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白粥》vanishing

10、竞赛

　　*
　　离竞赛前1天。

　　周郁唯知道卫绥安今天不太可能会回来，仍然细心地帮他抄了一份笔记。

　　好几次，许嘉铭想转头找周郁唯聊天。周郁唯头也不抬，伸手把许嘉铭的椅子推了回去。

　　哪怕这天是抢鸡腿的疯狂星期一，周郁唯在被拉走的同时仍然不忘将笔记扔进同桌桌洞里。

　　学校广播站里循环放着贾斯汀比伯的歌，周郁唯和许嘉铭俩肩搭着肩，在路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唱着副歌。

　　许嘉铭忘我地唱起了rap，周郁唯大掌一挥拍上了许嘉铭的屁股：“唱的不错，爸爸奖励你一个巴掌！”

　　许嘉铭一脸娇羞地翘着兰花指：“哎呀，死鬼～”再抬头，两人齐双双愣住。谭沁珩站在两人中间，手里夹着两张饭卡。“你们掉了，喊你们半天。”

　　许嘉铭猴一样挠挠头，一把抓过两张饭卡。“谢谢啊，谢谢。”他朝着谭沁珩点点头，拽住愣在原地的周郁唯：“咱们先走。”

　　远远的，周郁唯便瞧见了卫绥安。他刚要走，此刻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他一把拦下了那只准备捡起餐巾纸的手：“嗨？”

　　那只手一顿，再没有其他动作。

　　“ 你要赶去实验室？”“对。”眼皮一抬，周郁唯笑着的脸暴露在面前。周郁唯头一低，卫绥安素净的脸庞也现了出来。

　　“你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周郁唯随便往盘子里一瞥，几乎是同时，卫绥安的手将盘子往后挪。油汤溅了出来，那件校服上立马出现了斑斑点点。

　　卫绥安放下盘子，还没等自己低头看，周郁唯抢先一步，扯了下校服。“你还有多的衣服吗？”周郁唯问，卫绥安示意他松开：“有，还剩2件。”

　　刚说完最后一个词，周郁唯看了眼腕表：“6:30。还搞的赢，咱们去洗衣服。”

　　卫绥安：“？为什么是‘咱们’？”

　　周郁唯二话不说拽着卫绥安上了宿舍楼，两人合力找了一架空着的洗衣机。“脱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脱？”卫绥安环顾了四周，这里是个拐角，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来洗衣服。

　　卫绥安拉下拉链，把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内搭的那件蓝白短袖竟然也透了些油进去。周郁唯贼兮兮地盯着卫绥安手上的动作。

　　卫绥安的手指慢慢解开了短袖的第一颗扣子，第二颗…第三颗…随即拉起了短袖的衣摆。周郁唯叫停了：“哎等等等等等——等一下，他本意是想让卫绥安在这里脱了，顺便放洗衣机里就行。可楼下突然来了一群有说有笑的女生，何况半身高的围墙挡不住的。

　　可惜卫绥安已经脱了下来，以周郁唯这个角度来看，性感的锁骨旁挑着长了颗淡棕色的痣。六块整整齐齐的腹肌排在一起，腰身精瘦，流畅的腰线隐没在那条黑色的校裤里。

　　周郁唯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往下一看，那群女生明显看见了楼上光着上半身的卫绥安，她们兴奋地对着卫绥安小声嘀咕着。当事人似乎还没有发觉，他三两下把衣服扔进筐里，还命令周郁唯去给他找洗衣粉。

　　周郁唯指指楼下那些女孩子：“没想到，你挺受欢迎啊。”卫绥安走到围墙边，也向下望了一眼，女生们更兴奋了，胆大的甚至掏出手机来拍。

　　周郁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忙叫卫绥安过去。“怎么了？”卫绥安拿起一旁刚拿过来的新校服，正要准备套上。

　　“那些人…呃…哦，我想起来了，她们是他妈的诬陷我冷暴力林子溪的女的。”周郁唯拍了拍卫绥安的肩膀：“你千万要小心一点，那群爱造谣的人不分男女，你照片希望不要被他们传出去。”

　　卫绥安有些呆愣，周郁唯拽他，不动。“你走啊，你还愣在这里干啥？你要去实验室啊！明天是你的实验初赛啊！”

　　*
　　凌晨1:15分，距离竞赛还有8个小时。

　　卫绥安醒着。

　　他并非因为竞赛本身而睡不着，周郁唯白天那番话引起了他的警惕心。那群人…林子溪是…袁启浩是不是呢？又或者，谭沁珩也是其中一员。

　　思及此，卫绥安泛起阵阵恶心。谭沁珩曾经是他的初中同学。谭沁珩在班里的存在，迫使卫绥安再次想起了崔晓奕。

　　阁楼照片闪动的脸正是崔晓奕。

　　卫绥安没敢再往后翻看那张照片，上面有卫绥安青涩的小字。

　　FOREVER

　　是的呀，forever。

　　后来，没有后来了。

　　如果，没有如果了。

　　*
　　距离竞赛还剩最后两小时。

　　周郁唯翘掉了早自习去了趟实验室。推后门进来时，腿压到纸袋子发出咔嚓一下。卫绥安嘴里含着还没完全咽下的花卷，紧张地直接站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卫绥安故意压低嗓门，去推那探在门外的半截身子。

　　周郁唯从纸袋递出一瓶矿泉水，他囤的。

　　“你竟然敢翘课？今早早自习好像是老赵的，这你都逃？回去！马上回去！”卫绥安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拉他在一个角落里催他赶快回去。其他参赛的同学正在利用最后一段时间记忆自己的薄弱点。

