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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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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桑的房间正对着海,所以他们晚上睡前没拉窗帘,等到早上的闹钟响起,正好躺在床上看日出。
清早天蒙蒙亮,阳台玻璃门关紧,也把门外的海浪声隔绝开,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许风之的下巴垫着祁桑头顶,两人默默看向远方。
高处还是一片深蓝色,越接近海面蓝色越浅,取而代之的是亮色橘黄,祁桑眼睛眨动的频率开始放缓,眼前的景色确实如同旅游手册上写的一样美。
许风之吻了吻祁桑的头发,问:“你在想什么?”
“想之前做过的梦。”祁桑说,“也是海上日出,但太阳还没升起就落下,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做那种梦了。”
“为什么?”
“因为梦里的都是假象,以后再梦见那个场景,我就会想,我见过真的,不会再被假的迷惑了。”祁桑握着许风之的手放到胸口,“你呢,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许风之动了动腰胯。
“想我哪儿?”祁桑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许风之没说话。
“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祁桑调笑着问。
“没有的事,”许风之从喉咙里挤出个懒散的音调,“我是觉得眼前的景色太美,不适合猜疑。”
“如果你以为是猜疑,那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祁桑复刻许风之曾经说过的话,“你话说不清楚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好吧,坦白的时刻到了,”许风之失笑,“我总觉得,你未卜先知,像是早就经历过一切,又重生回来一样。”
“啊?”
“你沾一点酒就会断片,所以一直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西洲休息室过夜的那晚,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祁桑开始变得紧张。
“你喊着我的名字,说对不起,边哭边说,一直说,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许风之揉了揉祁桑的头,“我当时以为你失恋了,而你男朋友和我长得有点像,名字发音也差不多。但是,很快,我发现你根本没谈过恋爱,除了封杨也没其他正经朋友。”
“你没把我当做别人,对不对?”许风之跳过祁桑的回答,自顾自说,“九星姐说,跨年夜你们在西洲见过,可是我看过那夜的监控录像,你在角落里,她进了酒馆直接上的楼,你们两个根本没打照面,实际上,我带你回家的那天,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对吗?”
祁桑给了他准确的答案,“是。”
“你们两个的生活基本没有交集,她却能凭空注意到你,我猜你们之间大概是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法。”
祁桑笑了笑,“也许她为你卜卦,算出你命中有我,继而注意到我的存在。”
“别闹,九星姐要是真的能预知详细的未来,那你就不会突然失踪了。”
祁桑的笑僵在脸上。
“你失踪那天,我找到你后不久,接到了九星姐的电话,她告诉了我很多与你失踪有关的线索,线索截止时间是天亮前,而她打来电话的时间,是飞机落地十分钟内。”
许风之把红线穿着的青铜刀币拿在手心,“这是九星姐给的,你们是用它传递的消息吗?”
“……哥,”祁桑用玩笑般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慌张,“古董,夜晚,通灵,加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我更怕失去你,”许风之蹭了蹭祁桑的头发,将他整个人箍住,“至于失踪,王时琛,算了,不说他……”
祁桑无所谓地说:“没事儿,他现在已经膈应不到我了,而且我不想因为他,让你心里有什么坎儿,介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爱的是你,最介意的是你的感受,要真有什么坎儿,那也是因你不开心带来的。”
“咦,”祁桑的脸浮上了层红,“哎呀,肉麻死了,快进快进。”
“现在进?”许风之问。
祁桑掐了下他的腰,“我是说快进剧情。”
“哦——”许风之不满的拉了个长音,“好吧,小袁告诉过我两件事,是带王时琛去医院见你,意识到你对他翻脸后,打听出来的。”
“嗯,什么?没准我自己都不知道。”
“去年冬至,你和王时琛一起,在公司楼下吃饭,中途发生争吵,你摔了他的手机,后来还暴打了他一顿。”
“他活该,”祁桑哼了声,“小袁消息有够灵通的啊,不过也是,我之前搬砖那附近一堆堆写字楼,有几个同学校友也在那儿打工,不算奇怪,第二件事是什么。”
“很多人喜欢过你,”许风之说着吻了下祁桑左耳,“但都被王时琛用各种办法阻止了,我猜你不知道这件事,至少跟他翻脸前不知道。”
祁桑含混的“嗯”了声。
“所以,冬至那天发生了件对你很重要,而且很严重的事,开始我以为你无意间得知了小袁说的第二件事,后来才明白……”
“你……”祁桑转过身,怔怔看着许风之,嘴唇不自觉颤动,“你,你……”
许风之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但没来得及加深,就被推开。
“你知道了什么?”祁桑眼中充满了渴求,像是非要得到真正的答案,“别骗我,你见过那张照片了是不是,什么时候?”
“乖,都过去了,”许风之抱住他,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都怪我,不该提起……”
祁桑打断他的话,“哥,我想知道。”
许风之犹豫片刻,继续说:“除夕,我们一起放完烟花回家后,是翻拍的油画。”
“画上的人是我,背景是学校宿舍……”祁桑仿佛身处高楼,高楼崩塌,他最不愿面对,最想埋在地底的秘密,还是被许风之知道了。
祁桑的声音里渐渐有了哭腔,“哥,你相信我,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你,你别不要……”
他愈发焦躁不安,语无伦次,许风之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颈,流到后心那里。
“还记得初一那天早上吗?”许风之微微抬起身子,凝视祁桑透红的眼,接着一点点吻掉他的眼泪,“我说就当除夕夜的表白没有发生过,是因为不想逼你和我在一起,可我对你的爱不是虚无的,它真实存在,牢不可破,让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不管用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接受。”
祁桑波动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但依旧哽咽,“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平平无奇,脾气暴躁,也许现在还有张年轻的脸,但人总会老的。”
“那就一起变老吧,在变老之前,我们搬到一起住,一起喂猫,一起看电影,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你想继续做设计师,我们就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偶尔觉得生活无聊,就跟小流去各种漫展签售会,或者买最近的一班航班,随便去哪儿,哪天我惹你生气,你离家出走,跑到另一个城市,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然后哄你开心,带你回家……”
“哥……”
“等到真的变老那天,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事,回头看,无边无际的荒地,枝繁叶茂,你会舍得跟我分开吗?”
