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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玫瑰 ...

  •   尖叫声,汽车鸣笛声瞬间响彻了整座大桥。
      桥上所有车辆慌不择路地向前开,那呼啸而至万丈高的巨浪就是盖在头顶的催命符,谁跑的慢谁就会死。
      体型较小的汽车妄图从车辆间小小的缝隙挤过去,而大货车直接就以自身的巨型碾压,推土机般碾平了挡路的车,横冲直撞。

      银河这会倒是要感谢这个相貌平平的出租车了,虽然是便宜价钱租来的,但质量却让他刮目相看。
      越争着逃越逃不掉,他不参与争抢离开大桥,而是等前面车辆逃命似的疯抢彻底报废成渣后,瞅准时机,穿道而过。

      开车的路线在大桥上扭出了九曲十八弯,好在顺利通过,身后时不时还有车辆碰撞产生的爆炸声。
      银河不为所动,他看了眼后视镜,那个拿枪追着自己打的宝马车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真是狗皮膏药甩不都甩不掉。
      银河特别想骂几句脏话,但是在“父亲”的教导下,银河彻底跟外面人社交时候表达不满的污言秽语隔绝,那些带动物侮辱性的词汇从小就被扼杀,最直观的感受不能被简短的表达出来,银河练就了独特的自我调节能力,长着一张嘴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车屁股后又被打了几枪,成江顺沿西杏路的江流也掀起了风浪,正势如破竹地吞噬着周边的建筑。
      风浪被狂风鼓舞,骇人的水帘似贪婪的野兽刚打开胃口,不吃到饱是绝不会停止的。

      然而眼下,身后恶犬穷追不舍,身边催命巨浪狂暴将至,银河没想到自己五月第一次出任务居然碰到这样的状况,一时不知喜怒该如何呈于脸上。
      西杏路宽,此时不管是顺行逆行一概朝着一个方向跑,大难当前命最重要,这时候谁还管交通规则。

      银河加快了速度,把所有车辆甩到身后,前面的道路更加宽敞了,他紧盯后视镜里的“狗皮膏药”,心想,得尽快把人甩掉脱身。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对当下的处境只有一个结论:有人出卖了自己。

      但“荆棘”里有谁想杀自己呢?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秘密行动的,除了“父亲”,没有其他人知道。
      是他吗?银河不知道。

      车子出了西杏路,即将进入省道。西杏出去的省道两边连绵十多公里都是大山,以前这里很容易出车祸,现在有巨浪的加持,不出片刻,马上变成混坭塘,运气不好还有可能遇上泥石流。
      前面是真正的鬼门关,银河猛地减速,打方向盘拐弯,开进了右边一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水泥路。
      前进停下都是死,不如伺机另辟蹊径有没有新的出路。
      然而他开了没多久,车子忽然往下一沉——车胎被打爆了。
      四轮少一轮,方向有点偏离,银河操控着方向盘尽力挽救,最终撞向一堵墙,成功歇菜。

      他一刻不敢停歇,立刻开门下车寻找掩体。
      下车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宝马车里的男人也停了车,正打开车门。
      收回眼神的时候,银河留意了一下巨浪,浪花冲击的水流已经贴近了大桥,桥上有车失控冲向江里,桥上有几处撞车产生的火瞬间被大浪吞灭,不需眨眼的功夫,没能逃走的车辆被卷入水幕里,一同带到了江中。

      银河来不及多想,身后一个两个的催着他的命,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男人□□打在身边的墙壁上,响了两下没声了,应该是没有子弹了。
      银河闻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丢了手枪,身轻似燕,飞似的踩墩点三两下就跳到了自己身后。
      前面有个拐弯来不及钻进去了,银河看见右手边一户人家门没关,一脚踏了进去。
      人在野外遇见蛇的时候要打着弯儿跑,因为蛇不会转弯,逃命的时候也一样,猝不及防地遛弯很容易打断别人的思路,从而给自己争取到机会。

      可身后的男人比蛇难搞多了,他和银河之间不过一胳膊加几厘米的距离,所以他预料到了银河会进这家门,尽管够不到银河的身体,但是靠着指长抓住了他几缕头发。

      银河发根一痛,头稍稍往后偏仰分毫,眼睛就和男人的眼神撞上了,和自己的怨恨不同,男人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兴奋,那种看见猎物即将惨死他手的兴奋。

      我是炸了他的屎坑储备粮还是不小心踩了他的狗窝?
      狗咬的这么兴奋!

