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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苗头 ...

  •   翌日清晨,渡缅早早起了床,他见松月未醒,便独自一人出了庙门,他像往常那样向着泉水走去。
      “咳、咳,葙姩姑娘?禹... ...”渡缅目光一沉,皱起眉毛仔细端详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心说禹葙姩视力不好,怎么会一个人大清早跑到这泉边来晒太阳。
      只见禹葙姩双手抱胸,惬意地倚靠在树干上,双目微合,闻声扯了扯唇角,扬声道:“跑腿缅,近日可好啊?”
      渡缅一听这熟悉的称谓和语气,一下便心知肚明,无奈道:“你是想问你的白毛龟好不好吧,你放心,这小子吃得好睡得好,现在还没醒呢。”
      “禹葙姩”别过头去,再转向渡缅时已经是一个男人模样,双眼明亮透彻,他骨相生得极好,颌线分明,脸上每一处拐角都并不急转,于细微处皆可见柔和,面容清透得像是刚刚蒸出来的米糕,正是月神渡明。
      渡明强作优雅地向着渡缅别扭地走去,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还时不时会被路上的石头绊个趔趄,渡缅憋笑憋得难受便低下头不去看他。
      “怎么,我学得不像吗?这应该不会被松月察觉吧,你抬头!”渡明见渡缅这幅样子,急着问出个评价。
      渡缅死掐自己大腿才勉强把笑意忍了回去,诚恳地说道:“要是禹葙姩那朋友见了你这仪态,肯定会拉你去瞧郎中的。”
      “你是说韩啭?确实不好糊弄,那这样,趁时间还早,你再陪我练会儿。”渡明虽尊为月神,但行事十分少年气,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这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

      “葙姩!”
      月神庙内,寂静被韩啭一声大喊打破,松月猛地从梦中惊醒,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突然间,隔间的门被撞开,韩啭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没等松月缓过神来便抓着他双肩质问道:“你们把葙姩弄哪里去了?她视力不好,磕了碰了怎么办?”
      松月压住火气,哑着嗓子回应她:“你当我们是什么山匪吗,禹葙姩肯定是因为叫不醒你自己出去了,自己贪睡怪谁,还有,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说着便弹开韩啭的手,自顾自地整理起被抓乱的衣服。
      “还不是被王仁那个老东西吓得,我们上山前处处小心,生怕哪天一合眼便再也醒不过来了,警惕久了就成习惯了,下次不会了。”韩啭也是刚刚睡醒,神志并未完全清晰,一时被情绪控制,就没头没脑地抓个人发泄。
      松月见韩啭脸上怨气未消,也不想再惹邪火,便柔声道:“行了行了,我陪你去找禹葙姩,你消消气。”
      韩啭也不好意思再对着松月这幅“你说了什么就是什么”的皮相针锋相向,便一声不吭地转身出了隔间。
      松月稍作整理后,与韩啭一同向庙外走去,还没走多远,便望见渡缅扶着“禹葙姩”从远处走来。待他们走近,松月递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渡缅一把抓了去开始擦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样子十分疲惫。韩啭也上前去关照禹葙姩,见她也累得不轻,便疑惑地问道:“葙姩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会累成这样,难不成是碰上什么山林猛兽了?你别告诉我是渡缅带着你去的。”
      暂借葙姩身体一用的渡明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张嘴解释便被韩啭打断:“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是渡缅带你去林子里打猎了吧,可以啊,你们... ...”韩啭气得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这让一旁的松月也跟着屏息,本以为她又要火气大爆发,没成想韩啭却只磕绊出一句:“你们竟然不带着我?!”
      渡缅和渡明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各自失笑。
      “葙姩姑娘起得早,恰巧碰上我这个好心人,我就顺道带她去泉边洗漱了,山路不好走,她眼睛也不比常人,自然累了些。”渡缅不漏一丝马脚,顺滑地圆了过去,令渡明不得不感叹他这位朋友编瞎话技术的飞速成长。
      松月将信将疑地瞥了眼渡缅,也没再多问,只轻轻拍了拍韩啭右肩,示意她跟上自己。韩啭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认真叮嘱了渡缅几句,让他务必照顾好葙姩,转而不大放心地跟上了松月的脚步。
      林间泉边,松月韩啭二人都洗漱完毕,准备往回走时松月眉峰轻挑,冷不丁地抓住韩啭的手臂,他并未使出全力,只用了三分力道,韩啭没有任何犹豫,侧身跨步,用空出的那只手反抓住松月,巧使寸劲儿便把松月结结实实地横摔在了地上。因林间土地并不坚硬,再加上晨露浸润,松月并没有摔伤,只是脸颊被飞起的石屑划出了一个小口,他轻松站起,随意拍了拍身上的薄土,勾起嘴角轻轻嗤笑道:“韩姑娘功夫不错,此次出行我就不额外关照你了。”
      韩啭被松月莫名其妙的举动和言语弄得十分错乱,唇边不自觉地抖了抖,尖声喊道:“你什么癖好啊,就为了探探我的身手,也不惜被摔个跟头,我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你和渡缅能和睦共事了,你俩没一个是正常的。”
      “嗬,和睦谈不上,不正常我倒是勉强承认了。”松月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月神庙的方向快步走去了。韩啭攥了攥双拳,眼中闪过一道狠色,但那道狠色转瞬即逝,她又恢复了原先调皮的模样,快走几步跟上了松月。
      待韩啭松月二人回到庙内,四人各自收拾好一路所需的行装便准备动身前往镇北禄尹支府上了。临走前,渡缅在庙内各个暗角设下符阵,仔细检查了石门与山麓处的屏障,这才放心地同其他三人启程。

