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有时跳舞

19、第 19 章

　　十九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暗涌》

　　探视完艾俄洛斯，穆更坚定了要把事情搞清楚的决心。他立即转去水瓶宫。
　　卡妙还在翻阅卷宗。窗外下着雨，厚厚的窗帘被拢在两边，阴霾的天气里，卡妙有着异常优美的轮廓。
　　穆来到卡妙面前，不客气的阖上了他面前的卷宗。
　　卡妙抬起头看他，淡色的嘴唇有着优美的弧度。
　　“见到了？”
　　穆在办公桌前坐下：“你必须告诉我，那些文件从哪里来的。”
　　卡妙便低了头想要继续看卷宗：“我说过了，不能透露。”然而他想要翻开卷宗时，却发现那几张纸重逾千斤。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还是一个喜欢耍赖的人。”
　　“我只不过是一个混账而已。”
　　卡妙也不看卷宗了，他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穆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
　　“卡妙，你我都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如果说这个圣域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正直的人的话，那么一定是艾俄洛斯。作为朋友，你难道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么？”
　　卡妙喝一口咖啡：“我只相信证据。”
　　穆感叹着笑笑：“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学生。那就是说，你只相信事实罗？”
　　卡妙用他那锐利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穆。
　　“既然是事实，”穆趁势而上，“必定经得起检验。我并不是要毁掉它，我只不过想追查它的源头而已。或者说你也不能肯定那是真的？”
　　卡妙叹了口气，放下了咖啡杯。
　　“因为是旧情人，所以你如此袒护他？”
　　穆正色道：“这和是不是旧情人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见他受冤枉。”
　　卡妙默默的注视着穆一阵，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我以为你知道的。沙加没有告诉过你么？”他斜靠在矮柜上，“那些证据是沙加给我的。”

　　穆走进处女宫的时候，沙加正在准备晚餐。他穿着围裙，头巾扎住了头发。穆心情沉重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里面忙碌。听到脚步声，沙加回头露出了微笑。
　　“会议一结束你就不见了。你跑哪里去了？”
　　穆用审视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沙加。
　　他还记得在会议上拿到那几份调令的时候，沙加那一闪而逝的惊讶。真是会装啊，连他都骗过了。
　　这个人，他果然看不透。

　　“先别做饭了，我想和你谈谈。”
　　察觉到穆异样的情绪，沙加讶异的看着他：“怎么了？”
　　穆默默看着沙加，考虑了一阵要怎么开口才不会引起他的不悦。沙加除下围裙和头巾，洗净了双手，为穆倒了一杯水。看着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穆不禁想到，如果不是他去追查，那么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卡妙今天拿出来的那几份调令，是你给他的吧。”
　　沙加愣了一愣，见穆没有接过水杯的意思，就顺手放到了饭桌上。
　　“是的。怎么？”
　　他重新穿上围裙，系上头巾。他的动作很慢，一丝不苟。
　　“你从哪里得到哪些调令的？”
　　沙加继续处理蔬菜：“我有我的渠道。”
　　“告诉我。”
　　沙加并没有回答。他耐心的清洗着番茄，水龙头被他开得不大不小，水流淙淙。
　　“沙加请你告诉我。”
　　穆压抑着不满，再一次问道。沙加把手里的番茄往旁边的果篮里一丢，关了水龙头转过身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去查证它的真实性。”
　　沙加在围裙上擦着手：“那就是说，你认为我会诬陷艾俄洛斯罗？”
　　穆耐心的解释：“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我对那几份调令有疑问。”
　　沙加不买账：“还是不相信我罗？”
　　穆从来没有发觉过，和沙加说话是这么一件让人烦躁的事情。
　　“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清白。或许还不止一个人。”艾欧里亚也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沙加冷冷的说：“我从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关心艾俄洛斯的。你别忘了，当初是他决定要拘禁你的。”
　　“他一向是那样的人。况且当时是情势所逼，我并不怪他。”
　　沙加拿起那原本倒给穆的水，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们原来如此心意相通。”他说，“你为了要证明他的清白，便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么？”
　　“沙加！”穆严肃的提高了声音，“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是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伪造了那些文件了！”
　　沙加也并不马上答话。他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的说：“穆，纵然你这样怀疑我，可是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穆胸口一阵无名火起。
　　“我骗了你一次，你要挂在嘴上说一辈子么？”他攥紧了拳头，“你不如杀了我好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

