清誉可不好。
卫卿宁一时感慨自己思虑周全。
“你还在等什么?”谢承郁清润的嗓音传来,像淙淙淌过溪石上的流水,清越寒凉。
还有那么一丝不悦。
卫卿宁刚刚踩上楼梯的脚,又默默退了回来。
众人朝放眼瞧去,只见谢承郁身后慢吞吞地探出来一道纤细身影。
待看清了人脸,一众贵女皆是心里一个咯噔。
少女身着浅青罗裙,云鬓花颜,戴着一对莹润的宝珠耳坠,更衬的她肤如白雪,清姿绰约。
贵女们各怀心思,有的心中惊疑京中何时出了这等美人。有一个张碧君和一个肖玉凝已是足够令人头疼,如今又来了个更美的抢风头。
有的则是偷偷打量着少女的服饰头面。这女子虽打扮简洁,但发上的玉簪和耳边宝珠都绝非凡品。若改日寻到机会定向她取取经。
张碧君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温婉而友善的笑,“不知这位姐姐是……”
卫卿宁没怎么和京中贵女接触过,正在思量怎么介绍一下自己。
谢承郁适时轻咳一声。
卫卿宁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卫家小姐,而是太子的贴身随侍。她不敢多言,朝张碧君歉意笑笑,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走到廊下。
一把油纸伞移到头顶。
“给你一炷香时间。”他将伞柄往她跟前递了递。
二人一同站在伞下,略微飞扬的几根发丝都缠在一起。
卫卿宁盯了盯他握在伞柄上的手,青筋微微凸起,若在美玉上蜿蜒起伏。
她不知道该抓哪,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双手抓在了手柄上方。
谢承郁身量很高,卫卿宁一拽,伞面差点磕到他发顶。
“……”
他垂眸看她一眼,没说话,松了手,转身踏上马车。
卫卿宁双手下移,握回合适的位置,他掌心残留的余温还未消散。
贵女们堵在门口,想必有的是在等家里的车架来,有的则是在等雨停。
卫卿宁抖了抖伞上水珠,伞上墨竹青骨铮铮,水珠四溅。
大家纷纷让行。
卫卿宁抬脚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记录老婆第一次给我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