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有时跳舞

27、第 27 章

　　二十七

　　而命运的安排已无法更改
　　——《放开》

　　天舞宝轮是攻防一体的战阵，被罩入其中的人，既不能进攻，也不能防守，连逃跑都不能。
　　撒加当然知道这个同僚的厉害。天舞宝轮是传说中的招式，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人真的看沙加出过手。可是沙加的实力他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他被天舞宝轮罩住了。
　　金光闪烁，沙加的身影倏的出现在穆的身边。撒加敏捷的连退五步，离开他们三米之外。

　　在天舞宝轮里，撒加既不能进攻，也不能防守，连逃跑都不能。沙加的心思都在穆身上。
　　穆一身血污，奄奄一息，泪水打湿了鬓角。
　　他把闪烁着光芒的手覆上了他的胸口。

　　穆在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一个全身金光闪闪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你说人的大脑构造是多么奇怪，在这个时候，穆竟然想起了少年时代看过的儿童圣经。
　　圣经故事里有天使。伊甸园里，照拂着亚当和夏娃的大天使长，淡金色光芒环绕的拉斐尔。
　　穆清清楚楚的想到，原来天使真的存在。
　　强劲充沛的力量从放在胸口的手流遍全身，把穆一点一点沉入黑暗的意识拉了回来。胸前疼痛减缓，有人用小宇宙在为他疗伤。
　　穆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不是天使，而是沙加。

　　看到穆醒过来，沙加的神色稍稍和缓了一些。
　　“没事了。我来了。”
　　他温柔的说，把另一只没有被血染污的手遮蔽在了穆的眼睛上。
　　“你睡一会，我有话和撒加说。”
　　然后穆就失去了意识。

　　撒加站在三米之外，玩味的看着这一切。
　　三米是一个微妙的距离。若发起攻击，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但若要好好说话，这个距离也是最合适的距离。
　　沙加从穆的身边站起，迎向撒加的视线。
　　他缓慢的，带着些微责备的开口。
　　“他为了你流泪，我看到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撒加的唇角慢慢浮起了笑容。
　　“不用说得这么义正词严。你也是共犯。”
　　沙加略略垂下了视线，但随即又镇定的回视回去。
　　“他于你无功也有劳，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撒加交抱起双手。
　　“这全都拜你的胡说八道所赐。我不得不说，是你自己打翻了到嘴的饭。”
　　沙加又垂下了视线。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倔强的再次与撒加对视。
　　“我们都不会把这次事件的真相到处乱说，所以请你放过他吧。”

　　撒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你说‘我们’？”
　　他轻蔑的，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看着沙加。
　　“他不过是和我闹别扭而已。你以为这种程度的争执就能让你和他成为‘你们’吗？”
　　撒加一步一步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加。他本来就比沙加要高大。

　　沙加垂下了视线。他不再勉强自己与撒加对视。
　　他慢慢的说，“他在我们面前微笑，但他只为你哭过。”
　　沙加的目光柔软的拂过穆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
　　“我不畏惧和你交手，可是他不能等。他现在需要输血。或者你愿意看着他去死？你现在还不好公开露面吧。”
　　沙加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像钉子一样扎在撒加脸上。
　　“如果你觉得他死了也无所谓，那么，不好意思，今天就算和你动手，我也要带他走。”
　　他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你觉得呢？”

　　撒加略微愣了愣，但随即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这么做他就会爱你吗？”
　　沙加的目光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移开。
　　“那是他的事情。”

　　三天之后，圣域发生了众人始料未及的变化。撒加活着出现在圣域，重回教皇之位。沙加留了一封辞职信回了伯明翰，并在辞职信中承认了自己对证据的不查，指出目前针对艾俄洛斯的调查结果存在许多矛盾之处。穆挂着行政官的职请了长期病假。艾俄洛斯拜沙加留书所赐摆脱了嫌疑，恢复了职位。
　　关于这次意外“死亡”事件，在一周后撒加给出了官方解释。他确实遭遇到了刺杀，但在被刺杀的瞬间他使用假死还生之术躲过了一死。之后加隆来到圣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借尸体被运到雅典市警本部的机会把他带回林德罗斯家，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才把他彻底救活。而在这六个月当中，因为并无把握救活且圣域对于刺杀的调查始终停滞不前，所以加隆并没有通知圣域诸人撒加未死的消息。

