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忆尘》风泊舟

4、第四章

　　白漓端着药汤和纱布，连忙走到竹屋门前，可却怎么也推不开。
　　“咣当！”
　　“咚咚咚！萧铭！你没事吧？！”
　　“唔！”
　　“萧铭！！”
　　“咚咚咚！”男子用手使劲敲打着竹门，细长又白皙的手上被竹门划出了一道道小口子，隐约有血迹渗出。
　　“哇啊！”
　　竹门突然打开，靠在门上的白漓摔到了地上。
　　“萧铭？萧铭，你在哪？这是，血腥味？！”
　　白漓顺着血腥气，朝萧铭爬了过去。
　　“萧铭！萧铭！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
　　我抱起地上的人喊到。
　　“唔，”萧铭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好难受，要，要抱…”抬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你，”
　　“我其实很怕黑暗，容易招灵，但是只有你在的这几天，它们就很久没出现了，我怕你远离我所以不敢和你说。”
　　我看着失落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那你这可以看成一种病，你生病了，我就是你的药，这样一想你需要我是很正常的。以后你有什么就直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嗯。”
　　萧铭拽住男子的手，一用力将人拉入了怀中，让男子跪在自己面前。
　　“这样，更有效。”
　　“呃。”（算了…）我抬手抱住了男子。
　　一柱香过后
　　“萧铭，好了吗？”
　　我看着紧紧抱着的男子，（腿麻了！）
　　“别动！……有点难受，”男子脸上泛起红晕，呼吸急促的说道。
　　“抱着都不管用了吗？”
　　“想…”
　　“嗯？”
　　“想，想亲…”
　　（是，我听错了吗？）
　　“什么？”
　　“想亲你。”
　　（没有听错。）
　　“我，我再去拿药和，纱布。”
　　白漓刚想站起来，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腕，将他又拉了回去。
　　“就轻轻一下，可以吗？”
　　“不，这，我…”（我信你个鬼啊？我还没有献身的准备啊！）
　　“你讨厌我了，不想帮我…”
　　“不，我很想帮你，但…唔…”
　　男子的手按住我的头，冰凉的双唇贴了上来。
　　“等…”
　　“唔？！”
　　（这只是单纯的渡气，这是渡气，这是渡气…）
　　“唔嗯？！”
　　男子轻轻地将我放倒在地上。
　　“呜嗯？！！”
　　灵活的舌头巧妙的在我口中活动，掠夺着我的空气。
　　“唔！”（是之前设结印的感觉，有些刺痛的感觉…但是，好舒服。）
　　“哈啊…”
　　萧铭看着身下的面色绯红的男子。遮着白凌的样子显得男子更加勾人。
　　“阿漓，你好美…”
　　刚想再继续，却被身下的人出声打断。
　　“哈啊，够了！你！”
　　白漓推过身上的男子。
　　“唔啊……”
　　白漓听见男子满是欲望的呼吸声，怔了一下。
　　“那个…”
　　我坐起身来说道：“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起身离开了竹屋。
　　“砰！”
　　萧铭躺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唇部，嘴角上扬。
　　厨房
　　“怦怦！怦怦！”
　　白漓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肯定是结印之后的副作用！不想了！还是赶紧熬药吧！”
　　上仙境
　　雷炎殿
　　一席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银色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顺滑。
　　男子坐在案牍前，修长的手指翻动着面前的纸张。
　　如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上仙，凌云上神的命柱刚才闪动了。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施法压制了。”
　　“看来他已经找到他了，时刻关注命柱，有任何异常向我汇报。”
　　“是。”
　　“退下吧。”
　　一片紫色花瓣从门缝中，飘落到男子的手上。
　　男子放下手中的纸张，抬手拿起手上的花瓣，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他已经找到了，你不用担心了。紫丁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
