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逃命》惊鸿无双

24、调戏

　　晚间，月明风清，众星不捧月。
　　此时，树影翩翩，夜风徐徐。

　　白天众人在地震中与生死擦肩，又经过烈阳曝晒，现下早已疲惫不堪。
　　而且大家身上又没有吃的，肚子饿的紧，只好靠睡觉来维持一些体力。

　　邓朝坐在周落落和江南中间，狂点了多次瞌睡头，终于靠在江南身上睡了过去。
　　他其实也想往周落落肩头靠，但是周落落腿上已经躺着一个了。
　　那倔强不服气的银河终于被发烧压垮了神经，从白天晕到现在，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不是鼻间间歇喘出呼吸，恐怕叫外人看了都以为他死了。

　　不过他失去意识把周落落的腿当枕头，自己是舒服了，可叫周落落一阵纠结。
　　周落落给他轮番换了两三罐可乐敷额头降温，这圆柱体罐身不似毛巾，能贴头上，他还得时时刻刻用手扶着，以免掉下来。
　　北极反刺组织尖头何时这样照顾过人，要是换上自己的队友或者其他人将就说得过去，银河是什么人？是他之前的任务对象，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早上他还生过要杀了此人的念头，现在却要防止他发烧过度把自己病死。
　　没有人比他更矛盾了。

　　周落落这时给银河更换可乐罐，扶好后，鬼使神差地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看清他晕长的眼尾后，忽然顿住，不知自己此举何意。
　　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起自己举止怪异的动作还不少。
　　比如，白天地震的时候，银河咬舌自己为什么要冲过去阻止？
　　他想不通。
　　还有为什么要顾及他的死活给他包扎伤口，为什么因怕压着他腹部的伤而选择仰面抱他，为什么要带着他……

　　周落落理不清乱麻似的思绪，将目光移到银河脖颈，又想伸手掐死他。
　　但是好不容易救到此地步，再掐死就白白浪费自己救他所耗费的心神了。
　　太纠结了。

　　即使是正常人，有时候也没办法解释有时候的异常行为。
　　周落落想，除了长得好看了点，但是脾气暴躁，出身垃圾，出言不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留在身边像什么？
　　当个宠物吗？张牙利爪，会咬人会拆家的大型犬类？
　　好像也可以接受。

　　只要别再让我看到他杀人，说不定哪天就放归大自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周落落不算温柔地抬起银河的脑袋，给自己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动作间，他拿掉银河鼻梁上的眼镜，收在一旁；接着瞥见银河锁骨中间的血痕，想到他腹部的伤口，再看看他破烂的衣服，没有犹豫地将先前披在邓朝身上的外套摘了下来，盖在银河身上。
　　邓朝睡得死没有察觉，但北极成员都没有睡觉，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不体现了疑惑二字，尤其是江南，他转向目光接上坐在他对面的清河，面目扭曲，做了个口型“有病”。
　　清河不明白，无知地摇摇头。

　　后半夜的时候，银河身上没那么烫了，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靠在周落落腿上不舒服，于是自个儿翻身找位置，但几下找不到合适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看到周落落的眼睛正看着他。
　　银河吓了一跳，猛然弹起身。
　　幸亏周落落躲得快，不然下巴就要被他撞到。

　　银河鲤鱼打挺的动静不大，其他人都没有被惊醒。
　　许是起身猛了，银河两眼昏黑，他双手在草地上摩挲俩下，撑过一阵眩晕，才低头看清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有些发愣，可能是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周落落终于可以换个随心所欲的坐姿了，他两腿拱起，胳膊搭在膝盖上，看他，轻声问：“活了？”
　　声音轻悄悄钻进耳畔，银河没有回话。
　　他刚刚手在地上摸的时候，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定眼一看，发现是可乐罐，有两个。
　　额头的温度没有那么烫了，银河身上有烧后的后遗症，腰酸肩酸，胸口提着一口气，喘出来也压抑着胸腔。

　　“饿吗？”周落落又问。
　　银河这回稍微转了转头，看着他。
　　“可是没有吃的。”周落落有点故意的说。
　　像在故意逗他。

　　高烧算是退去了，银河不至于白天那么难受，但是这会儿还有点低烧，口干舌燥，没有胃口。
　　他这样盯着周落落看了一会，心里在判断这人的意图。
　　好意还是坏意，他看不明白。

　　所以也后知后觉地冒了一个激灵，他刚刚在未知的情况下和别人靠的很近，脖颈露在外面，毫无防备，这时候只要有一把刀就能杀了他。

　　“要是饿了先喝杯可乐充饥，现在处境不同，给不了你好的。”周落落下巴朝可乐罐一点，说：“衣服穿好，再发烧就不管你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银河，顺着他的脸看到他的锁骨。

　　银河防备心重，起身往外边走了一点，坐了下来。
　　可乐他没拿，身上的外套想想还是穿上了。
　　不在乎穿着不代表他愿意一直衣衫不整。

　　——
　　第二天，众人纷纷从睡梦中醒来。
　　邓朝伸懒腰的动静最大，一巴掌险些呼到周落落的脸上，被他一把抓住。

　　“小心点，兔崽子。”
　　邓朝睡眼惺忪，打了个寒颤，“哥，我感觉这一觉睡得不舒服，后半夜好冷。”
　　江南接嘴道：“冷就对了。”
　　你这大哥把给你披的衣服叼走给别人穿了，不冷你冷谁？

