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帝王曲》天姿清劭

13、巫咸

　　明明是檀口星眸，依依巧笑，涂山霙却被曳芷盯得有些发毛，有道是：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手中的茶盅不稳，衣衫上微微溅了几滴，晕散开来。

　　涂山霙轻轻咳嗽了一声，且笑道：“总之还是看兄长怎么说。”

　　也不知说的是她的兄长，还是曳芷的兄长。

　　曳芷却是笑了，眸子奥而澈，温雅有蕴藉。

　　眉眼盈盈，语笑是依，如一池春水，如一泓秋水，如消融的冰雪，如温润的珠玉，如怨如慕，如浴春风。

　　涂山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慕幽弦的一句话：春雨初下，春水煎茶，灵动即神仙。

　　慕幽弦是曳芷的联姻对象，更是她的表哥，准确地来说，是妖后巫咸的长姐与冥帝幽翳所生，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那时候的涂山霙不明白，明明曳芷是颜貌瘦瘠，面冷而黑，可谓嫫母之流，仔细端详，才稍稍有些贞静意态，然而也仅此而已了。为何会有那么几个人，很喜欢她？

　　冥族太子慕幽弦如是，轩辕王孙颛顼亦如是。

　　作为曳芷几百年的姐妹，她似乎稍稍明白了一点儿，她的一双眼睛，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阴灵，天生就会摄人心魂。

　　——或许它来自更老的灵魂。

　　很美，但绝不是她的阿芷，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闹，一起疯玩的阿芷。

　　涂山霙思及此，怵然从席垫上弹了起来，虽欲言又止却斩钉截铁道：“你……你不是阿芷，你是……巫咸？”

　　结界迸裂开来，炸出奇诡瑰丽的光波，一圈圈光晕荡漾开去……万岁从房梁上被震下，蚩玥和商陆被震得伏地呕血，杯盏器具陈设皆击碎。

　　万岁挡在曳芷面前，被曳芷轻轻拂开了。

　　“就算我是巫咸，我也不会与你挥刀相向，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曳芷体内有巫咸之力，三界皆知，但是以曳芷那个段位，巫咸怎么可能这么快苏醒？

　　曳芷但笑不语。

　　“灵魂让渡吗？还是灵魂合一？”涂山霙试探道。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从前她三魂七魄里‘我’的一魂尚未苏醒，才天真呆傻，如今我回来了，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所有的一切，该消停了。”

　　“‘她’接受‘你’了？”涂山霙眉目紧锁，面色惨白，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我’接受‘我’了。”曳芷坦然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会毫无察觉？”

　　“就在刚刚，你来之前，一盏茶的工夫。”

　　涂山霙看着正在地上呕血的商陆，了然道：“是他？‘因缘契’不是你用来复活帝俊的。”

　　“障眼法。只是用来唤醒巫咸的而已，帝俊，还不是时候，所以你们如意算盘打错了。”

　　“原来你八十年前就不想做曳芷了？”

　　“是。”

　　见涂山霙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曳芷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曳芷保护不了她想要保护的，但是巫咸可以。”

　　八十年前，曳芷就该死在天癸城，是巫咸让她活了下来。

　　生死之际，第一次运用了巫咸之力，发出意念与谢憬，谢憬带着帝俊的天帝之力归来，救下了她。

　　曳芷眼睁睁地看着她爱的人，死在她面前两次，掩面救不得。那个时候，她一定恨毒了无能的自己吧，又怎么能奢求这样讨厌的自己，心安理得地活下来了呢，只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