窗外天色大亮,清晨的阳光不知何时爬到了房间的地板上,祁桑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许风之了。
“所以,小袁告诉你两件事,然后呢?”他想弄明白,许风之为什么无端提起照片的事,不,与其说是想弄明白照片,不如说是想更加了解,许风之眼中的自己。
许风之说话很慢,“你是个聪明蛋,他能瞒你三年多,说明他心思缜密,为人谨慎,尤其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藏好加密才能放心,不是手机摔坏,送修泄露这种被动途径,你几乎没有可能知道它的存在。”
祁桑说不出话,讶然许风之太过敏锐,仅凭几句话,他居然就能推断出了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除了冬至这天发生的事,后来每次碰到王时琛,你都会措手不及,是因为在你重生前的世界里,他死于冬至不久后吗?”
“不重要,”许风之自问自答,“我们在西洲三楼吃牛肉火锅那天,你去见完九星姐,红着眼问我有没有后悔认识你,我怎么会后悔呢,即便会为你而死,也不会。”
祁桑的瞳孔倏然放大,“你还猜到了什么?”
“没什么了,”许风之给了祁桑个放心的笑,“剩下的就是,滨海,你不说原因的一切,都能通过倒推,补全漏洞。”
“哥……”
呼之欲出的真相,停在祁桑喉咙里,既然大半都被许风之猜到,那还有隐瞒的必要吗?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的人,知道自己变成了鬼,心里该有多难过。
许风之眼睛里泛起水光,“南沿路上只有过年才会挂红灯笼,年过完了,事态平息下来,你会离开我吗?”
“哥,你摸摸我,有温度,有影子,有身份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是一样的,……”
祁桑正要继续往下说,两人的手机突然同时响了。
二十分钟后,酒店餐厅。
祁桑跟参加健步走比赛差不多,两条腿捯饬的飞快,找准位置,一屁股坐在封杨身边,和袁思年一起,将他挤在中间,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封杨给自己倒了杯水,面色如常,“海风你轻轻的吹,海浪你轻轻地摇。”
“你俩浪了一宿?”祁桑一把抓住封杨的右手,对着他无名指上的指环,深吸一口气,“我靠……”
封杨抽出自己的手,盖在祁桑侧脸,指腹抚过他的眼眶下,“接到小袁电话前,你俩嘛呢?”说完扫了许风之一眼。
祁桑一把拍开他,“搞对象。”
“哎呀,”袁思年带了些尴尬,“是不是打扰你俩了,我看流哥发完朋友圈四个小时了,你俩都没动静,才敢和项深打的电话。”
“额,我换个词,谈恋爱,没有搞。”祁桑抿住唇,目光灼灼盯着封杨,“不要扯开话题,难道流哥试图翻阳台,结果不小心掉了下去,在他奄奄一息时,你终于松了口,然后他回光返照,从地上一跃而起,此时天上降下一道金光,刷刷刷,你回过神一看,被套住了。”
袁思年:……
封杨微笑着说:“我谢谢你啊,回光返照是指人死之前。”
“都会护犊子了,”祁桑单手托着侧脸,“流哥果然力挽狂澜,有点东西。”
“嗯。”封杨没有反驳。
祁桑点开朋友圈,打算找到许流之发的那张,和封杨十指相扣的照片,点评一下,没想到,下拉刷新,先看见的是不甘示弱的许风之,他从手机里几千张和祁桑有关的照片中精挑细选了九张合照,和更不甘示弱的项深,他直接点开相册截了九张屏。
依次点完赞,祁桑不禁感叹,男人这奇怪的攀比心。
群名:半边天 (3)
小圆思思:你俩怎么没发?
桑祁:我朋友圈人少,发了没人看。
Feng_Y:幼稚。
群名:谁是卧底(3)
小圆思思:[图片]
小圆思思: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
许风之:幼稚。
Liu_X:呵。
手机震动声响成一片,每个人都在不断打字,发送,右划。
项深率先放下手机,把屏幕扣在桌面上,“要不把群聊的声音关了?”
袁思年:……
祁桑:……
许风之:……
封杨:……
许流之:……
“对啊,”祁桑也放下手机说,“有什么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我没有。”许风之将手机收到裤兜里。
“你们在聊天?”封杨茫然,“我在看工作报告。”
“我请假说出水痘了,”许流之抹了把脸,“忘点屏蔽,国金老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明天回去?”祁桑问,“你们还有什么想去玩儿的地方吗。”
“小祁,实习报告什么时候交,”袁思年翻着手机说,“三月底最后期限。”
“哥,你写,”祁桑唉声叹气,“我一个字儿没动。”
“啊?这个怎么写,我从来没实习过。”许风之茫然地问。
“但你搞黄了我的实习。”祁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