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矜贵》Boxfunny

2、圣诞聚会（2）

　　话罢两人无语，整个走廊都静静的。琢玉低头望着地毯上散落的细细碎碎的亮片，被折射出来的光晃了眼，是从澄澄裙上掉下来的么？她伸出脚尖拨弄了它一下，又急急收回，还是，还是阿碧姐姐留下的？原先她在时就住这间房，不上堂时最爱穿带亮片衣服裙子高跟鞋，走过路过未免有些亮片散落。尤其是她房间门口，常听见清洁员低骂打扫麻烦，也有小女生酸溜溜说美人门口都是钻石铺地的，更有难听的说着亮片衫似舞女，十成十像极了她那做三太的妈。而阿碧听了从不恼，只笑着揉揉自己蓬松似海藻长发，拍拍衣服，随亮片掉的更多。当初琢玉三人还小，听了风言风语恼的眼睛红红，直说要和她们辩个明白。还是阿碧拦下她们……琢玉想到自己都发笑，再难清洁的亮片可能留四年？再说现在哪还有什么阿碧姐姐，客气些就叫温太，亲近些怕还可以叫声阿嫂哩。
　　等得陈澄推门出来见两人神色恹恹的，聪明如她，不消说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揽了揽两人，笑道：“刚还催命似的说要迟了，怎么这下子站在这里不动了？快些下去，一会儿迟到了可别怨我。”说完推着琢玉亦宁两人往宿舍的客厅走。
　　走到客厅,其他人早已到齐了，三人连忙向坐在中间桌前的舍监道：“Sorry Mrs Mc Kendall” 舍监皱眉望望她们，大约因着圣诞的缘故，这位平时严厉的要命的爱尔兰女人也终于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示意三人坐下。也就吩咐了几句要着披肩，不可将胳膊白花花的露出来之类的规矩，舍监就许她们往餐厅去了。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哪里愿意守这样老套的规矩，嘴上应着，轻薄的风一吹就要飞起来的披肩随便往肩上一搭，就嘻嘻哈哈笑着相扶往外面走了。
　　冬天B市山上的风大的呜呜叫，吹的着礼服裙的女孩子们在庭院里搂成一团，直喊冷，另一侧走过的一群穿着正装的男孩子们看了笑起来。过一阵里面有个男孩吹声口哨喊道：“James，还不给女朋友去披上外套？你的绅士风度到哪里去了。”这学校校风向来老派的很，是恋人当众牵手都要被打趣的风气。此话一出两堆人都立刻炸开了锅，有女友的男孩子的名字被点了个遍，吹口哨的吹口哨，红着脸推推嚷嚷的推推嚷嚷。少年少女们在冬夜冷风里笑闹的脸通红，个个眉飞色舞，青春无限。最后还要各宿舍的舍监在后面催促，一众人才消停下来往餐厅走，路上依旧继续调侃着一对对小小恋人，要等到其中有人特意作恼了才算完。
　　琢玉最怕冷，缩手缩脚走的极慢，三人落在人群最后。陈澄极羡慕地说：“这时就想要有个男友，一件西装披上肩，比穿迪奥礼服佩查曼钻石项链还要得意。”琢玉闻言嗤笑出声，拢了拢身上的开司米大披肩道：“西装再得意也挡不住这阵风。”亦宁反驳道：“到底心热。”陈澄见亦宁帮腔也挤挤眼睛，接话：“正是，小玉你该当老姑婆，到时有了男友我看你怎样！”琢玉作势要去拧她的嘴，不料披肩险些滑落，那寒风直往她胸口灌去，冻的她连忙收回手按住披肩，嘟哝说：“不和你俩发疯。”然后向着餐厅小跑几步，站在餐厅的门厅等着余下两人，在暖灯下对着一双被冻的发红的小手直哈气。
　　不料突然背后有人说：“冷吗？”琢玉吓了一大跳，静下来又为自己刚刚跺脚吹气的小动作被看到而感到尴尬。她连忙转身看去，果然厅侧柱下的阴影里立着个人。琢玉答道：“是呀，今天风真是大。”边说边定睛细看，原来是和她数学科同班的陆扬。她笑问道：“怎么等在这里还不进去？你们Mr Hodgson最憎人迟到。”说着又忍不住哈了哈手，心想，今年冬天好冷，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那边陆扬冲着她挥了挥手里卷起来的簿子，说道：“我在等子雯，她刚刚把琴谱落在琴房。”莫子雯是琢玉同宿舍小一届的学妹，宴会上应当被安排在同一条长桌上的。于是琢玉便好心道：“她应当是和我同坐一桌的，不如我帮你给她？”陆扬却没有马上应下，只是笑笑。琢玉是水晶心肝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也笑着摇了摇手，转头往门外看亦宁两人走到哪里了。陆扬只在原处立着，看看把披肩裹得紧紧的琢玉觉得有趣，暗想她怕是全校女孩子里裹得最严实的一个，笑道：“你快进去吧，不要冷的感冒了。”正好这时候亦宁和陈澄也走到了，看到陆扬打个招呼，就往餐厅继续走。琢玉调侃地向陆扬笑了笑，扬声道：“先走了。”说着就同两人一起进去。