　　“啊？”邓朝有点憨，没明白过来。
　　周落落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说：“休息够了就继续走吧，不想今晚在露宿树林，咱们就得加把劲儿了。”

　　“等下蔷薇，他发烧了。”
　　去去探过那个腿受了伤了男人，额头滚烫，身上也滚烫。
　　他腿部受伤的面积扩大，红肿也比昨天厉害。

　　周落落走过去也摸了摸男人的额头，说：“没办法了，我们必须得先走出去，找医院，找药店，不然在这干坐着只能等死。”
　　粮食储备没有，更别说药了，这些人中没有谁有出门随身带药的习惯。
　　所以他们只能前进，只能寄希望于前面会有救命的东西。

　　“可是前面还有多远处才能看见医院啊，我感觉我好饿。”邓朝说，他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
　　“不知道。”周落落说。
　　没有电子设备，等于一切未知。
　　他身上唯一一个吃电的早就没电了，不然还能给他们指引一个方向。

　　以前电视上总是报道现在的人类对于电子设备依赖过高，导致人情冷漠的社会现象，并且呼吁大家多放下手机电脑和朋友出去玩玩，找回最初的情感。
　　殊不知，那些都是他们理想的状态，没了电子设备之后，首先做的不是去社交，能不能活下来倒是个问题。

　　“如果我们在这干坐着绝对不会有希望的，必须得往前走。”周落落说。
　　去去道：“我知道，但是人烧的这么厉害，而且我们没有办法保证只要往前走就会有医院什么的，所以我的想法是让他先待在这里，我来照顾他，如果你们走到了什么村子镇上，找辆车回来接我们，不然动来动去会加重他的伤情。”
　　清河身边的老头挺赞同的，说：“我觉得可以，我反正不想走了，一天没吃东西饿死了，而且你说走就走啊，万一前面什么都没有，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散架在路上吗？”
　　“前面3.2公里处显示有加油站，3.5公里是桃岭，有个村落。”
　　银河的声音插进来，不高不低，但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周落落闻声回头，看见银河抬着手腕，两指在腕上手表戳弄几下，便出现了蓝色的幻影成像。
　　是立体投影技术，这种技术现在已经遍布大街小巷了，只要连着虚拟网就能随时随地进行投影。
　　周落落的三千也可以。

　　他走到银河旁边，想看一看他的幻影成像，但是银河手快给关掉了。
　　周落落有点遗憾。
　　立体投影这种技术虽然很普遍，但是也分低级和高级。
　　像现在绝大多数人使用的立体投影都需要佩戴相应的眼镜设备，这是最低级的；而高级的类似人工智能三千，它本身就含有立体投影的设置程序在它的域网上，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精妙发达，所以并不需要辅助类道具，仅凭肉眼就可观察。
　　一般这种高级货会严格控制流入市场，几乎全部是国控，但银河也有就让周落落觉得新奇。

　　还是个手表形态。
　　周落落心道：表带还挺漂亮的。
　　手链似的。

　　“看一眼？”周落落商量。
　　“不给。”银河拒绝。
　　他现在气色要比昨天好很多，那股拒人千里的清冷气质回了七八成。
　　“小气。”周落落评价。
　　银河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周落落也不接着纠缠，转身说：“前方差不多三公里的地方有加油站，还有村子，总算有了方向了，怎么，一起走吗？”
　　能看到希望，大家当然乐意走。
　　去去在他人的帮助下，将受伤的男人背上，跟上了大部队。

　　等大家都走了，周落落跟后，但他察觉银河没有动，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不想走？”
　　银河没说话，盯着他眼睛看。
　　周落落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一会，银河伸出手，短促说道：“眼镜还我。”
　　周落落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哟，原来你发现了啊，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他一只手勾着银河的玫瑰金边框眼镜，往前递了递。
　　“眼镜有度数哎，你真的近视？”
　　虽是问句，但他心知肚明。
　　银河不想理他，伸手要去拿他眼镜，但周落落却将眼镜收了回去，好奇地问：“近视眼……你是怎么成为赏金猎人的？”
　　“唔……靠姿色？”

　　银河拧着眉头，不耐说道：“你有病吗？”
　　周落落自谦道：“还行，病得不重。”
　　银河简直无语。

　　“还我。”
　　周落落摇头：“你不听话，我不想给你。”
　　银河：“……”
　　“叫别人给东西要懂得礼貌，你这样不行。”

　　银河觉得他脑袋没拎清，那眼镜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但是周落落已经把手背到身后，做出了一副就等着他来赔笑抱腿的模样。
　　银河忍无可忍，不情不愿咬牙切齿道：“周强先生，眼镜还我。”

　　这声“周强”叫的周落落一愣，随后记起来他之前在民宿好像介绍过自己名叫周强来着。
　　一秒后，周落落大笑。
　　“哈哈哈……”
　　“我不叫周强。”

　　银河：“你成心耍我。”
　　他现在都不想要那个眼镜了。

　　“你真信我叫周强啊，刚才都有人叫出我的名字了，还周强先生。”

　　有病。
　　银河骂道。

　　跟后，周落落就把眼镜甩给他了，闷笑着走了。
　　若是眼神能成刀的话，周落落那厮的后背早就该惨不忍睹了。

　　银河戴上眼镜，终于视线获得恢复，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五。
　　时间尚早。
　　他准备再点开幻像成影看地形时，周落落喊了他一声。
　　银河闻声抬头。

　　周落落叫了他的名字，又看着他不说话。
　　然后貌似心情相当愉悦，吹着口哨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