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元》风中夕

116、上元节

　　征楚归来已过了岁首。
　　此时外界正是一副乍暖还寒，万物复苏的初春季节，可白府里一切如旧，竹林葱郁，花香鸟语。
　　穿过一片竹林，传来了女子的轻咳声。
　　“夕姐姐，您这身子骨怎么就成如今这番模样了，一定是白起那个混蛋没有照顾好您。”
　　琉璃双眼泪汪汪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元夕看。
　　看着夕姐姐更加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好似风吹就倒的身子，琉璃就觉得心疼不已。
　　当初自己应该坚持和夕姐姐一起去的，白起那个莽汉子哪里又会照顾人啊！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元夕那强大而又令人仰不可及的修为。
　　元夕摸了摸琉璃那如墨般的头发。
　　“傻琉璃，吾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吾，一切皆吾所愿。”
　　“可是。”琉璃嘟着小嘴，满心满脸都是担忧，“您都把自己的身体弄成如今这样了。”
　　“吾这次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这具身体能坚持多久便是多久，不必强求。”
　　琉璃不懂元夕是什么意思，可她从中却听出，元夕并没有很强的求生意愿。
　　怎么可以这样呢，对于自己和般若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夕姐姐了。
　　“可是没有了夕姐姐，我和般若又该何去何从。”
　　元夕抚了抚自己的白发，眉眼间满是清冷：“你和般若本就是灵魂，自该去地府轮回。”
　　“可……可……”
　　“尔等多留存于世间本就是慈悲。”
　　“我与般若知道的，若不是夕姐姐，我二人早已被那妖道炼丹，可是我们舍不得夕姐姐，您舍得我们二人吗？”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恳切与崇敬。
　　她与般若被恶道锁魂炼丹，若不是元夕的出现，她们二人早已魂飞魄散。
　　舍得，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对于元夕而言，在漫长的岁月里，琉璃与般若注定只是两个没有太多关系的过路人罢了。
　　她肯给予一丝关注，便已是最大的慈悲。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流苏，随风轻摇。
　　“夕姐姐，我和般若只有您了。”琉璃咬着唇，带着一丝倔强。
　　“没有谁会离不开谁，当初你等二人心心念念的原临也，如今不知所踪，你等不还是好好的。”
　　她与兄长、与老师、与罗睺不都是那样吗？现在不照样过的下去。
　　自己还是太多凡人的情感了，只望着回归本体以后，能够抛却这些闲思杂念。
　　还是女娲师妹聪慧，不与凡俗之人结因果。
　　“咳……咳……”
　　琉璃顿时慌了，连忙起身，倒了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双手微微颤抖着端了过去。
　　“夕姐姐，喝口茶吧。”
　　一口灵茶下肚，元夕只觉得干痒的嗓子好上了许多。
　　不多时，白起到了。
　　看见白起到来，琉璃匆匆行了个礼便退去了。
　　她现在心里烦乱得很，需要好好静静……
　　“师姐，我真不知道你会在意什么！”
　　看着一副云淡风轻，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元夕，白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和琉璃都快要急疯了。
　　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她自然是有在意的，只是都失去了。
　　如今都是残魂罢了，就比如眼前这个人。
　　“起，你不懂。”
　　那双桃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无法言表，化作了一片淡然。
　　“师姐！”
　　白起只觉得心中又疼又酸，如果当初师姐不和自己出战，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不是你之错，一切皆吾自愿。”
　　如果不是白起，她才不会再解释一次。
　　“外面如此热闹，是发生了什么？”
　　带着一丝好奇，元夕将目光落在了白起身上。
　　白起满腹牢骚顿时化作乌有，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
　　罢了，师姐就是自己的劫。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最初是叫作元夕节的。
　　白起又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与自己同游花船，与一众人斗诗作词，元夕节也由此而来。
　　只是那年轻人的容貌已经记不清了，那人也早已常埋地下，化作黄土一抔。
　　“咳咳……今夜吾等出去转转吧。”
　　白起眼睛亮了起来，上元节他可不陌生，无数男女携手同游，放花灯，互诉心事。
　　这样想着，再看着师姐半倚在床榻，无数画面扑面而来，他只觉得锁骨一阵发烫。
　　“师姐，出游之时我来找你。”说着，白起起身离开。
　　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就连自己最初的来意都忘在了脑后。
　　直到等在外面的琉璃迎了上来。
　　“白起，夕姐姐怎么样了？”
　　“……”他能说自己忘了嘛，不过没事，“师姐说要同游上元节，我相信总会找到让她在意的东西。”
　　或者是人，不过后面一句白起没有说出口，他怕琉璃打死自己。
