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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扶城 ...


  •   扶城归属于正剑门管辖内离宗门最近的城池,俯瞰而下,整座城像是个如正方圆的盘,外头环着圈护城河,粼粼水波于烈阳下,熠熠生辉,如云织的光带,随风波浮。

      城中皆是红墙灰瓦的阁楼群,巷陌小道于楼阁玉宇之间纵横交错。

      而最为显眼的,当属城中央那株巨大的扶桑树,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远远便能看清。

      扶桑巨大的树冠轻飘飘的垂下无数银色的丝绦,这些丝绦无风而动,时而打落在路过行人的身上,因其轻软,触碰时犹如春风拂面,倒未引行人厌烦,顽童争闹追逐。

      虽说是在修真界的城池,城内却遍布着人间烟火气。

      徐濯见左右街道上贩夫走卒卖力吆喝吃食,或是推着食车,又或是临街支了口热锅,锅底下贴着长符箓,无需柴禾烧火,锅里头的油便热得滚沸,刺啦啦的油炸声,酥脆悦耳。

      往来生意红火的小摊,会在摊前多添置几张桌椅,供着食客能就地吃上口热乎的。

      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修为,在这扶城中做的是天下芸客的生意,价格廉价,用不上几个铜板便能装个肚饱。

      若是赶上嘴馋的修士,又一时掏不出银子,便用修行的小物件换,小贩非但不嫌,只会乐得尖牙不见眼,套一句吉祥话:“得您仙缘嘞。”

      这回作揖的摊主,圆乎的似发了面的大白馒头,细眼大耳,生得一脸富贵相。

      徐濯见他又要作揖,身子下意识往边上一让,避开这大礼:“一点小玩意,便当给孩子玩吧!”

      “那便依仙人的意思”

      摊主这样应着,却捏着不放刻着清风咒的“竹蜻蜓”,全然无视自家娃乌亮渴望的眼神。

      要不是仙人在场,摊主约莫是要狠狠骂一回这败家小玩意。这可是仙人的东西,哪是能拿去糟蹋的。

      徐濯见状不由得失笑,乾元宗位列四大宗门,自然不会断了他这宗主之子的花销用度,远不到要拿东西来抵债的地步。

      清风咒是最低等的符咒,以竹蜻蜓为载体,最多也就当个小玩意,顶不了大用。

      之所以有此一举,不过是看这小孩嘴甜,想名正言顺给个小玩意,不曾想竟引来小孩父亲的千恩万谢,还收缴原本给小孩的玩具。

      徐濯在小孩的期望下,口袋空空,只能临时再捏做了一个。

      飞快在新做的竹蜻蜓上头铭刻好符文,他半蹲下身子与小孩对视:“你能不能带哥哥找到扶城最好玩的地,你要是带我找到了,这竹蜻蜓便当做酬劳奖励给你,你看好不好?”

      小孩乌溜溜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瞪大,似乎怕徐濯反悔,脑袋用力的点了点。

      “这... ...怎好让仙人破费,不过是带个路而已,小虎平日也总在城里窜,举手之劳而已。”
      圆胖的摊主连忙摆手,能换得一件修士用的东西,已然是走大运了,他可不敢贪心。

      徐濯却道:“我初来乍到,您这举手之劳可谓是帮了在下大忙,又何须谦虚,收着吧。”

      摊主见其神色并未不高兴,反倒是带着真诚,也就应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家小孩,目露慈爱道:“小虎,好好给哥哥带路,切不可胡闹!”

      这回他倒是没有收那只蜻蜓,毕竟做了这些年的生意,心思少不得锻炼得玲珑。

      他能看出来带路不过是徐濯的幌子,实则是要给他家孩子小玩意。既然已有一个作为珍藏,另一个便由着小孩玩也无妨。

      名为小虎的小孩得了趣,露出一双小小的虎牙:“哥哥我带你去。”

      说着,他牵了徐濯的手,撒开步子往前跑,徐濯原就想送个东西便离开,谁知这小孩力气倒是不小,一个劲儿的往前头跑,此时他若松手,这小孩只怕要摔个狗啃泥。

      左右想买的东西林林总总也买的差不多,徐濯就由他牵着自己走。

      只是,他没想到半大点小孩心中最有趣的地儿竟然会是... ...青楼!