　　在撒加回到圣域半个月之后，时节进入11月底，在伯明翰休养的穆接待了来探望他的加隆。
　　穆仍然在卧床休息。沙加引着加隆进入穆的卧室，在坐起身的穆背后塞了几个靠垫。加隆的礼物是一大束白色的蔷薇。穆微笑着接过，递给一旁的沙加。沙加拆开缎带插进了床边的花瓶里。
　　穆的目光恋恋不舍的停留在花束上：“很漂亮，谢谢你。”
　　沙加没有留下来，他关上门退了出去。
　　穆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他的面庞就像白蔷薇的花瓣，加隆从睡衣衣领的缝隙里看到了纱布。
　　“沙加真小气。”
　　加隆说着握起了穆的手。穆想抽出手已经来不及，小宇宙源源不断的流进了他的身体。
　　“谢谢，不用的。”穆婉转的拒绝。
　　他的肺部被贯穿，肋骨断了两根。如果不是沙加及时用小宇宙治疗，只怕早死了。医生说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两公分。
　　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穆仍然保持着那为众人所称道的优雅和温文，以至于加隆看到他，都觉得这像个假人了。
　　他尝试和穆重提往事：“其实，那件事情，我最近才理清了头绪。”
　　穆看着这个和撒加有着相同容貌和血缘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撒加一卵同胞的兄弟，他的心情竟然意外的平静。
　　“在出事之前，撒加来告诉我，他策划了这样一件事，为了避免那具不是他的尸体时间长了被查出破绽，他拜托我一定要想办法要求把尸体另地保存，以便于他消灭证据。因此，我才会在那个时候去了圣域。你知道，城户纱织和朱利安•索罗，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也很赞同让那个女人退位。”
　　穆垂着视线，默默的听着。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对你是怎样的安排。我以为他都安排好了。”
　　穆微微的笑了。
　　“他确实安排好了啊。”

　　休养的这半个月，穆终于把前前后后想清楚了。
　　因为穆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如果穆表现的悲痛不深刻不真实，这个死亡没人会相信。所以撒加选择了隐瞒。
　　而又因为穆明明白白是他的人，即使参加调查，拿出的证据也会缺乏公信力，反而会弄巧成拙。因此撒加干脆借雅典娜的手，流放也好监禁也罢让他暂时失去自由，以免妨碍。这样既能让穆避开圣域里调查的风暴，也能再给雅典娜增加一条罪状。
　　撒加的计划是，在事情了结之后，再把他放出来。那时他死而复生，穆重获自由，人人皆大欢喜，事件完满落幕。可是因为穆太爱他，擅自摆了沙加一道逃出了圣域。事情自此开始失去控制。至于穆并吞城户财团、把雅典娜逼得退位，那都是撒加意料之外的事情。
　　尽管如此，暗处的撒加也很快掌握了情况。他看到穆和艾俄洛斯信赖深重，于是转向沙加，提出条件由沙加出面整倒艾俄洛斯，但其实他并不打算遵守和沙加的约定。撒加不好公开露面，于是两次利用精神幻觉乔装之后出现在穆的面前，想要向穆挑明他其实未死的事实。但穆因为坚信撒加已死，反而没能认出他来。事情在此再次失去了控制，终于演变成了现在的情形。
　　历史是由无数的偶然构成的，但偶然中存在着必然性。
　　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但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更改了。

　　穆的坦然态度让加隆意外。
　　“你不生气么？”
　　穆轻轻的摇头。
　　“你是他的兄弟，我是他的恋人，可是我俩都是直到今天，才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能更加得到他的信任，帮他进行这整件事的话，我想我会妒忌得发狂吧。”
　　可是，没有那个“别人”。
　　撒加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好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