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地》独木不成林

51、第三章：鸵鸟的名字

　　我一直很羡慕她，甚至说是嫉妒她。她的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出色的人，而她，却总是别过脸，不看他们。这些射向她的视线中，有一道光芒，是我所渴求却得不到的。
　　我长着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每当雨滴反射出我相貌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因恐惧而持续尖叫。我害怕面对镜子，害怕面对镜子里那张令自己感到绝望的脸。我从未当众流过眼泪，那种应该属于女性的懦弱被我硬生生的吞进了肚里，有时候会感觉喉咙被点燃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拼命想大声呼喊，却只能张着大嘴叹气。但是，我有着完美无暇的身体，那是极具诱惑力的身体，很多男人，强忍住我丑陋的面孔和我上床，为的就是我修长的大腿。
　　我很希望能和她一样，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柔软的紫罗兰色头发，也许和她相像，那个人就会转过头看我吧。
　　我是个怪物，一个没有名字的怪物。我是自己找到这里的。这里有享用不尽的食物和永远温存的阳光。当然，还有他。
　　他有着黑色的羽翼，像天使般高高在上。我只能仰望他的飞翔，没有机会分享那空中的喜悦。
　　他是那么的独一无二，英俊非凡。
　　他就是游乐园主人。
　　我总是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在翅膀下面，偷偷看他，那张英俊的过分的面孔，他偶尔会展露出邪恶的微笑，当然，那微笑不是送给我的，而是专属于契玛拉的礼物。他知道，我是没有被邀请的，看着他轻皱的眉，我以为，我要离开这里了，当我呜咽哭泣时，他走到我的身边，用毫不带温度的声音对我说，“留下吧。”
　　我是多希望可以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我只能用手遮住脸，一个劲的点头。如果我是契玛拉，那么下一秒钟，会不会得到他的一个亲吻。
　　我听到许多关于契玛拉和主人的故事，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是关于主人对契玛拉特别的宠爱，而契玛拉却特别惧怕主人。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可以拒绝神一样的主人呢？
　　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明白了。她的眼睛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时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个男人可以胜过主人而获得她的芳心呢？后来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是莱奥纳多。
　　契玛拉对莱奥纳多的笑容是特别的，我也想像她一样的微笑，像她一样把自己的笑容送给喜欢的人。但是，我的秘密永远都是秘密，痴心妄想的爱上了游乐园主人，奢望得到他一丝温柔的我，不过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傻瓜。我没有资格得到他啊，所以，我更加在乎每次与他相遇的时光，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自不量力，硬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能远远地看着他，真的很好，很好。
　　他永远都不知道，他那一句“留下吧”，像是一块石子，激起了我心中的波澜，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没有被赶走，第一次，第一次被人同情和怜悯。我哭了，当着他的面，我胆怯的点头，他，那个他，竟然让我留下来，让一个被所有人都讨厌的我。
　　孤独的守护在他的身边，正如同他孤独的守护在契玛拉的身边一样，不求任何的回报，只希望，被守护的人有一天能回过头，淡淡的微笑。
　　“为什么总有人会爱上一个人呢？”阿布迪尔站在我的面前，冰冷的问我，“契玛拉是，莱奥纳多是，哈培是，你也是。这样的爱，只能得到更多的痛苦。他对于你来说太过遥远了，你是没有名字的怪物啊。”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哪怕是丑陋的我，也可以去爱一个人。阿布迪尔，你只会喋喋不休，你自己，不是也希望可以牵住她的手吗？”
　　“你说什么？”
　　“阿布迪尔，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契玛拉的脸上，就算你极力否认，也无法收回视线。你不过同我一样，都卑微的仰望着一个人，看着那个人因为爱情而神伤，自己却无法用双手抚慰她。披着天使外衣的你，要比我稍微幸运那么一点，你可以堂而皇之的抚摸她的面颊，对她说那些飘在空中的隐喻，这一切都只不过希望她能把你当成一种依靠。你假装滥情，麻痹自己的心灵，但每一个和你上床的女人，你都把她们当成了契玛拉。你可以骗过所有的人，让他们以为你对契玛拉只有欲望，但是你无法骗过我，我听得到你内心的呼喊。放浪形骸的你，对待契玛拉却是格外的温柔体贴，虽然你用轻浮的举止来掩饰你内心的爱恋，可是你的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宣告你的秘密。”
　　“渺小如你，才会把它当成爱情吧。你永远都无法知晓，那片蔚蓝的天空背后，是怎样一个残酷的冰天雪地，我只是想保护契玛拉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不希望她变成一片白色的沙漠。”
　　“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家伙。”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你讨厌契玛拉吗？”阿布迪尔突然问我。
　　“讨厌嘛？”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契玛拉，那是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表情，以及之后她耐心的听我讲自己的故事而不是厌恶的转身离去，那也算是一种沉默温柔吧，“我羡慕她，我想得到她拥有的一切，我想同她一样被主人热烈的亲吻，我知道你会说我是多么的愚蠢，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这种想法。每次我看到契玛拉，我都想告诉她，主人有多么的在意她，可是又有一个念头叫我什么都不要说，因为也许告诉她之后，她会得到主人的心，而我只能悄悄哭泣。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是讨厌吗？”
　　“她告诉过我，你就像是这座游乐园的精神，映射出我们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我想，她把你当成一个久远的朋友吧。”
　　“朋友……”我不知道如何回应阿布迪尔的话，“会有人成为丑陋的我的朋友吗？”
　　“也许，试着了解她，也试着让她了解你，你们会成为朋友。在你们身上，都存在着那种渴望爱情，却无法碰触的苦痛。如果可以，为自己取个名字吧，你值得拥有自己的名字。”阿布迪尔拍了拍我的额头，他是在鼓励我吗?这个风流不羁的堕落天使？
　　“还有，关于我是不是爱慕着契玛拉这个问题，我只能说，她是我最为重要的人。”
　　“阿布迪尔，你曾经付出过爱情吗？那种刻骨铭心的，让人流泪的爱情。”看着他脸上的忧伤我感觉到阿布迪尔那放浪的外表下柔软的心。
　　“是的。”阿布迪尔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了，“很晚了呢，我要回去了。”阿布迪尔收回了视线，“记得，如果起好了名字要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名字？我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吗？谢谢你，阿布迪尔，我可以也把你当成朋友吗？如果你允许的话。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存在，但偶然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你们交换心情，给予对方鼓励和支持，尊重彼此的信念，这样的交汇，是不是就是友情呢？
　　你仍然还是孤独的你，但偶尔回想起一起经历的时光会觉得有种暖意，那种感觉在随后漫长的孤独岁月里，看似渺小却时时支撑着你，给你以信心，让你知道，在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记得你的名字。
　　不同于无法忍受分离的情侣，朋友就是那样淡如水的存在，你无法说出水的味道，却永远记得水划过你舌尖时那种清脆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