      --

      看着眼前满楼红袖广招,即便还未踏进阁楼内,徐濯也快要被这十里远播的馥郁脂粉气腻死。

      “就是这里,里面有很多漂亮姐姐,听其他哥哥们说,这是最有趣的地儿了。”
      小孩先一步松开手,满面笑容的捏着竹蜻跑开,想是因为心急玩新得的小玩意,等徐濯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已然找不见那小身影。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徐濯忍不住嘀咕。

      这红楼上挂着一硕大的牌匾,上头鎏金碎粉的书着“怡凤楼”三个斗大的字。
      正门前,花团锦簇的站了数位红衣绿裙的女子,她们面施粉黛、头簪珠翠,招引着过路男子便往楼内走。

      徐濯眼角有些抽搐,天知道社恐被这样近身是怎样的感受,他浑身寒毛倒竖,下意识转身便往回走。

      倒不是说他多排挤青楼,有人沉溺于声|色,乐得自在,不乏也是享受,人活于世,不就为的自己潇洒快活。他排斥的是被上下其手,即便那人不是他,但还是会觉得浑身别扭。

      只是还未来走出几步,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徐木头?”

      紧跟着自己后肩传来一阵力道,那声音也挪至耳边,散漫道:“你跑什么呀,喊你都没听见。”

      徐濯被搭肩时,整个人浑身一僵,身体先脑子做出反应,只见虚空中寒光一闪而过。

      那道散漫的声音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亮兵刃,一时没有防备,“唉”地嚎了一嗓子,随后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了一路,中期十足的呵斥生紧跟着传来。

      “徐木头,你竟然敢打我,老子要轰了你们乾元宗的山门!”

      徐濯手持寒剑转身,一眼便看清搭自己肩的人。

      对方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衣,五官生得颇为齐整俊朗,然而此时却被满身宝器压了下去,方才那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便是他身上那些金属挂件相互碰撞产生的。

      因鸡零狗碎的物件挂了满身,乍一眼还以为是那座山里的孔雀成精,这也太花里胡哨了。

      此刻,这只花孔雀瞪圆了一双眼,剑眉倒竖,模样像极了炸了气的河豚。

      看着他的面容,徐濯后知后觉的生出一缕熟悉,正是这一缕熟悉,他心下猛地生出一股不妙。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素来是准的。

      公羊稷心肺险些都要气炸了,徐濯这混蛋玩意竟然真的敢跟他亮兵刃,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这会子怕是已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自己好心跟他打招呼,竟然这样对自己。

      “别以为你修为高了不起,老子拿灵器照样能砸死你。”

      若不是怕伤及周遭无辜路人招来正剑门的弟子,以及临出门前他爹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哪会老老实实的受这等子窝囊气。

      然而,更可气的是空寂这秃和尚从头到尾竟不帮着自己,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对空寂本就有份不自觉的忌惮,因而即便满腔怨念也没敢找茬,只能巴巴的瞪着眼。

      许是那句“老子拿灵器砸死你”太过有标识性,整个修真界敢如此放狠话的寥寥无几,徐濯脑海中登时划过个相熟的名字,他试探着喊道:“公羊稷?”

      见对方一副喊“爷”何事的神情,不用他多试探,这人便已经自己上赶着对号入座。

      眼前此人正是鸣器阁的少阁主,他那句“拿灵器砸人”的话也并非是狂傲,而确实是他的比斗风格。

      鸣器阁是修真门派中的炼器大宗,公羊稷自幼便是炼器天才,加上又是阁主的独子,自是被受疼爱。
      许是公羊稷的炼器能力太过突出,以至于在修行上差的不止一星半点,眼下已今近二十,依旧还是筑基初期。

      唯恐自己的宝贝儿子遭人算计,鸣器阁阁主给了不知凡几的护身灵器。父子二人皆是练器能手,一个怕不够使劲给,一个不怕多,使劲炼。

      经年累月,公羊稷手中的灵器不可斗数,比不少金丹元婴的家底还殷实。

      修为敌不过,那令金丹头皮发麻的灵器储量便成为其压倒式的优势。

      上一届仙门大会,公羊稷取得的名次不错,位列第八,据传言与他对阵的乃是一筑基后期修士,愣是叫他不可计数的灵器碾得满场逃窜,最后不得不被迫认输,拱手让出位置。

      这其实并不容易,灵器难得,天材地宝稀缺是一方面,更难的还需过人的锻造能力。

      故而,能有一堆灵器不比修行容易哪去,硬要说这其实也算是实力的体现,为此仙门大会没有禁用公羊稷的法器。

      如若不然,他可能连初赛都过不去。

      只是,对方即是公羊稷,那便能解释其为何会在后头拍自己的肩膀,因为公羊靖与原身算起来可谓是同穿开过裆裤的“青梅竹马”。

      公羊稷的母亲与原身的母亲乃是同门师姐妹,出嫁前关系格外亲密,连嫁人怀孕都几近同步。

      当初原身母亲还曾开过玩笑,如若她二人生下一子一女那便定为娃娃亲,为此也好亲上加亲。

      双方都极为同意,师姐妹每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互相盼着对方肚里的儿媳妇早点出世。