　　周郁唯本是不为所动的，强行坚持逼卫绥安把早饭吃了：“长期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没事。”见到卫绥安桌上也摊着一本翻开的书，惊觉打扰到人家，连忙捡走了垃圾提脚准备走。

　　还给卫绥安留下了几个他喜欢吃的食堂早点和又一个小面包。

　　临走时，周郁唯张了张嘴，卫绥安以为他要说…结果，他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

　　门咔哒一声，周郁唯走了。

　　卫绥安望着门口，盯了很久。

　　*
　　竞赛前10分钟。

　　比赛场地是全城里最好的一所高中。此刻，学生们熙熙攘攘，三五成群。走廊上都拥堵着人。竞赛队伍中的一名选手问带队老师：“请问这里采用走班制吗？”

　　那名带队老师是本校老师，他回答道：“是，我们学校的制度确实是这样。”男生听闻，跑去戳了戳前面女生的头发。他调侃道：“数学差但其他科强牛逼版，听到了没有？这种制度很适合你哦 ···”

　　女生被叫到网名觉得万分尴尬，跳起来想打男生，但却因为身高不够，只好揪了揪男生的耳朵。“哎——痛——小祖宗。

　　谁都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除了卫绥安。他在发呆，发的彻彻底底。大家都清楚卫绥安不太喜欢和别人亲近攀谈，没人敢去擅自拉走他。

　　两人嬉笑起来，他站在两人中间，成为了浑然不觉的超大功率电灯泡。

　　*
　　竞赛中。

　　卫绥安一看试题，反而不紧不慢地将试题卷折叠起来，整个动作下来有条不紊。反观其他学校的学生，无一不是拿到题拼命开始写。

　　背面的最后一道大题已经难住了许多人。听声响，坐在他左边的那位选手三番五次地挪动着凳子。嘎吱嘎吱，有些影响人的心态，有不少人投来嫌弃的目光。

　　卫绥安端坐在座位上，一笔一画认真写下每一个字。还剩30分钟左右，卫绥安停笔了。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伸懒腰，转眼间手里又拿起了笔。

　　翻到试题卷的前半部分，有些题号前打了个小五角星。他用橡皮擦除掉星星，拿直尺比着题目一行一行的扫视。

　　他一直都有一个不太好的毛病：填错答题卡。很多人不太能理解这种性格的学生也会有明知道选A，最后填成B的。

　　实际上卫绥安也因为这些小毛病频出导致过偶尔跌出年级前十，往往在20名内徘徊。有段时间内，卫绥安的作业三番五次地出现这种情况。

　　原先那个数学老师也常常训斥他。发条要慢慢拨回那个中午，雨下的很冷，冷到人发颤。雨点伴随着雷声和闪电的交加落下，身上有伞的学生零零散散地结伴走了，没蹭到伞的像鹌鹑似的躲在屋檐下。大理石地板上满是泥泞的脚印和湿漉漉的水痕。
　　走在上面须得小心，滑滑的，一不留神容易摔跤。

　　少有的一些学生拿各种东西顶在头顶，书包，练习册为主。淌过水坑，飞快冲去下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卫绥安站在数学老师办公室里，从玻璃窗往下看。老师抿了嘴：“你也知道自己最近学的很烂吧？数学这次多少分？”

　　“115，老师。”说出这句话，无力感应运而生 ，他从来没考过这么低。

　　“排名多少？！”卫绥安此刻的嘴很艰难地发出声音，无力感已经达到了一个阈值。自卑破土而出，让他心中的残片被撕裂成更小。

　　“15。年级排名135。”他整个人面色苍白，神情仍然一贯的平静。他也提前知晓自己这一次不再有机会进全年级前10了，那又怎么办？

　　成绩已经下来了，这次又是什么问题呢？

　　老师打断了他内心中的各种声音：“差肯定是差的，不过你自己清楚你自己的水平，你该不该考这个分？”

　　“又填错答题卡了，这道题选A，你选的是B，就连题卷上你都写的A。”

　　“太浮躁了……太浮躁了你这段时间，你和谭沁珩不是应该一起进步才对吗？他成绩也下滑了，比你还要低。”

　　“下次周考再考这个分，我回去就请你家长，不管你家长有没有空，家里有没有钱都得来！走吧。”

　　是了，那一会儿卫绥安和谭沁珩的关系还维持着表面功夫，内里却已经分道扬镳。

　　卫绥安走到楼梯口，被蹲在地上吃肯德基的男生给吓了一跳。这正是高一的周郁唯，也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相遇。

　　周郁唯蹲在垃圾桶旁边吃的津津有味，霎时间让卫绥安的脸变的有些五彩缤纷。“呃……同学？”

　　周郁唯狂炫麦辣鸡块和薯条，闻言抽空抬眼看了看来人。“肿么了？”他一抹嘴，脱下手套：“来一份？这还有个堡，我没吃过的。”

　　卫绥安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吃还是不吃。“拿着呗。喏，浪费了就可惜了。”“我要去食堂，麻烦你让一下我，谢谢。”

　　“食堂？食堂现在有饭吗？”卫绥安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周郁唯以为他要走了，顺手把汉堡扔在卫绥安的手里。

　　卫绥安手忙脚乱的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周郁唯早已坐在了同一个台阶上。他试图套话，卫绥安一言不发，闷闷地吃着他给自己地汉堡。

　　雨仍然没停，卫绥安风卷残云般的吃完起身打算跑回寝室。周郁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最后消失在了4楼的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