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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虚与委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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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的阴冷气甚重,吹得扶绛心中直发冷,不过还是得强装镇定着。
那戾罗歪了歪头,好像在认真考虑着她的话。
“您是魔修,我也是魔修,我自和您同处一阵营的。只是我现在修为甚低,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您不如先放了我。”
“哦?”
他眯着眼道:“嘎嘎,那你若是跑了本座到哪儿去找?”
扶绛眼睛微垂,摆了摆手,“您这么厉害,我逃能逃到哪儿去。”
戾罗还是明显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她又轻轻笑道:“将我困在此方天地,也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而已,您要出来,凭我这一点微末修为决计是不行的。”
“此地灵气匮乏,我也不是绝顶的天才。想必百年之内难有寸进。”
扶绛不经意的观察着对面人的心思,又缓缓道:“想必您也知道那已飞升的重晔仙尊实力有多强,他的后人自是不会弱的,您若是拖个百八十年出去——”她看着他目眦欲裂的瞳孔,刻意拉长了声音,“若那时候您再出去,怕是又会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小辈,一张嘴倒是会说。”
戾罗眼神发狠,一条枝丫伸到她的脖颈处,枝丫的尖尖锋利如刀,皮肤渐渐的渗出来鲜红的血出来。
“会说倒是不怎么会说,我说得可都是为您着想,怎敢糊弄您。”
扶绛语气诚恳的说着,枝丫已渗入血肉之中,她又是微微一笑,“我以心魔起誓,我乃为您的血器。”
双眼诚挚的看着他,像是未曾有过半分作伪。
枝丫慢慢从血肉中脱离了出来,血液却是不止地往下流,与此同时,枝丫也在源源不断的吸食着,对面的非人非鬼一副享受的表情,扶绛逐渐苍白的面色微微带了喜色,“您这是决意好了?”
她又道:“那如何放我出去?”
戾罗眼神一变,“怎么?这么着急?外面那个是你的相好?可你不是想杀了他吗?”
扶绛眨了眨眼,她刚刚的心思居然被他感受到了,心神更加绷紧了些。
他应该很虚弱了才是,控制这座树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分出太多心神来监视她,怕只是有心无力了。
暗自揣度着的扶绛虽是这般想却是紧绷着心神,嘴角挂起了些苦涩的笑,“是啊,只是因爱生恨罢了,我那么爱他,他却对我愈加冷淡,嫌我出身魔道,对其正道女修倾心。”本来凄楚的神色在下一秒又变得狠厉了起来,“我不报此仇,难解我心头之恨。”
戾罗对她似乎又是和颜悦色了起来,果然刚刚她没猜错,这老妖怪对正道修士怕是恨到骨子里的。
“呵!本座一个枝丫便会将他解决掉。”
扶绛在心中默默道:呵!解决不掉。
“多谢前辈,这个仇,我只想自己来报。”
枝丫上吸血吸了一大会儿,他忽然道:“啊?哈哈哈,只是你的这血味道怎么怪怪的。”
扶绛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是有些虚无缥缈了起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药人又怎么不会变化呢?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他正忙于吸血并未在意太多,倒也是听明白了,只颇有些嫌恶道:“哼,血统驳杂的药人。”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耷拉了下来,一副痛极的模样。
等她下一次再来时,他那时不是命丧于正道修士剑下,就是她的剑下亡魂了。
那戾罗又看着她,俶尔道:“等下。”
“突破元婴之时再来此地。”
“立誓。”
扶绛清清浅浅一笑,脸色看起来有些无奈,却还是很识相的立了誓。
枝丫又伸了过来,圈住了她的全身,将其很快便送到地面之上,只见上面的状况还是一如往常,并未有所缓解。而郄息也不像战斗的样子,他不知在找着什么,是在找她吗?
“你去哪了?”
