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岁月这条河》亦慢慢

16、出走

　　探望完病人，我又赶回学校去上晚自习，宋班站在门口说：“林真伊，你出来一趟。”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迎着注目礼走出了教室，教室外琴姨焦急的双手紧握：“真真，你下午放学是不是去见露露了？”我点点头：“嗯，在县人民医院，她怎么了？”

　　“她和她爸妈吵了一架，然后留下一封遗书，我现在到处找都找不到她人影。”琴姨急切的说道。

　　我脑袋轰的一声，“怎么可能，见面时她都挺正常的，不可能的。”

　　琴姨说：“现在她的手机关机了，她男朋友也联系不上她，你知道她去哪里吗？”我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找吧。”转头看向宋班，她通情达理道：“快去帮忙找人吧，自己也要小心点。”得到同意，我拉着琴姨急匆匆的跑出校门。

　　我们仔细分析了一下，兵分两路，不放过任何一家网吧书店，大街小巷，将这个小县城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个遍，依旧没有发现露露的踪迹，我疲惫不堪的往回走，走到小院门口时，忽然就没有了进门的勇气，无法想象身边活生生的人儿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多希望她就在房间里听着她爱的歌，看她喜欢的杂志。

　　我难过的坐在台阶上，一道黑影走上来，我抬头看来人是张泽，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下来，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呀，露露她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还留了遗书，好害怕她真的会去死。”他一时招架不住，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心相印的纸巾递给我，见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他沉着冷静的问：“你们都去哪里找了？”我理了理沾在脸上的头发，眼泪婆娑的看着他说：“我和琴姨去了网吧，书店，汽车站，奶茶店…，总之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去找了。”他又发问：“你们有没有去水上公园找过。”我说：“没去，公园五点多就关门了，”他分析道：“露露既然有自杀倾向，我猜她会去那里。”我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条河每年都会有几个学生被淹死，我们快点走吧。”水上公园的大门紧闭，我们走到围墙边，张泽不知从哪里搬来几块大石头，他将石头叠高踩上去，我过去扶住他，他伸出双手刚好抓住墙顶，奋力一跃就爬了上去，我学着他的样子踩在石头上，伸出双手，可惜手太短怎么努力都抓不到，忽然手被他牢牢抓住，感觉到他在用力往上拉，我配合的双脚往往上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了那道墙。

　　寒风呼呼的刮起，我们摸黑前进着，河对面是一片树林，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还有潺潺的流水声，整个氛围异常恐怖诡异，张泽说：“林真伊同学，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衣服。”我认怂的扯住他的衣摆，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到桥上，依稀可见一个人影，背着双肩包坐在桥边。我躲在张泽身后，也不知那是人还是鬼，战战兢兢的问：“露露，露露是你吗？”那人闻声缓缓转过头，我松了口气冲过去抱住她，“大家都好担心你呀，你一个人在这，吓死我们了。”她凄凉的说：“真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多余的，男朋友要和我分手，我的爸妈呢，他们居然叫我去死。”我解释说：“你男朋友要和你分手，那是他不想耽误你的前途，你爸妈说让你去死，那些肯定都是假的，只是他们太生气。”

　　她情绪激动的说：“好啊，你们都不爱我，让我去死是吧，我就死给你们看。”我紧紧的抱住她不松手：“你爸妈真的很爱你，他们已经开车在赶来的路上。”她彻底崩溃的嚎啕大哭，我和张泽一句话都没有说，站在她旁边，默默的守护着时间过去了许久，压抑许久的心情宣泄出来，她站起身，云淡风轻的说：“我以为自己会义无反顾的从这里跳下去，可是我发现自己很怕死，这世界有太多值得我留恋的人，还有太多我没有看过的风景，我舍不得去死，我要努力好好活下去……”我喜极而泣的拉着她的手，张泽在前面带路，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翻过围墙，穿过小巷，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体贴的说：“时间太晚了，我们坐车回去吧。”我赞同的点头，带着露露坐进车里，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

　　不一会，车便开进了小区。走进小院，一缕柔和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过来，仿佛给迷路的孩子照亮回家的路，客厅里依稀听到大人们的谈话声，女人的啜泣声。男人看到我们突然的出现，情绪激动的说：“露露，是爸爸的错，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女人忽然从沙发上跑过来，一把抱住露露，声音沙哑的嘤嘤哭泣：“你要是没了，让妈怎么活下去啊……妈妈也活不下去了啊…….”看见自己母亲如此的悲痛欲绝，露露也忍不住伤心流泪：“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您别哭了……”我的眼眶也情不自禁的泛着泪光，转头看向身后，张泽已经悄悄回房间，我绕过他们识趣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他们有太多的心里话需要倾诉与沟通。

　　第二天起床严重的睡眠不足，顶着个熊猫眼去上课，四节课下来听的迷迷糊糊，陈浩天在后面拉我的衣服说：“林真伊，明天就月考了，你收拾些书我帮你抱回去.”我奇怪的看着他：“怎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需要帮忙。”他在后座发出“啧啧啧，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当，我是觉得刘倩不在，没人帮你而已。”我狐疑的问：“真这么好心？”他坚定的点头，我慷慨的说：“好吧，这一摞就交给你。”

　　走到半道，陈浩天嬉皮笑脸的说：“林真伊，能借你划的重点，给我抄一下不。”我假意生气的说：“你同桌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名，还用得着借我的。”他苦着脸说：“李子峰考试从来不划重点的，拜托你了，女侠。”我笑着说：“好吧，看你帮我抱书的份上，就借你一次。”他乐哈哈的笑：“我就知道你这人最讲义气……”

　　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走到小院门口，我打开门，对陈浩天说：“你把书给我吧，谢谢了。”他不客气的把一摞书往我怀里放，挥挥手潇洒的跑走了，手里的重量立马加重，沉甸甸的，我吃力的试图用脚去关门，张泽恰巧抱着书本走进来，小腿结结实实的中了我的无影脚，我尴尬的赔礼道歉，他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径自回了房间，我跟在后面嘀咕：“至于这么小气吗？不正常啊。”

　　琴姨迎面走来，帮我分担手里的重量，满腹心事的说：“真真，露露搬出去了。”我惊讶的问：“她搬去哪里了？”琴姨说：“上午她爸去学校给她办了转学手续，应该是回老家去读书了。露露有一封信给你，在你的书桌上。”我心情低落的说：“谢谢你，琴姨。”

　　拆开信封，里面有四百块人民币，还有一张信纸，简短的写道：真真，认识你很开心，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愿你前程似锦。

　　属于她的地盘空荡荡的，我的心也变得落寞，回忆着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琴姨推开门说道：“真真，快点出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我难过的说：“琴姨，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轻轻的合上门，我拿出露露送的磁带，是她最爱的孙燕姿，放进复读机，戴上耳机听她最爱的歌：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