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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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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空档都用在交流情感上,饶是李礼再神经大条也听到了周厉的手机不一会儿就先后有过好几次震动提示,她计划了一下一会儿的路线,准备先去书店逛逛,等快到下班的时间再去趟超市,即使周厉是偶尔留宿她那里,也多少得置办点东西。
虽然温度不高,阳光却是难得的好。李礼站在马路边等车,无聊的在马路沿上走着边边,一股很有侵略性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咦?你们公司管理不行啊,上班时间这么散漫的吗?”李礼看到袁雅琳并不惊讶,今天在饭桌上她能说出点东西膈应自己,私底下只会有更厉害的后手。也许是刚刚和周厉的互动让自己心情不错,至少此刻她不需要假客气来保持微笑。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马上就不干了,不用太得意,也不全是因为你。”袁雅琳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口气,倒是让李礼很期待她后面要说的话。
“我和周厉在温哥华就认识,一直在一个学校上学,有一年圣诞节我还去他爷爷奶奶在温哥华的家里住过。他学习好,长得帅,家世也好,追他的人可以说前仆后继。”袁雅琳说起这些眼里是掩饰不了的温柔和向往,李礼倒是从中也看出了几分真心。毕竟她从来没有试过主动去喜欢一个人还坚持那么多年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听上去似乎也是一件很值得回忆的事情。
“他对谁都很客气,教养很好。可是接触久了我就发现他的那种客气是他和所有人主动隔出的一道墙,他不需要爱情,甚至也不那么需要友情。我们上学的城市冬天很漫长,比起朋友之间的聚会,他更喜欢一个人去滑雪,一个人开车去陌生的地方,也许开十几个小时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看一次日落。”袁雅琳的声音有些颤,她知道自己跑题了,可她忍不住想说这些,好像是为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她爱极了周厉的冷漠孤傲,也很想和他分享那些落日余晖和在雪山上呼啸而过的瞬间,她想出现在他的镜头里,对他笑,和他闹。
可是一次,哪怕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周厉对女生的态度确实,很统一,基本都是敬而远之。不过有一个女孩是不同的,周厉对她很不一样,就算那个女孩和他不在一个城市,他们也会经常通电话,每次放假周厉都会买礼物带回温哥华,就连周厉的爷爷奶奶都很喜欢她,我去他家做客的那次确实是我求我爸安排的,对,就是心怀不轨,那个女孩一直在他家缠着他,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周厉对一个女孩那么耐心和包容。”
袁雅琳冷眼望着李礼,却没能从对方脸上和眼中看出任何她期望出现的情绪。
“说完了?”李礼冻得忍不住跺了跺脚,勉强组织了一下语言,难得很客气的说:“我和周厉认识很久了,但说起来中间空的这几年也让我们其实相处的很陌生。无论你今天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其实听到点他一个人在国外时候发生的事,我还挺开心的。他在过去的那几年里是什么样的人,喜欢过什么样的人都不太,不太是我该纠结或在意的事吧?你现在让我说出他喜欢什么,或者我喜欢他什么,我大概都讲不出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为了目标而争取。我平常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在感情上好像有些迟钝,或者压根就不想明白。哎呀说的有点多了,太冷了,快回去吧,我都快被冻出鼻涕泡了。”
袁雅琳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知道这些话并不是在敷衍自己。也许周厉爱的就是这种比他自己还要潇洒随性的女孩,就连她刚才都被李礼玩笑中带着认真的样子晃了一下神。