郄息微微颤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带了些外露的责备。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猝不及防的被某个修士突如其来的攻击的扶绛唇间溢出来些鲜血。
该死!那戾罗取了太多血了,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眼见就要摔到了地上,刚刚还在不远处的郄息眨眼之间便将其搂在了怀中,一剑斩落失了神智的修士。
方才因为她的失踪,实在是没心情解决这些修士,没成想却给他们留了可乘之机。一瞬而已,眼底墨色如海,整座树林被削平,剩余的修士也都爆体而亡。
她苍白着一张脸,还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把拽住郄息的袖子,郄息不明她是何意思,却也是顺着她的。
将郄息慢慢拽到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间时,忽的往他嘴里塞了一样东西。
他见她的动作,还以为她要趁此毒死他,不料此物一入体内,丹田之内却是清明了许多。
“这是解毒的。”
“底下有很可怕的东西。”
磕磕绊绊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被震得发昏的扶绛想着自己接下来是要做什么,一把又将神思不属的郄息一把推开。
她现在要离开这里,这并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还没走几步,却被拦腰抱了起来,接下来便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郄息轻抚着她背后的伤口,眼神移到脖颈处,轻轻解开些衣服,脖颈处被利刃割开了小口子。
她刚刚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于手心中汇聚着一股灵气在其伤口处;眼中的神采忽明忽灭,一伸手便将发钗给取了下来。
扶绛全身的魔气,便在眨眼一瞬暴露了出来;他指尖缱绻的抚着扶绛额上的印记,唇轻轻触在额上。
眼里的执念如潮水般汹涌,一直涨起不曾涨落。
耳边有动静传来,郄息瞳孔发出幽兰之色,便看到子谈青紫着脖子踉跄着过来。
手指轻点,便绘制成了一阵法,将他与扶绛隐于人前。
手上抚着此刻温顺的扶绛的长发,那伤大抵是扶绛动的手,难不成如今是想摊牌了?
他可不许,手在剑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放了下去。
改日若是去昆仑,子谈死了,于阿绛来说也是一个麻烦。
驿站里可是有很多人都清楚子谈这人与阿绛不睦,难免会给阿绛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这子谈的来头也不小,他虽是可以不被他家老祖留在他身上的印记发现之前就悄无声息解决掉他。
可是如这些大家族,嫡系子弟若是死了,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做了这件事,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倾泻怒火的对象而已。
现在肆意处理掉那些人,可以说为时尚早,先留他们一些时日好了。
心魔印记在郄息的轻抚之下渐渐消失了,手上的发钗上的光芒时闪时现,只见钗身上又复杂的纹路闪现,其中蕴含的力量竟是又强大了许多。
郄息做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才又抱着扶绛出来,子谈一看见他便如见到了亲身父母般激动。
眼神扫到扶绛时,竟有着一丝恐惧,他连忙指着扶绛道:“仙君,这丑女是个魔修,她还要挟弟子给你送毒,弟子不愿,她便要杀了弟子,你看弟子受的伤。”
郄息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他与扶绛相识了许多年,这个人如同他自己一般了解,恐怕她到最后还真的是这样做,不过到底是有多少是子谈自己的说辞以及挑衅的呢!
给他的是不是毒还有待商榷,身上腐烂的伤已经大好。现在看来,是毒不是药。
想要杀了子谈,却又去帮他。
她想做什么,不过动不动杀人的毛病实在是不好。魔修的秉性自是凶恶了些,以后他会好好教她,只不过这子谈身为正道修士,性格着实恶劣至极。
他一改往日清清冷冷的模样,忽然扯了扯唇,瞳孔深处如同漩涡一般引人深入,带着几分邪肆。
子谈被摄住了魂,只呆滞的看着郄息,只听得他缓缓说道:“你且说你刚刚知道了什么?”
“这丑女是个魔修。”
郄息的嘴角泛起了冷色,“不,那是你看错了;她不是魔修,不是。”
“不是?”
子谈的脸上有些迷茫,像是不解。
郄息在这边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
子谈被迫重复了一遍,“不是。”
处于困惑中的子谈又道:“她还想杀了我。”
郄息不胜其烦的一步步引诱着,“不,不是她想杀你。树林中的毒气侵入了修士的体内,他们都失了神志,你一时不察,便被其中重伤。”
子谈:“那些中毒的修士们?
他刻意加重了精神控制,“是,他们想要杀了你。”
“想要杀了我。”
子谈呐呐道。
他知已经完全消除了子谈的记忆了,手指之下汇聚成一个阵法,朝着子谈的胸口飞去。
郄息做完一系列的引导,便抱着扶绛离开。
留下的子谈迷怔了一会儿,半晌之后,脸上的迷惑才不见了,从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只是有些莫名奇怪着他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看着全被斩杀殆尽的修士们,便连忙又回了原地。
郄息仙君不是吩咐他看着其他修士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可不想给仙君留下一个玩忽职守的印象。
又回到原地时,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郄息,以及他怀中的扶绛,看着她,就总会觉得有种非常重要的事被他给忘了。
子谈知自己不在此地已是违抗了郄息的命令,可他的记忆中他是被那些个精神错乱的修士们没办法才如此的。
若是如实禀告,想必以郄息仙君的性子也不会多加指责。
他微微一拱手,刚想先请罪,却不成想郄息却道让他带人直接回昆仑复命,不必等他,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
刚抬头,想要反驳,不成想刚好与之对视,郄息还是往常一样的木然。只是这眼神却冷不防的让子谈遍体生寒,只得低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