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疾病》若人生只是空梦一场

2、心理疾病（下）

　　女孩虚弱的躺在病房里，病床旁的仪器发出平稳而规律的声音，一声一声像锤子一般砸在心上，安静的病房内却让人透不过气来，医生们都默默退出了病房，他们都在为女孩的遭遇感到唏嘘，一些见识过她病发的，在唏嘘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尚未消退的恐惧，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后怕。
　　此时，安静的病房内，当所有人离开病房后，女孩悄然睁开了眼睛，无声地打量了一遍防守严密的房间，从“她”的出现开始她就猜到会是这样，当意识从混乱的回忆中醒来，她就看到房间内男男女女脸上的惊恐，像看到了什么非人类怪物一样的眼神。她不想这样的，她想回到以前的那座孤儿院，她想回到院长奶奶那并不十分宽大却温暖的怀抱，可是“她”总是会未经允许的跑出来，吓坏了院里新来的弟弟妹妹，连院长奶奶从前慈祥的眼睛里，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恐惧。
　　她是不是不应该回来的，女孩悲伤的想。如果死在那里就好了，她一回来大家都不好了。
　　她是一个孤儿，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被父母遗弃，是院长奶奶把她抱回了院里，奶奶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她是院里最受欢迎的孩子，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这样的日子平淡而温馨的过了六年。直到有一天，一对穿着华贵的夫妻，来到了院里，他们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过了院内每一个孩子，最终他们选定了她——这个孤儿院里最漂亮最聪明的孩子。他们十分有钱，出手大方，为院里捐赠了一大笔钱，院长奶奶很是不舍，可还是将她交给了那对夫妻，那天院里的孩子都出来为她送行。她穿着精致漂亮的崭新裙子，打扮得像娃娃店里漂亮的洋娃娃，与身后那个略显破旧的房子看上去那般的格格不入，那对夫妻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了一生的噩梦当中。
　　她在那里呆了整整两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精神和□□被摧残到极致，她不断地催眠自己，让自己撑下去，只要活下去她就能回到院长奶奶那里。她太想有人能够保护她了，在目睹了姐姐的死之后，“她”出现了。
　　她能够感受到“她”杀人之后的兴奋，她觉得自己似乎疯了，但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她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不是吗？
　　回到孤儿院已经有两个月了，可她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她梦到哥哥断掉的头颅，她听到姐姐凄厉地喊叫，她看到自己的手脚在高速旋转的刀片下变成肉沫，她看到那个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小妹妹被那个有着变态癖好的人折磨之后遍体鳞伤的身体……她还看见曾经的伙伴和院长奶奶脸上的惊悚。
　　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已经融不进孤儿院了，她甚至无法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她知道院长奶奶是担心她才会为她找来那些人，可是她不想被当成疯子，不想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她想让“她”消失，这样她就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可是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让“她”消失，反而她越来越难掌控“她”了。
　　女孩感到喉咙发干想起身喝水，心脏处传来的刺痛，让她提不起一丝力气，伸出的手指触摸到杯壁却没有了抓握的力气，她大口地喘着气，明明没做什么却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女孩失望的垂下手，她好累，无论是身和心都无比疲惫。她想，如果死掉就好了。
　　忽然间，院长奶奶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奶奶将她轻柔地扶起，把水递到了她手里，她突然落下了来泪来，颤抖着手将杯子里的水混着眼泪喝完。只听到奶奶说：“软软，不要害怕，奶奶一定会治好你的。”
　　她胡乱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撑不多久了，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她从小身体就不十分好，这两年的遭遇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有些累了。奶奶看出了她的疲惫，扶着她躺下，拍着她的背唱起了熟悉的摇篮曲，时光似乎回到了在孤儿院里平淡而温馨的生活。女孩紧紧抓住奶奶的手，连睡着也不肯松开，奶奶心疼地看着女孩瘦削的手和眼底的一片青黑，她默默地陪了女孩许久，直到外面的医生来叫她出去。
　　紧握的手终于分开，奶奶起身开门，外面的人对奶奶说了几句，奶奶看了眼女孩，轻轻地合上房门出去了。
　　女孩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阴鸷的笑，她轻轻地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奶奶对你挺好的，我也喜欢她。”
　　刹时，女孩就换了一种神情，她有些着急，“她是我奶奶，我不许你动她！”
　　女孩面上的焦急愣在了脸上一秒，很快又挂上了阴鸷的笑，很无所谓道：“我就是要动她，你管的着吗？”
　　房间内没有回应，女孩轻蔑地笑了声，“喂，蠕虫，你考虑好了吗？”
　　许久，房间里传来弱弱地应答，“好，我答应你……”
　　那个声音笑了一下，“呵，蠕虫，这次怎么就答应了？”
　　依旧是弱弱地，“奶奶为了我已经很辛苦了，给我治病的钱一定不少，”她之前生病的时候，那个地方的人因此而嫌弃过她，“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能再拖累奶奶……”而且她也已经撑不下去了。
　　“呵，你还真是……一个好人啊。”

　　接到医生的电话时，奶奶还在四处凑钱，听到女孩不好的消息，奶奶才匆匆忙忙赶到医院。
　　病房内的大片血迹，慌得她头脑发晕，她几乎都听不到医生对她说话的声音，“……她刚才说想要吃梨，护士拿来了水果刀为她削皮，削到一半护士被叫走了……等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大量的失血导致心脏供血不足……现在需要为她做换心手术，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匹配的资源。”
　　此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年轻医生焦急地道：“家属！病人家属在吗？快进来！病人要不行了！！”
　　奶奶进来的时候手脚发软，心脏跳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两位医生几乎是架着她进来的。老人的头发已经苍白了大半，她趴在手术台上，豆大的泪水砸在女孩脸上，老人一声一声地叫着女孩的名字，“软软，软软，软软……别离开奶奶。”她抚摸着女孩的脸，又一遍一遍地叫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些什么，但老人耳朵不太好没听到。还是一旁的医生发现了，忙叫老人上前去听。女孩声音微弱，“奶奶，我想回院里了……奶奶，我想回家”
　　老人声音都在颤抖，哭腔道：“好好好，奶奶带你回家。”
　　很多年以后，老人在众人的悲伤中安详的去世了，他们都是从老人的孤儿院里出去的，死前老人指着外面树下的那个小小的墓碑，嘱咐道：“替我保护好她。”
　　他们都明白，这是老人这辈子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