坏女孩果然要更好命。男人会为你俯身称臣,甘心的鞠躬尽瘁,把奴役当做恩赐,把任性视作珍宝。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到李礼已经转过了身,跺着脚望着马路上的车流。袁雅琳心里的那股不甘好像变得格外苦涩,仿佛嘴里刚喝过中药一般,久久散不去。
所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直在强求吗?这种问题让过往的心情都变得难堪起来,袁雅琳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潇洒的转身,离场,来日方长。
李礼坐上车,倒是对袁雅琳生出些原先不曾有过的同情。除了那次圣诞节玩游戏她有些耍心眼还端着大小姐脾气想打人,其他时候李礼也都没怎么真的在意过她的那些小伎俩。倒是今天听到她认真说起喜欢周厉的那些细节时,竟然听的自己都有些动容。
那是自己不了解的一段时光,是他们两人之间各自成长的空白。她在脑子里想象的到周厉一个人在公路上开着车,寂寞的是车外几乎一成不变的风景,而那个在外人眼里本该寂寞的少年,一定是自在的享受着那份孤独。
她懂得他想要的那种,内心的平静。
如果不曾孤独过,就无法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
周厉的母亲秦丽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学教授,在本市的美院里教油画。她气质优雅,一双眼睛长得尤其美,说是可以取人心魄也不为过。周厉的父亲周维风很爱他的母亲,无论工作多忙都事事以她的喜好为先。可在周厉高三那年生日的那天,却发生了一件让这个本来至少看上去幸福的家庭走向深渊的事情。
秦丽有一间工作室,就在她任职的学校附近,除了上课的时间,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搞创作。那天,周维风没有打招呼就带着周厉去接秦丽准备去订好的酒店庆生,没想到撞破了秦丽和她的学生出轨的场面。
李礼不敢想周厉当时看见自己一直认为霁月清风的母亲衣装不整的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生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这还不是最重的打击,秦丽并没有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任何反应的时间,当天晚上就在一个酒店的浴缸里割腕自杀。
事情闹得很大,因为秦丽什么遗书遗言都没有留下,再加上经过调查发现秦丽出轨的事情被她工作室的员工讲了出来,警察起初很是怀疑周维风。走访了很多朋友邻居和单位的同事,一传十十传百,虽然洗清了嫌疑,却也毫无隐私可言。甚至连李礼这样当时不过上初中的小孩,就在茶余饭后被迫的把那些不堪的细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时她不敢去看周厉,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可以安慰到他,她不擅长这个。
这些事情在一天里全部都砸在这个将将成年的少年身上,是任何“别人”都无法想象更不可能感同身受的。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疼。
她懂得周厉,是因为她知道他的挣扎,却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还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只会把所有问题都埋在心底,自己去消化,而那些难以消化的部分就会需要用独处的时间去慢慢寻找,寻找一种方法能保持起码的平衡。
可说到底,她和周厉之间也是不同的。在秦丽出事之前,为了人脉和关系网自己的母亲江萍殷勤的周旋在人家身旁,可等人家出事后,在背后落井下石最彻底的就是她。
这是李礼对自己母亲最不无法忍受的一点,即使得不到任何实际上的好处,她也会为了哪怕是一点虚荣心去伤害别人。
李礼就是这么一遍一遍听到她和各式各样的人谈论起秦丽的风流韵事,丝毫不含往日情谊的语气,尖酸刻薄的话语像是鞭子,一鞭一鞭落在李礼的心里,提醒着她自己,也许骨子里,自己流的也是同样低劣的血液,也只会长成一个不堪的人。
她停不下脑子里的活跃,也没了去书店的兴致,直奔家附近的商圈匆匆的买了些零食和日用品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李礼拆掉家居服和浴巾毛巾的标签,通通扔进了洗衣机,又把新买的拖鞋放到门口的玄关处摆整齐。
忽然一个很让人懊恼的事情跳了出来,以后怕是不能让季迟家的钟点工阿姨再一周两次的来打扫了,可这么突然的不让人家来,要怎么说呢?