      按理说,修真界要想知道孩子性别并非难事,但这对师姐妹偏偏不验,她们说这缘分得让老天爷来排,往后小两口才能甜蜜长久,验过就不诚了。

      然而老天爷总喜欢搞些小惊喜,临盆时,呱呱坠地的生了两带把的。

      这让一直盼着的两人两眼一黑,深知亲家是做不成了,但好歹是互相念叨十月的“儿媳妇”,就此作罢两人又不甘心。于是,这两姐妹一合计,认干亲。

      既然做不了婆媳,那就直接做干娘,这样到头来还是一家人。

      十岁前,原身与公羊稷基本同在一处长大,两人脾气一动一静,公羊稷是出了名的淘,而原身则是又冷又木,这才有了“徐木头”的名号,但两人都拿对方当交心的朋友,即便互相看不上对方。

      十岁后,原身的母亲因一场围猎遭受到妖兽反扑身陨,原身性情突变,徐容青忧心爱子便将其养在身边修行。

      彼时,公羊稷也觉醒炼器的天赋,两人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他们上回相见还是在上一届仙门大会上,这也难怪徐濯一下想不起来。

      两人关系看似变了,实则还是与小时候无甚分别,公羊稷虽嘴上说要轰了乾元宗的山门,实际上,那也只是过过嘴瘾。

      徐濯知晓其是原身难得的好友,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伤人,连忙道歉:“我无意伤你,还望你能够原谅我。”

      公羊稷见他如此痛快的道歉,整个人像是看见何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交织着震惊和怀疑,他转头看向空寂,似乎想从对方身上得知--他并不是在做梦。

      空寂竟破天荒的冲着他点了点头,这意味着方才的并非假象。

      所以,徐木头竟然主动道歉了?而且那模样可谓是心甘情愿。

      公羊稷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本该冒一肚子的火,此时此刻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熄灭,甚至还带着点小痛快。

      “罢了罢了,你少拿那恶心的眼神看小爷,小心小爷用灵器砸死你。”

      被那双眼诚恳的眼神注视,公羊稷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示意自己不会再计较,这才见对方收回那“让人讨厌”的神情。

      他整个人松了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

      见此事小事化了,徐濯也高兴,而此时此刻,他方留意到跟在公羊稷身边的和尚。

      对方生的眉清目秀,琼鼻薄唇,明黄色的袈裟着身,衬得他似如白玉的皮相。

      更要紧的是,他眉心处额不偏不倚地生了一点朱砂,干净的像是不染尘埃的白玉,他这皮相不像出家人,倒像是养在富贵窝里的矜贵公子哥。

      “在下空寂,见过徐施主”他手持莲花玉扣手串,双手合十。

      “圣子严重了。”徐濯微微拂了身,以敬回礼。

      对空寂的身份,徐濯略略有些震惊,他知晓空寂之名,佛宗的圣子,修菩提般若宝树、琉璃大金相法身,一手降魔杵令诛邪避退,在修真小辈中格外有威名。

      其性情随和,常年于蓬莱佛宗闭关修行,而今如自己一般境界,同是筑基圆满。
      但佛宗手段奇特,并不能当以灵力相论,若真较起真来,徐濯也估量不清其真正的实力几何。

      【已检测区域内特殊能力者,玩家请提高谨慎防备!】

      不过,连系统都出声提醒,空寂的修为只怕没有筑基那么不简单。

      只是,他不知其竟与公羊稷交好,这倒是从未有所听闻。

      “你们怎么会到这来?”徐濯沿着空寂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目光在留意自己身后。

      他身后并非是茶楼酒肆,而是真正的青楼。所以,一个和尚、一个|富|豪,这二人搭档一起逛青楼,如此阵仗,委实有些令人惊悚。

      “你在胡乱想什么?”公羊稷看到徐濯那副扭曲的脸色,登时便明白这人在想什么,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

      徐濯满脸赔笑,表示自己理解错了,眼下这时候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只想早点离开这“胭脂楼”。

      然而,空寂却摇了摇头道:“徐施主莫要误会,此次我等是为妖邪而来的。”

      这话让徐濯不由得一愣,眼中划过不解。

      扶城身为正剑门管辖的城池,又正逢仙门大比,正剑门对扶城的防备显然森严,巡逻弟子每个一刻便会绕城巡逻,怎么还会有妖邪在这个时候挑衅?

      要知道仙门大会,各派的领队长老前辈修为全都在元婴以上,这般修为在修真界已然是强者。

      自打妖王陨落,妖邪便如盘散沙,修为更是少有过元婴的妖邪,根本无力与正道抗衡。

      它们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难不成是真的不要命了?

      对于这点,空寂与公羊稷也秉承怀疑,故而他们一时也没有真的走进这红粉骷髅场的“怡凤楼”,而是选择在外观望。

      想来他二人定是有过别样的遭遇,否则不会是这番迥然的态度。

      扶城出现妖邪,并非小事,甚至可能会对接下来的仙门大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但也不能冒冒失失的便告知正剑门。

      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不绝于耳,三人对视一眼,一时竟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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