　　自从被通缉之后，穆就没有去过酒吧。但此时他坐在吧台的一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烈酒，耳畔充盈着嘈杂的声响时，这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
　　其实沙加的行为很好理解，吃醋罢了。沙加是有野心的人，但是即使把艾俄洛斯搞倒了，也轮不到他当教皇。大约这醋从他告诉沙加他会协助艾俄洛斯当教皇的时候起就吃上了，然后看到他今天这么袒护艾俄洛斯，便益发的酸起来了。穆一再的告诉自己，要把这件事情单纯化，沙加纵然有野心，但还有做人的底线。
　　可是龌龊后的不快还是盘踞在心里。
　　一个男人在他身边坐下，对着酒保招手。一会时间他面前哗啦啦摆上了十几杯各式各样的酒。
　　“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么？”
　　穆心里烦躁得很，他冷笑着转过头，本想冷嘲热讽一番，可是看到那个男人之后，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但是高大英俊的男人穆也见得多了。可是这个男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气焰一下子被压下去了。
　　他微笑着，当他遇到困难，总是首先用微笑把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温良无害，且带着些微的荏弱。
　　“这里……”他慢悠悠的说，“这里好像不是GAY吧？”
　　男人凑了过来。被男人的气息笼罩的瞬间，穆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别说谎，我知道你和我是同类。”
　　仅仅一个回合，穆就感到自己被这个男人控制了。他目光流转，想要扭转劣势。于是在面前那汹涌的酒杯中随手端起来一杯。
　　“你的头发很漂亮，下巴的线条也很优美。”
　　男人的声调和态度都不低俗，因而穆并没有那种被男人的视线抚摸的不快感。一杯酒喝完，他还没有想出对策。
　　火光一闪，男人点燃了烟。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和情人吵架了。”
　　“他真不应该。”
　　香烟被夹在男人的指缝中，白烟袅袅上升。男人斜撑在吧台上，注视着他的侧面。
　　穆手肘微一用力，转动吧椅面对着男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不对？也有可能是我无理取闹啊。”
　　“一个情商这么高的人是不会无理取闹的。”男人的称赞，适度而不留痕迹。他的瞳孔在黑暗中蓝得透明。穆垂着头浅浅一笑。
　　“你笑起来真漂亮。”男人的声音让穆胸口一震，接着男人的气息又笼罩过来，“那么，想不想简单报复一下那个情商不够高的人？”
　　男人唇边挂着让人迷惑的笑，不加掩饰的看着眼前漂亮的猎物。
　　穆居然一时没能拒绝。

　　酒店的房间相当豪华，男人的东西摆在桌上，手机、钱包、钥匙、手表、烟，浴室里水声哗哗。穆坐在床上，很奇异的，没有丝毫的罪恶感，但却居然有些脸红心跳。
　　不想看电视，然而等待让人无聊。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又去把玩他的手表。一样一样东西看过来，穆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没有拒绝这个男人了。
　　无论哪个方面，他都很像撒加。
　　穆发了一会呆，目光无意识的在手表上滑过。表盘上显示日期，九月十九日。穆突然想起来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穆起身就想离开，但又觉得不妥。正当他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浴室门打开了。男人穿着浴衣擦着头发出来了。
　　穆顿时感到有些虚弱。
　　“去洗澡吧。”
　　穆踟蹰着，他又微笑了。
　　“你很像我上一个情人。”
　　“是情商不够高的那个人之前的那个么？”
　　穆点点头。男人从他指间拿走燃了一小半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这么漂亮的皮肤，不要抽烟——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穆呆呆的看着男人这一连串的动作。控制力渗透到了指尖。
　　“他死了。”
　　男人一愣：“对不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四个月以前。”
　　男人颇具玩味的看着他：“你必定不爱他。才四个月而已，你就另投别人的怀抱了。”
　　穆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辩解：“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的情人，也是我的初恋……总之，我答应了，要和他在一起。”
　　“吃回头草有什么意思。”男人的目光大胆而直接，“再说他情商又不高。”
　　“所以我得迁就他。”穆站了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男人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他情商不够高，说不定会浪费你的苦心。”
　　穆试图向门口移动：“对不起……”
　　男人一把抓住他，把他推倒在床上。穆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居然没有反抗。男人狠狠的吻住了他。
　　这个吻极尽嚣张大胆之能事。穆只感觉好像在云中漫步，全身瘫软呼吸凌乱心跳也乱了分寸。一吻结束，男人在上方危险的舔着嘴唇。
　　“现在改变主意了么？”
　　穆深吸一口气，攀住男人的肩膀，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男人环住穆的腰，两人坐起来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穆一把把浴衣从男人的肩膀上褪下，男人的手臂被束缚住，暂时放开了穆。穆像一条游鱼一样飞快的从男人身边脱离。
　　男人没有料到这个变故，呆住了。穆跑到房间门口才停了下来，遥遥的看着床上那个措手不及的人。
　　“和你接吻是我的荣幸。你的情商这么高，必定能原谅我的任性。”
　　穆挥挥手跑掉了。

　　男人在床上呆了好一阵才意兴索然的穿好浴衣。他拈起被他摁熄在烟缸里的穆抽了一小半的烟，送到唇边点燃。
　　他深吸一口，若有所失的吐出一个烟圈。
　　“穆啊，”柔软的发丝垂落，“你的精神幻觉，真是白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