季迟最近倒是比以往都要忙,想到这,李礼也决定听天由命,与其在这里郁闷,不如化悲愤为,码字的动力。她搬出笔记本,继续开始和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新文大纲死磕。
沉浸在男女主角的世界里,李礼再抬起头看表的时候时针已经走过了六点。她翻出手机,倒是有条微信未读,来自程嘉越,问自己什么要不要一起健身。
这倒是提醒了李礼,她发了条信息询问了凌寒,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也顺便回了程嘉越。无论是偶尔聊天还是上次健身房的偶遇,程嘉越都表现的让李礼挑不出毛病,恰如其分的表现的像是一个好朋友,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非得刻意的疏远他。
晚饭是李礼算着时间叫的外卖,周厉从公司出发的时候发了条微信,到家时所有食物正好刚装进盘子。中午吃的油腻,李礼专门点了些清淡的小菜和一锅海鲜粥。她已经发现周厉不像过去那样无辣不欢,所以当她主动选择的时候也都会偶尔照顾他的喜好。
“你不是不喜欢吃这种粤式小菜?”周厉从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看到桌上摆的都是些蒜蓉菜心,八珍豆腐煲之类的菜,一边揉了揉李礼的头发,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哎呀,湿乎乎的!”李礼嫌弃的拍打开他的手,指着锅里的粥说:“给我舀一碗,饿了。”
周厉把粥分好,递给李礼之前还嘱咐她一定要小心烫。从小到大因为着急吃东西李礼没少被烫伤,轻则烫出个泡,最厉害的一次整个嗓子都有些被灼伤,还去医院看了急诊。
李礼接收到周厉眼里的信息,知道他想起什么,立马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好了,吃吧吃吧。”周厉息事宁人,自己也拿起调羹开始喝粥。他自小家教严,吃相很斯文,即使喝汤喝粥的也都要等到完全不烫,拿着羹匙一口喝下去,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慢条斯理的轻搅着碗里的粥,看着桌上颜色不一,大小形状都格局风格的盘子,很无奈的在心里记上一条:饭后询问李礼的喜欢,在网上购一套像样的餐具。
吃完饭李礼一点也不客气,擦完嘴就离开了餐桌,点开综艺就卧倒在了沙发上。周厉很快的清理了餐桌,剩菜全部倒掉,盘子杯子的都整齐的排列进洗碗机,放好才发现李礼家根本就没有洗碗机配套的洗洁精。
这让周厉措手不及,盘子上的油污已经碰在了洗碗机的架子上,如果现在不能开机连碗带着机子一起清洁干净,他大概一晚上都会坐立不安,浑身难受。
周厉问过之后,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李礼压根没用过这个洗碗机,平常阿姨来也都是手洗,所以家里确实没有这样东西。
“李礼,咱们得去趟超市。”
“不能用普通的洗洁精吗?”李礼一想到外面的天气,就舍不得自己温暖的家,声音都幽怨了起来。
“我以前试过一次,也就差点在厨房洗了个泡泡浴。”
李礼的眼睛瞪圆了,这个画面感实在是有些强,她被冲击的忘了要拒绝出门的这件事。
周厉心里被那些油污膈应的厉害,又返回水池洗了几遍手,没等李礼说话,就把她抱进卧室换衣服。
车开了一阵才到了一家比较大的进口超市,周厉速战速决,拿了洗洁精和一整套薄瓷的纯白色简约款的餐具,到了结账的地方排着队,还顺手捎带了一整盒家庭装的冈本。
李礼懒得逛,却也没料到周厉可以如此迅速的结束战斗,一直到他明晃晃的把避孕套扔进购物车,她才很服气的冲着那张丝毫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化的脸,很认真的竖了个大拇指。
“嗯?这是夸我,厉害?”周厉俯身靠在李礼的耳朵旁,嘴角带着坏笑,一字一句里像是在调戏,又像是在邀功。
李礼不可思议的回头望去,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也不是个会因为这些正常生理行为羞涩扭捏的人,可是要她像这个狗男人一样骚话张口就来,还是有些困难。
不张口就落了下风,李礼别扭了半天只嘟囔了一句“闭嘴吧你,老男人。”
周厉伸长胳膊把李礼揽进怀里,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李礼的头顶:“晚上我再努力点,争取配得上你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