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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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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坐在远远的下手。平时,他的智慧让他赢得一切尊敬,行走达官贵人中而不屈。唯有在这种场合,赤裸裸的等级会把他打得很远,虽然他从不在乎。
即使是家宴,也不是随意的场合。藏花听着人们挨个献贺词,嫌闷。可是左边是二王,右边是她那两个哥哥皇甫谦和皇甫恭。她却不能隔老远跟花舞语吆喝着说话。闷极无聊,她终于叹口气,跟殷退海攀谈起来——总好过无聊至死。
她搭讪:“你家园子不错哦。”
殷退海转向她,面具无颜,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惊讶,他可能以为她小心眼到永远不跟他对话了。他考虑一下,点点头。
藏花皱眉:“这算什么回答?你就不能说话吗?”
殷退海说话了:“还可以。”
藏花扬起一条眉毛,道:“嘿!看看你这个人!你爹就是这样让你招待客人的吗?跟客人聊天都不会吗?”
殷退海似乎来了兴趣,道:“怎么跟客人聊天?”
藏花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客人问一句,你该答三句。我说花园不错。你就该先谦虚一句,然后描述一下花园来历,最好讲讲特别之处。这样我就知道接下来是该继续客套,还是当真赞美一下。”
殷退海执壶,亲自为她斟酒,侧头看她津津有味地又是一饮而尽,再帮她斟满,才缓缓道:“园子是不错。这些琉璃既隔绝冷气,又保证阳光照耀。地下是空的,有管道运送热水,因此即使外面寒冷,此间依旧温暖如春。”
藏花扬眉做讶异状,“你们家真会玩。真奢侈。我种了一辈子花,很多花都没见过呢。”
殷退海的声音里有笑意:“一辈子?你还很小。”
藏花又喝了一杯酒,道:“我倒是愿意种一辈子花,可偏偏成了这么个劳什子的世子。不像你,这个世子当得热火朝天。”
殷退海沉默。白瓷面具映照着灯火,但灯火的明亮却温暖不了白瓷的冷。他低声道:“你又怎知我愿意做世子?世外逍遥,浪迹海外;或是……仅仅一家人相依相偎……岂不更好?”白瓷面具侧向藏花。
然而藏花正自开怀痛饮,并没有注意他刚才近乎真心的告白。
几杯酒下肚,藏花来了精神,她俏皮的偏头,嘻嘻笑道:“我也敬你一杯。”她倒一杯酒,双手捧到殷退海面具前,道:“请。”她的眼睛因了酒意,越发水汪汪,闪烁着逗趣调皮的光点——她是存心看看面具人如何饮酒。
殷退海原本欲拒绝的话却没有出口,他接过了酒,一手以袖遮面,便要饮酒。藏花突然拽下他的衣袖,她故意要看看。
面具微微上抬,殷退海露出了线条秀气的下巴和嘴,他的脖子也如雕刻般直而有力。殷退海并未惊讶于她的偷袭——如果他不肯,她又怎么可能得手。
他低声道:“你看见了什么?”声音低沉而有些粘滞……
藏花撇撇嘴:“没啥新鲜的。我还以为你长得见不得人才戴面具呢。就一个平常人而已,你以为你是兰陵王?美的惨绝人寰,美的无地自容?告诉你,这叫小家子气。”
面具将将没有掩盖住的嘴角微微上扬,划出好看的微笑线条。殷退海有条不紊的戴好面具,道:“我有我的理由。”
藏花继续喝酒:“切!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所以,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殷退海好笑的接她的话。
藏花一拍桌子,道:“对!这是你说过的唯一一句人话。”
殷退海继续给她斟酒。
藏花道:“你灌我。”
殷退海低声道:“你怕?”他的声音带一丝挑逗,果然是东郡王的儿子,具有天生的魅惑风姿。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藏花无视他的魅力。她注意到的是挑衅。藏花这样好胜的人,又怎么肯在喝酒上认输?她拍案而起:“好!那咱们索性就大喝一场。你家必定有好酒,全都拿出来,今日不醉不归!”
殷退海略一犹豫,便传酒。片刻便摆上了十坛酒来。
二王询问何事。藏花一说,皇甫擎天自然大为支持,他最是好事,道:“如何个比法?”
殷退海便请示东郡王。
东郡王道:“单比酒量,不免粗俗。不如每人任意取三坛酒,比取酒的手法,不得以手辅助;然后再品鉴一下酒的来历和年份;第三比谁一口气内喝的酒多。此三战。如何?”
藏花拍掌大笑:“有趣有趣!我拼酒那么多次,还没想过这么好玩的拼法。那赌注是什么?”她见识过世子的神秘武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不过她向来遇强手才更激起好胜心,越是看似强大的敌手,她偏偏要知难而上。
东郡王道:“赌注?”
藏花道:“自然要有赌注。否则无趣。赌注要够大才刺激。”
东郡王转向东郡世子,问:“你怎么想?”
殷退海道:“既然世子有此雅兴,敢不奉陪。不如就拿两郡毗邻的十二县为赌注,如何?”割地为赌,这魄力不一般。
藏花伸出一掌,道:“君子一言!”殷退海也击掌:“驷马难追!”
皇甫擎天满意地笑:他知道殷退海的武功深不可测,如果他用内力来斗酒,那藏花根本就是惨败的结局,南郡十二县铁定就是东郡的囊中之物。但是皇甫擎天不在意,他欣赏藏花这种豪气,就算对方再厉害,也压不倒自己的气势,输赢是比过才知道。他将目光投向戴天:戴天却只是自斟自饮,似乎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