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换湄公河》是食人花芽

1、理发

　　高二开学的前一天，林从锦还在百万网吧打工，他把各个桌子上的汽水瓶子、酸奶瓶子分门别类的放进塑料筐里，汽水箱子给隔壁副食店的大叔，酸奶箱子给对面公园的摆摊卖温酸奶的大婶，刚收拾好，网吧老板赵百万就拿着他的翻盖手机进来了。

　　“小聪明，你们学校给家长发了短信，你看看。”

　　赵百万不叫赵百万，叫赵强，百万是他给自己起的诨名，他坚信被人叫得多了，就会被上天听见自己渴望发财的愿望，从而真的变成百万富翁，以至于连开了网吧都叫百万网吧。同理，他也给林从锦起了个外号，叫“林小聪明”，希望林从锦聪聪明明的，有个好前途，也好给他父母有个交代，这赵百万不是本地人，他是在丰城长大的，家境不好差点辍了学，是林从锦爸妈帮助他上的学，林从锦的爸爸是地理老师，妈妈是语文老师，说到这里，就想起开学第一课，林妈妈让大家写我的梦想，赵强写的就是挣一百万，那个时候的林从锦还是个小屁孩，看他做不出地理题就骄傲地嘲笑他笨，“你可真是个小聪明啊”他说，小林从锦还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说长大了要去更多地方看看，那个时候的林从锦多好玩啊，不像现在，样子还是那么清秀，性格却沉稳的让他捉摸不透。其实这怪不得赵百万，他本就是个粗心眼，又不知道怎么从心灵上开导一个父母早亡背井离乡的青春期少年。

　　林从锦坐在马扎上点了点头接过手机，是报道时间和学生手册，这届毕业班考得不好，学校立刻加强管理，对学生的仪容仪表也严格要求起来，林从锦摸了摸自己一个暑假没剪的头发，心想下午要去趟理发店了，林从锦不经常去理发店，小时候他妈妈喜欢拿他练手，后来跟着赵强工作，拥有了自己头发的自主权，却懒得剪，但是以省事为目的生活的林从锦，面对学校的要求还是决定去理发店。

　　下午到的时候有点晚，但是理发店外的三色灯条还在旋转着，这会儿人还多着，一看都是应付学校检查的学生，林从锦坐在最外面的长椅边上看着剃子刮过一个一个头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也许是阳光照在头发上吧，很像收割麦田景象，他梦见了自己在丰城的家门口六岁时穿过的流畅的麦田，那不是像童话书里的金色，是灰黄色的，像他参差不齐的新生起来的头发，那是他妈妈生疏的手艺，学校里的小孩嘲笑了好几天，好像梦里时间流逝的更快，转眼他看见麦田被推平变成了饼干厂，发出馥郁的香气，爸爸回家的时候总会带上几包给他，然后变成十六岁，他离开只有自己的家，赵强抱着行李和骨灰走在前面，那里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水泥厂，水泥滚筒像地球一样不停息的旋转，烟囱里冒着的笔直烟气冲到天上直到变成十七岁这年他嘴边烟卷点燃后的模样，是的，他把成绩单报答给赵强，他把香烟点燃慰藉自己。

　　十七岁的林从锦过着别人不太清楚的日子。

　　该醒来了，他却抬不起眼皮，直到旁边的顾客把他拍醒，他睁开眼睛，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地黑色的碎发。

　　“到你啦”

　　“谢谢，”他说。“你先来吧。”林从锦想缓缓自己的思绪，他很想去抽一支烟。
　　那人摇了摇头，“我是后来的，你快去吧。”脸上净是一片友好，

　　林从锦只好起身，坐上了像医院摇床一样的理发椅，接受理发师的安排，面前的镜子正对着后面的椅子，他看见叫醒他的人的样子，也是个学生，接了杯理发店提供的热水却不喝，可能是刚睡醒还有点懵，他也忘了一直看着别人会被发现，根据光的反射原理，男学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观察，居然冲着镜子里他的脸笑了一下。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那杯热水塞进了他手里，“喝点水吧”他说，“我每次睡醒都觉得喉咙干的难受，不烫的，我晾了晾。”林从锦有点吃惊这人的自来熟，

　　但是还是不忍心拂他的好意，一口气喝完了温水，把喉咙里想吸烟的那种难以忍受的渴望都咽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理发师手里的海绵太痒了，林从锦心想，他很肯定，自己想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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