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世界不知道》陈知桉

21、第四章第一节

　　四、我有阿叔，一辈子都有阿叔
　　1、 禾野下车的地方是在离目的地一百里外的藏戈市区。藏戈市区的环境、建筑与其他城市的无所差异。不同的是，偶尔几处会有一些古式寺庙建筑。
　　禾野之后还要转车去戈尔原。她出了高铁站就直奔汽车站。一张到戈尔原的汽车票四十元。她看着微信的退款信息，顾持最终没有收款，而那130元也退回顾持的账户。
　　禾野在戈尔原有个朋友，青禾之。
　　青禾之高中的时候转学到了望云口与禾野做两年多的同桌。后来高考毕业后禾野留在本地上大学，而青禾之回了藏戈。
　　两人从高考后直到现在一直没有见过面，但一直都有联系。
　　禾野上大学时，青禾之一直在邀请她来玩，自从前段时间听说她开始旅行，就更是专门打电话让她来一趟藏戈。
　　听闻藏戈的星星很美，所以她来了。
　　禾野在坐上公交车后就给青禾之发了消息，让她三小时后在汽车站接她。手机有消息插入，是顾持。
　　“你到藏戈了吧？”
　　“嗯。”
　　“打算去藏戈哪里？”

　　“去戈尔原。”
　　“记得准备氧气袋，那边气压底，小心水土不服。”
　　禾野看着一旁的袋子，是刚在汽车站买的氧气袋。
　　藏戈地势偏高，气压低，大多数外地人来到这后，总会水土不服，适应不了这的气压，呼吸困难，喘不上气。而藏戈又是旅游业发达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所以买氧气袋的药房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公交车向上行驶，行驶时间愈来愈长，禾野微微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但并不明显。
　　她下了车来到出站口，远远便望见站在站外榕树下的青禾之。青禾之穿着本地独有的服饰。
　　尽管现在国家已经渐渐开放，服装上在各别民族也没那么大的要求，但在街上还是零零落落看见几个穿特别传统服饰的人。
　　青禾之从榕树下走来，泛着微笑，脸颊上泛着微红。是在这气温变幻莫测下形成的。
　　记得高中那年，青禾之刚转来时，脸颊两侧泛着红，这是藏戈人民的独特之地。
　　脸颊微微粗糙，与他们这些女高中生格格不入，总会有不懂事的男生给她起外号叫她高原红，直到在平原地区生活了两年，适应了气温，再加上禾野总会带她去逛美妆店，渐渐的，有了平原女生的样子。
　　“想你想你。”
　　禾野把手上的行李递给她，动作已经很自然了，调侃道：“你这脸又成高原红了。”
　　青禾之用手碰碰脸颊上的红晕，能感觉皮肤粗糙了不少，笑笑，也不生气。

　　“不然呢，我已经每天听你的话，在好好护肤了，它还是这样。”
　　禾野靠近她，看着她脸好一会：“好多了，比你当年刚来班里的时候好多了。”
　　“那是，华竟我天生丽质。”
　　禾野忍不住翻白眼，青禾之见了哈哈大笑。

　　“两年了，好久没见你翻白眼了，这种感觉太怀念了”
　　禾野气笑。
　　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一个“自恋”，一个“嘴贱”，最后两个人一起傻笑，也不生气。
　　青禾之所住的小镇与县城汽车站有段距离，再加上藏戈气温不高。青禾之前天就找了叔叔高之，借了他的小面包车。
　　高之是做羊肉生意的，经常会去市里送货，这两天恰好有空在家，就跟着青禾之来了汽车站。
　　禾野看着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一样的传统服饰，脸上皮肤黝黑，浓密的胡子布满嘴颊，一幅不甚言语的猛汉样子。
　　“叔叔好。”
　　没有回应，青禾之放好行李上了车厢后车座，一拳拍在前面人背上。
　　“阿叔，人向你问好了。”青禾之与高之交流时，特意换了家乡话。
　　青禾之的家乡话很好听，之前上学的时候，青禾之刚开始会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和她交流，每次她听着都很奇怪。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禾之的普通话变的流利标准，但和她交流的时候，中间时不时会蹦出两句家乡话。时间一久，禾野在这半普通半藏戈语的话中也学会了不少藏戈语。
　　高之趴在方向盘上，揉着肩膀。禾野看着青禾之的手，默默咽了口口水。
　　两年不见，青禾之的力气倒是长了不少。高中时能把欺负她的男生推到地上，现在成年了，把一个魁梧中年男人推翻在方向盘上，果然不负她高中暴力女的称号。
　　高之咳了一口闷气，从方向盘上爬起，一口流利的家乡语：“你好。”
　　车子渐渐驶出县城，朝小镇出发，不谓是别人说的，藏戈地面辽阔，风景秀美遍地原野，满天棉云。
　　看着 窗外的原野，牛羊成群，牧羊人骑在马上，在后面撵着羊群。原野上满是各种白、棕。它的身后，在远处是一座高山戈壁，和平原地区的不同。