      银河神不知鬼不觉将袖中藏的短刃转了出来,削向男人抓着自己发丝的手。
      男人眼疾手快地松开,刀刃利落地削断了几根头发。

      回去迟早把自己这头麻烦剪掉。
      他心里这样愤想,与此同时和男人打了起来。

      男人应该是专门受到过训练的,他拳脚功夫井然有序,见招拆招,破银河的短刃攻击也非常灵活。

      银河是“荆棘”组织里格斗功夫最出色的一位,他从小在岛上训练,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一遍,才造就了今天杀人干脆利落的一把刀。
      他右腿贴岔住男人的右腿,两人是正面对刚的姿势,右手短刃卡在男人手臂上,男人胳膊挥开,银河松手,短刃自翻他胳膊而落,被银河张在底下的手掌精准接住,同一时刻,借助男人右腿和肩膀的力量,银河像趴在树上的猴子一样,绕树干支点而过,刹那间幽到男人背后,短刃高高举起……
      很遗憾,没有插进他脖子的血肉里。

      男人后肘一击,正中银河腰侧,踩在男人右腿上的他提前抛弃了支点,后侧翻落地,接着男人拳头直击面部,银河侧首,一手支撑,迎上去,作赴死状,给男人露了一个浅浅的笑。在看不见的视角死处,银河手中的短刃已经贴着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划了一道血线。

      男人被痛感更拉清了神经,他喘了口气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银河,敌人额前刘海汗湿,贴在脸颊、下颌,他的长发比刚才更乱了些,看上去让男人更讨厌了几分。
      是个男人留什么长发,男不男女不女的。

      手臂在流血,男人握紧了拳头,今天他俩之间必须死一个。

      正当他想着冲过去先打脸还是先夺刀时,轰隆似雷声的涛涛浪声已然逼近,两人光顾着打架,却忘了背后还有一掌避无可避的催命佛手。
      浪水在男人冲向银河的时候怒佛似的滚来,所到之处,唉声叹气,一片狼藉。
      刚才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霎那间被淹没,木桌家具门框都没来得及摇摇欲坠,直接报废而亡,江水趟过好比古代战场的千万铁骑,不费一刀一剑,到处摧折。

      这块街道被淹的彻底,只有二楼稍顶的地方幸免于难,倔强地昂头呼吸,不屈服于这蛮横的江流。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银河悠悠睁开眼睛,四周昏暗,隐约能看见点光,好像是夜晚的月光穿过墙缝照进来了。
      有光给这窄小的空间带来了希望,说明有缝有空气,有命就能活。

      这会儿功夫,银河差不多清醒了,眼镜丢了,他眼前一片模糊;不多久,他感觉肚子好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伸头一看,白天追杀自己的那个男人脑袋放肆地枕在他的肚子上睡得舒服,俨然把他当成了枕头。
      银河憋了一口气,伸手把他脑袋挥掉,才不管头与地碰撞砸的有多响。
      男人貌似是昏迷了,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醒。

      这可是个好机会,就此杀了他。
      银河四处找刀,却不知道这玩意早在江水滚来是就被冲到哪边的犄角旮旯里了。他在身上摸了摸,除了掏出一圈绷带,身上啥也没有。
      便宜他了。
      银河不想过多纠缠,眼下最要紧的事是逃出去,不然徒手掐死那人说不准会不会中途醒来,憋手蹩脚的地方,到时候谁杀谁都不一定了。

      水流应该是退去了,除了地上有点潮湿,稍微低一点的地方有一些积水,桌子木板和墙角架空起来的角落成了一个安全区。银河试着推了推头顶上的木板,没推动,而且,因为这一使劲儿,他感觉小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掀开衣服,一小块木屑扎在了他的手臂上,周围还有隐隐的血迹。

      看到伤口后,银河心里咯噔一下,反手掏兜找出残存的一圈绷带,咬了一段,然后拔掉木屑,在血大量涌出之前,用绷带缠住,绕了四五圈,系了个紧。
      他正弄好,气还没松,后腰被顶了个尖锐的东西。

      “别动。”
      男人的气息喷在银河耳根,吹得银河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秒,他被拎着后肩摔到了坑坑洼洼的墙壁上,没等他嘶声,双手手腕被男人一手攥住拉过头顶,双腿也不能幸免,一条被男人的膝盖压着,一条被踩在脚下,真真正正地受制于人了。
      男人仅剩的一只手也物尽其用,转着方才银河怎么也找不到的短刃。
      刚才银河把他脑袋往地上扔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之所以闭着眼睛装睡,是他想看看这个人想做什么。