      小镇虽小,但峰峦江河极多,地形较为破碎,自镇南至镇北须途径多道自然屏障,而七道山正好地处小镇南端,这一趟虽然直线距离不长,但仍需耗费不少时间与体力。
      四人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三日有余,一路上承受着精神上与身体上的双重打击,等到达镇北时皆已疲惫不堪。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四人借着余晖急忙找起了客栈,没成想近几日到镇北闲游的人还不少,许多客栈都已满客,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在最后一点日光消失殆尽前找到了一个环境还说得过去的客栈住下了。
      天色渐暗,原本嬉闹的客栈一层前厅众客散去,各自回房熄灯休息,整栋木质建筑渐渐陷入沉寂。没过多久便没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了,但在客栈三层长廊尽头一个房间仍燃着烛火,桌案旁伏着两个人。
      “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坐在这儿,凳子也怪凉的,你有屁快放。”说话人语气极不耐烦,恨不得立刻钻进被窝睡得不省人事。
      坐在那人对面的年轻人扶着额头无奈道:“难为你了,不过我真的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再坚持一下。”他推了推桌上的人形烂泥,示意他集中注意,被推搡的“泥人儿”强撑起身体,拨开打架的眼皮,做洗耳恭听状。
      “就在咱们出发的那个早晨,我和韩啭一道去泉边,我蓄意试了试她,没想到真被我试中了。”
      “你也看出来了?”
      原来是松月渡缅二人,两个人着实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
      松月有些惊疑,但很快回了神继续叙说:“其实刚刚在庙外碰到她们时我就察觉到韩啭不对劲,禹葙姩视力不好自然不能提重物,韩啭竟然能一只手提着我都觉得不轻的贡品,一只手又去搀扶禹葙姩,这身上没点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再经我那日泉边一试,她的力道与技巧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渡缅仍然趴在桌子上,作一副赖死赖活的样子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这个韩啭能如此不辞辛劳地陪着禹葙姩跋山涉水,一定不止是舍命陪亲友这么简单,她必然还藏着其他目的,说不定啊,看似与她交好的禹葙姩也只不过是一个过河木桥,这个人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确实需要多加关注。”
      “不错,我们既已到达镇北,韩啭也差不多会有动作了,我们俩说不定也会被她算计进去。”松月说完便拍了拍渡缅,起身准备休息,刚要离开桌案却被渡缅一把抓住,他应势回头,只见渡缅微微抬眼轻声道:“月神... ...曾问过我一个问题,我记了很久,但却一直不知道答案,不知你能否帮我想想。”
      松月不解,心说自己又和月神不熟,怎么能替渡缅想清楚,但他并没有即刻吐露,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渡缅继续。
      “他问我,如果有人置身于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中,没人燃烛火,也没人点火堆,但他就是看见了光亮,能是因为什么?”
      问题问完,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松月皱起眉头,许久,他终于轻笑一声,答道:“许是他身边有一位愿意为他焚尽元神,点亮余生的同行者吧。”
      渡缅听完,目光滞了一滞,手上也松了劲儿,松月见他这副失了心神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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