　　这时，一身青衣的商青君在侍女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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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晚间，咸阳城里便四处挂满了各色的灯笼。
　　这时，可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或者是对女子的严苛要求，以至于到处都是躁动的男男女女，为防止出乱，会有大量的廷尉兵卒维持治安。
　　白起一身黑袍，配合他坚毅却又带着一丝丝邪气的面容，就像一个灯泡一样，吸引着一个又一个的少女脸红而来，失望而去。
　　“起，你还蛮受欢迎的。”元夕好奇地打量着白起。
　　自己怎么就没觉得这家伙有哪里吸引人的，若不是灵魂里的熟悉感，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人和那罗睺放在一起。
　　这样想着，她牵起了白起的手。
　　白起的大脑瞬间宕机了，牵……牵……签……
　　师姐居然主动牵起了自己的手。
　　元夕身侧的商青君也是大脑空白，自己那身为混元圣人的师祖居然牵起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之手，这件事，如果说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眼球。
　　这白起何德何能配得上师祖，纵然只是一具分身，师祖也不是一介凡人能够觊觎的。
　　只是很可惜，那鸿钧太师祖已经合了天道，而师祖的兄长盘古师伯祖也化身万物，没有人能够插手关于师祖的事情。
　　不行，自己要把这件事告知师尊，让诸位师伯来劝白起知难而退。
　　商青君的心思无人能知。
　　元夕拉着白起，行走在了渭水河畔，这里的人流最多，花灯也最漂亮。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精致，整条街都是火树银花，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与那灵垚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美。
　　一种是人间烟火，一种是天外仙境。
　　再想起陪在身边的是罗睺的分魂，她不由得有些小雀跃，于是拉着白起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
　　“是五大夫白起吗？”
　　白起正满脸宠溺地看着元夕，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唤自己的名字，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站在他旁，她有着通红的尖下巴，眉下是会说话的大眼，飘逸的青丝，细细看去这人便是袅娜娉婷。
　　只是再美，却也不及身边人一分。
　　“我是，敢问姑娘大名？”
　　那姑娘微微施了一礼，轻笑道：“妾身赵墨，家弟赵载和赵柱！”
　　白起明白了，这就是那位公主只是身边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随从。
　　简单行了个礼，他便问道：“姑娘出行，可有护卫跟随？”
　　“并无，我只是想看看白大夫究竟有何资本，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赐婚。”
　　赵墨身为公主，自然也是千娇万宠的，被人一再拒婚，心里也是不好受，自然就带了几分在脸上。
　　白起有些无奈，侧眼看向元夕，心中有了主意嘴角挂起一抹浅笑。
　　“这位是元仙子，是我的师姐，同时也是我心仪之人，师傅已经为我二人择婚。”
　　赵墨心中震动，这才正眼看向元夕。
　　一身红衣似血，白发如雪，脸面苍白，看上去就柔柔弱弱，不禁风吹，只是这双眼睛着实好看，那容貌更是让自己都自惭形秽。
　　“她哪里比得过妾身？”虽然容貌不及对方，可对方看上去就像个病秧子，而自己的家世却无人能比。
　　“在我心中，她自是千好万好。”
　　元夕侧脸看向白起，嘴角挂起一抹浅笑，那双桃花眼更像是承载了星光。
　　“赵姑娘，喜欢的人是没有理由的。”
　　她其实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当初对师尊是由慕及爱，可是对罗睺，却是被他灼烧了一切。
　　赵墨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这位元仙子可是嬴柱的老师。
　　再想起自己一直未对元仙子见礼，心中更是自责。
　　“见过元仙子，之前是妾身失礼了。”
　　赵墨脸颊微红。
　　“无妨，小事尔。”
　　等到赵墨离开后，白起唤来一旁的阿三，对他小声吩咐几句，便让阿三离开了。
　　看着不远处聚集了一堆人，元夕拉着白起就走了过去。
　　元夕看着眼前花灯上纹着的精卫鸟，心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她好奇的打开了谜题“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
　　这？
　　元夕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白起。
　　白起顿时觉得责任重大，不过这谜语太简单了。
　　“师姐，这是一个许字。”
　　早不说晚不说，便是中午说，可不就是一个许字吗？
　　元夕看向那掌柜。
　　掌柜和蔼地笑了笑，遣人将精卫鸟灯笼取下来，递给了元夕。
　　“姑娘好福气啊！”
　　元夕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白起继续往前面走。
　　凤凰、孔雀、青龙、朱雀等灯笼被元夕一一找到，然后都赢到了手里。
　　至于笙歌是人族，她便挑了一盏纹着楼宇图案的灯笼。
　　而那商青君和回来的阿三身上则是挂满了灯笼，格外吸引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