      一念之差,形势剧变。
      银河是近视眼,没了眼镜基本丧失了战斗力,连眼前东西都看不清还能打什么?要不是男人凑的近,他的脸银河也看不清。

      男人拿着刀贴在银河的脸上,顺着下巴往上移动,在他左脸那颗俊俏的小痣上停了下来,稍微碾了碾。

      周遭安静地渗人,狭小的空间,银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重,重到自己像是在害怕似的。

      男人挑眼,终于开口,说:“现在是问答时间,我问你答。”
      说完抛出第一个问题。
      “叫什么名字?”
      银河只盯着他,没答。

      男人接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今天在绿琮大厦你进去要杀谁?”
      银河依旧不出声。

      男人看着银河那张冷面薄情的脸,颜色淡而刚好的小痣给他的长相妖出一股狐媚,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并不合适,可就是这张脸让男人恨得不行。
      他的手正抓在银河的伤处,绷带渗出了血色,不一会儿,一股血流从绷带下流出,沿着手臂,画了一条血红的线。

      男人对银河的闭口不答并没有生气,仿佛早知道他是这个态度,而他问的这两个问题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他把刀移到银河的颈大动脉,危险之意昭昭,倘若这回问的要是再不回答,就送他上西天。

      “玫瑰你认识吗?”
      银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接下来的问题肯定要掏自己的背后机密了,也已经做好了不回答赴死的准备,谁知道这个弯转的猝不及防,甚至有点滑稽。
      他本不想回答,大有闭口不言死磕到底的架势,难耐这句话问的有点魔性,银河努了努嘴,道:“花。”

      男人听了他的回答愣了一下,接着把刀尖朝下插进了木板里,甩手给了银河一巴掌,把人打偏了头。
      “谁问你这个了!”他眉眼尽是愠怒。

      银河脸火辣辣的,生生吃了一掌不好受,牙齿磕破了嘴里的嫩肉,铁锈味儿布满口腔。
      他没咽没吐,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玫瑰认不认识,你想听什么?我见识浅薄,除了知道有种花叫玫瑰之外,还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歪瓜裂枣的新新物种叫玫瑰。”他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银河也不管,继续损道:“或者说这是你养的新鲜口味的畜牲,我记性不好,哪天在路上有眼不识‘猪’,杀了你的爱宠?”

      “你——”男人气急,巴掌扬在空中握成拳抖了半晌没打下去,他脑海里浮现出玫瑰死前震惊的、不敢相信的脸,手还紧紧贴在心口。
      玫瑰是男人的队友,他没有名字,而“玫瑰”不过是作为他这个人的代号而已。
      无名薄命之人到死都将心爱之人的照片护在心头,到头来问起只换来一句不认识,不仅如此,还要被侮辱。
      这口气能咽的下吗?!

      男人到底没再打是因为想到国安旗下养精蓄锐的“敢死队”反刺组织——俗话称的有关部门,有关部门在阳光之下是没有身份的,话说的好听是为保护他们正常时候的人身安全,可用白话来说就是“死士”。
      无情无欲,无姓无名,死了就在世界上消失了,干干净净。

      玫瑰和这人好的时候断然而已不会将自己叫什么告诉他,一来玫瑰只是代号,二来他的身份使然。
      谈个恋爱偷偷摸摸,死了喜欢的人还不记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吧。

      男人忍不住,他必须要告诉面前这个该死的玫瑰是谁,就算不能让他愧疚,也一定要让他为玫瑰陪葬。

      可惜大水冲掉龙王庙,此时男人身上什么也没有了,白天下车追银河的时候,把天眼通讯器摘了,助眠眼镜也放在家里没带出来,手机更不用说,估计早献祭给了河神。
      最直接的人像展示做不到,男人直接说道:“好,你不认识我告诉你,你是不是曾经跟一个人好过,最后还抛弃了他,你瞒着他你是‘荆棘’的人,害他到死都认为再过十年功成身退能和你在一起,你却不记得他是谁了。”

      男人说着,银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人脸,男人的脸,在南街的书店门口,拿着一株玫瑰花。
      是他吗?他叫——玫瑰?

      男人面目憎恶,道:“你知不知道当时那颗子弹你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玫瑰曾经告诉过他,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子,现在不方便说,等到退休的时候,没有危险,再跟大家说。

      “玫瑰曾说等到那一天,他会告诉心爱的人自己的名字。”
      男人说:“他会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叫玫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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