　　那山上泛着白色，高高耸天，隐约可见由中透出的褐色山石。
　　“你看那骑马的人，他手里拿的就是套马杆。你高中时，不是一直问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嘛，就是那个。”
　　高中的时候，大街小巷开始放着一首歌叫《套马杆》，其中有句歌词是：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听的禾野耳朵发茧，回到家后，奶奶还不停哼唱着这首歌，让禾野对这个东西有着深刻记忆。
　　回到学校，就问了青禾之，青禾之形容半天，她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没想到有一天，可以亲眼看见。
　　“那为什么是白色的？”
　　青禾之顺手望过去，笑了：“禾野，你这好歹还地理全班前三呢，这都不知道。”
　　禾野：.…
　　“这是雪，本来么戈壁是褐色的，黑褐白相间的，只不过上个月下雪，一直没融化。”
　　藏戈气温很低，风也凛冽，戈尔山的海拔很高，山顶的温度自然很低，一个月前的雪至今没融化，在藏戈早已见怪不怪。
　　距离戈尔原小镇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跨过了山，越过了原野。禾野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扑蹦蹦直跳，频率很快，像搁浅的鱼突然被浪潮卷入大海，直要扑出胸外。
　　她靠在椅背上休息，不再去看高山原野。
　　青禾之把早准备好的大衣盖在她身上，看着她渐渐苍白的脸色，拧眉不语。高之放缓车速，让车子平缓行驶在原野的公路上。
　　青禾之侧靠在椅背上，看着禾野苍白的侧颊，眼眶渐发热。
　　她和禾野在高一那年相识，那一幕，她记得很清。
　　“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从藏戈转学过来的，以后好好相处。”
　　班里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来自于少数民族的女生，禾野也不例外，青禾之按照老师的安排坐在禾野旁边，禾野主动向她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禾野。”
　　“我叫青禾之。”
　　皮肤白皙的女孩有一时的愣征，青禾之羞了脸，低下头，有些羞耻。
　　“不好意思，我普通话不是…”
　　她停住口，越说越别扭。
　　禾野从别扭中反应过来，缓解尴尬式的笑了笑：“没事，你才来，以后多练练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青禾之慢慢抬起头，看禾野的笑很有感染力。
　　“你能听懂吗？”
　　“当然能啊，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不懂的。”
　　青禾之想，那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禾野，后来，她见到禾野的其他样子，那个温柔女孩的其他样子。
　　刚来的插班生，因为长相生活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被嘲笑欺弄的时候，禾野挡在她面前，明明禾野的身子比她还矮几分，她就是有一种安全感，那是善良无畏的禾野；在演讲大赛上利落而谈，被赋予掌声，那是自信骄傲的禾野；收到病危通知书，一个人旷课在天台上抹泪，那是坚强又弱小的禾野....
　　禾野的样子有太多太多，但每一个，都是她爱的禾野。
　　“禾野，禾野。”
　　禾野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眼前的青禾之由模糊转为清晰，车外的原野变成黄土，还在向后流动。
　　“禾野，我们快到了，你先醒醒。”
　　青禾之把手中的药递给她。
　　“先把药吃了。”与禾野在一起这么多年，禾野的身体她了解的很清楚。禾野吃的每份药，吃什么，吃多少，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禾野吞下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哪有，只不过困了而已，你的眼睛也是红的啊。”
　　禾野刚睡醒，眼睛中透着红血丝，可能是太累的缘故。
　　高之通过后视镜看着青禾之狡辩。青禾之扭头偷偷抹了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