　　男子轻轻握住椅子上人的手，温柔的说到。
　　“手怎么这么冷，我给你暖暖。”
　　将苍白无力的手送到嘴边，缓缓的往发冷的手上吐着热气。
　　“……”
　　“没事，你不想说，听我说便好…这样便好……”
　　紫丁曾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每一株紫丁香的花瓣，都是四瓣，但是，有一株紫丁香树的花瓣却是五瓣，能找到五瓣花的紫丁香树的人，能实现一个愿望。
　　竹屋 小厨房
　　“呼，总算是熬好了。”
　　白漓看着煎好的药汤，松了口气。
　　“唔…”我扶住灶台，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怎么回事，难道是太累了，我的眼睛好疼啊！”
　　“我刚刚那样，不会吓到阿漓了吧？还是去看看吧。”
　　萧铭边说边向小厨房走去。
　　“阿漓，刚才我……阿漓？！你怎么了！”
　　萧刚进小厨房，便看到倒在地上的男子。随后便将男子打横抱起，朝竹屋走去。
　　“阿漓！醒醒！阿漓……！”
　　（这股灵气，会是师尊吗？）
　　三天过后
　　男子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我抬手挡住了光亮。
　　“我，我能看见了？！”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鞋，跑出了竹屋。
　　我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白色花瓣，一股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我抬头不禁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
　　“怎么只穿了件里衣，就跑了出来。”
　　一件衣服披到了男子身上。
　　“萧铭？”
　　“眼睛好些了吗？”
　　“我的眼睛，是你治好的？”
　　“确切的说，你的眼睛并没有得病，只是你身体下意识的关闭了你的视觉。是一种自我保护能力。”
　　“哦。”
　　“呃，这棵云栀子是我送给你复明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萧铭，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只要你同意，我愿意一直对你好，陪着你。阿漓，我爱你。”
　　“我也是……”我伸手抱住面前的人。
　　“阿漓，我们成婚吧。”
　　萧铭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宠溺的说到。
　　（不管你是不是师尊，就当是我自私，想抓住这丝希望吧……）
　　凡中界
　　梅花正旺，一个红衣男子从院中取了壶桃花酒走到一座坟前，夕阳西下，映得景色如幻，热酒浇过，化了坟前白雪。
　　“阿笙，我终于，找到救活你的方法了，这次，我们一定可以长相厮守。”
　　男子猛地灌了一壶酒，倒在雪地中，看着头顶的片片红梅“阿笙，等你醒来，便可以看到这秀美的红梅了。”
　　男子闭上了眼，思绪回到二十年前。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期，
　　暮秋时分，北风呼啸着从草原穿过，远方还有孤狼的哀嚎。这样的夜，深冷而寂寞。草原上本不该有人，可此时，却有一队轻骑，乘着月色，从幽兰关出去，绝尘北去。
　　那是卫安国的北疆，再北，就是犬戎的地界了。这些年，犬戎时常南下，扰得卫安国民不聊生。顾泽辰奉命守在幽兰关，佑一方太平。
　　幽兰关将府内，顾泽辰盯着眼前的地图，愁眉不展。他至幽兰已有五年，与犬戎彼此相安无事。可如今，犬戎频繁来袭，前方吃紧，而后方援军未到，幽兰关此时，当真成了一座孤城。他只能赌一把，让幽兰精锐骑兵——青锋营，趁夜奇袭敌军，以解幽兰燃眉之急。
　　夜色惭浓，顾泽辰揉了揉眉心，目光忽落至前方墙壁的一副美人图上。紧绷的俊颜也渐渐舒缓。那画中的男子，便是他的妻——玉笙，白首，不相离。
　　记忆倏忽飘转至十年前，那时候，他十五岁，而玉笙，恰是二七芳龄。那一年，他随父由江南迁至北国。不同于江南的温润，北方的天气是极为直爽的。
　　刚迁至北都，他就大病一场，也正是因为这场病，他结识了玉笙。
　　彼时玉笙作为白家的独子，传承了白家的经世绝学，虽未及笄，却已名满京都。而白家与狄家素有渊源，所以，玉笙作为大夫来给顾泽辰医病。
　　玉笙不是那种粗暴的男子，比男子更好看，虽说他医术名满京都，但他对自己的病却无法根治，即便有旧疾，肤色也比正常人要白一些，但眉目间却隐隐有几分英气。为顾泽辰医好病后，顾泽辰为报答玉笙便在狄府教他习武，让他身子骨不至于那么弱。
　　狄落辰惊艳于玉笙的样貌，只一眼，便倾尽他一生。茫茫雪地上，玉笙若精灵一般在雪地中轻盈跃过，梅花在她家身后片片飘落，似仙境般迷离。
　　他们因着日久生情，彼此间的长辈也开明，看自家孩子如此喜欢对方，便将亲事定了下来。
　　而天有不测风云。白府惨遭杀戮。
　　顾泽辰从死人堆中刨出玉笙时，他已是奄奄一息。经此一劫，当年率性的男子便成了凄婉的模样。那段时间，狄泽辰总是会抱着玉笙，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他怕会失去他。
　　后来，玉笙恢复过来，迟到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可交杯酒还未下肚，一纸调令使将他调往北疆。那天晚上，他搂着玉笙的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是他留给玉笙最后的话。
　　别来迅景如梭，他自离去，就再未见过玉笙。今夜若能得胜，他便可以回京述职，也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了。
　　屋内烛光摇曳，屋外侍候的人摇头叹息，将军怕是又要一夜无眠了。
　　转眼间，这已是他在幽兰关度过了第六个年头。当年他一步错棋，导致犬戎报复，幽兰关岌岌可危。果不至十日，幽兰关沦陷，犬戎一路南下，导致卫安国举国南迁。而他，亦被押解回京，金銮殿上受了一百杖，未及养伤便披甲上阵，只因朝廷已无可用之人。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夺回幽兰，而身子也落下隐疾，夜里冷时常常咳血。孤身一人时，他常常会想起玉笙，若他现在知道他的身子骨变成这样，一定会生气的吧。只是这样想着，他就觉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新年烟火在幽兰上空绽放的时候，狄泽辰得知，皇帝又册封了一位妃子，称为若妃。还是位男子，不仅为他造了玉暖阁，还对其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军中将士愤愤不平，他却是笑而不语。
　　他们守疆戍边，为的是国平，为的是家安。高皇帝，在九天，他的事，与他们无关。
　　不过，自从皇帝纳了若妃之后，将士们的军响倒未被苛扣过，粮草也能及时运来。军中将士斗志大增。
　　乾西十七年，他打了边疆最后一场仗，自此，边疆大定。
　　班师回朝之日，朝廷却又大乱，皇帝驾崩，叛臣篡位，太子出逃。未及赶赴京师，狄落辰便率部迎回太子。所幸，卫安根基尚在，不出三月，叛贼便被剿灭。
　　太子登基之日，照例要重赏群臣，而他却执意解甲归田。他已经七年，未见到自己的妻子了。
　　临别之日的前一晚，新皇嘱咐他去办最后一件事——赐死若妃。若妃勾结乱党，使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罪不容诛！
　　牢房大门打开，一股酸臭之味便扑面而来，顾泽辰皱皱眉头，拾阶而下。当时正是中秋，月光透过牢房窄小的窗口洒在那男子身上，映下朦胧光影。听见声音，那男子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仿佛崩断了心中最后一根弦，他忽而慌乱起来。饶是被困敌阵中了无生机时，他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阿笙…”
　　只此一声，他便在也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的阿笙会是若妃？
　　玉笙看着他的眼，忽然笑了
　　“顾泽辰，你知道吗？我其实从不姓白，我姓安，我的爷爷，还曾是前朝皇帝。”
　　狄泽辰一阵晕眩，险些打翻了一侧的毒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以以仁善著称的白家会遭满门杀戮了，不过是因为，他们收养了一个前朝遗孤！
　　他看着他饮下毒酒，看着他的纤纤素手从他手中脱落，他知道，有些人，他再也不会拥有了。他等了他七年，可却等到他亲自送来的毒酒，世间最讽刺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
　　玉笙走了，带走了所有的故事。他虽是前朝皇子，却从未想过复国。那年宫城外，他看着伤痕累累的他被人架出来，心疼的无以复加。那时，他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总是要帮他的。
　　他在前线浴血杀敌，他在后宫步步惊心。可终归，棋差一步。
　　他与他，终是殇于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