　　走到餐厅门口，三人齐齐摘去披肩。亦宁无意间回头，看见子雯走进门厅和陆扬站在一起，奇怪道：“咦，那不是子雯？怎么她和陆扬这样熟么？”闻言琢玉两人也向门厅看去，果然陆扬两人并肩你一句我一句看上去聊得兴起，同向餐厅方向走来。陈澄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立刻道：“你不知道么？他们两个一向要好的呀，陆扬总来我们宿舍找子雯做题的。两个人都识讲广东话，本来就亲近咯。”说完，又压低声音笑向两人讲：“我听Luca说陆扬喜欢子雯。”三人心照不宣的一笑，拉着手往安排好的位置上一一落座。
　　学校的宴席上能有什么吃的？无非是头盘主菜点心并红白葡萄酒各一种，点心必然是巧克力树干蛋糕搭奶油，年年如此，绝对无新意。琢玉用叉子拨了拨餐盘里的火腿，转头和边上的Yvonne搭话，问她圣诞假有什么安排。Yvonne闻言笑答：“原本已经早早定好回H市机票，结果我哥哥姐姐一定要去日本，昨天才急急改签。其实我担心明年的预判分测试，只想回家复习。”又问琢玉：“你明年就是升学考，假期里一定很忙？打算回家么。”琢玉点点头道：“回家的。忙是忙，但复习也不在一时。你去日本应该要好好玩玩，明年未必有空。”
　　话落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超市十来镑一瓶的货色，涩口是涩口，但是宴席上喝的酒其实哪管什么享受？只不过是图着里面的酒精让人兴奋罢了，再好的酒也是浪费。她不容易醉，但喝酒极容易脸红，喝两口啤酒都能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故她也不愿意多饮显得狼狈，于是举着酒杯摇来摇去，望着里面的酒液出神。对面坐着的子雯见她举着杯，抬手与她碰杯，道：“你最值得好好休息，Mr Jonsson总说你最用功，如果大学选读数学科一定入到牛津剑桥。你选读建筑他唉声叹气好几天。”这时两边的人纷纷应和，这个说，琢玉读书厉害；那个道，要请学姐指点迷津。一个两个都来与她碰杯，宴席已经过了大半，气氛活跃的厉害，亦宁陈澄两人也跟着起哄，要来敬她酒。不知不觉琢玉也喝了两杯，脸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耳朵像是要滴血。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笑着摇摇头，心想，未来入社会这倒是个好处，凭着一张红脸即可口称不胜酒力，失礼失礼，躲酒的绝佳方法。
　　最后一道甜点端上桌时，众人早已没有坐在宴席上的耐心，只等舍监宣布散席便冲向礼堂拍照跳舞。亦宁陈澄两人更是急不可耐，险些要将盘里的蛋糕都搅烂，直和隔壁桌的男孩子们打着眉眼官司，看得琢玉发笑，道：“你们两个是要卖了我去。”亦宁笑着啐她一口道：“你想得美，就不许是我们自己谈恋爱？”琢玉大笑，推着她直说快去。这边陈澄又唤她要她看些什么，昏头转向的，她早已听不清楚，只是随便应着。
　　吊顶上的串灯亮亮的垂下来，整个餐厅都是红酒巧克力混合着松枝的香气，一切都是暖的，亮堂的，轻飘飘的。这时候谁说一句俏皮话众人都捧场发笑，全是酒精的神力。最后大家歪七扭八地笑成一团，舍监说散席时不知谁猛的立起，险些将桌上的残酒都打翻。陈澄早就醉的路都走不稳，亦宁揽着陈澄又去拉琢玉，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琢玉连忙摇摇手道：“你只扶她先走，我一会儿自己过来就好。”亦宁担心道：“你行不行的？不然我等等过来找你？”琢玉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道：“你知道我只是上脸，没什么的。”亦宁想想也是，看看陈澄醉得厉害，只得说：“我先扶她回房间，等下礼堂见。”那边陈澄叫着脚痛，把高跟鞋都甩脱了，提着鞋嚷着要光脚走回去，亦宁那还顾得上这头，赶着上去扶住她，往外面去了。
　　琢玉又坐了一阵，餐厅里的人差不多都三三两两的走空了。她就也起身准备往礼堂去。一起身才发现脑袋有些晕晕的，她暗笑，这次竟是真的有些醉了。她慢慢走到门厅，未到门口就有一阵风卷上来，琢玉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摸摸手臂觉得冻得要命，这才发觉自己落了披肩在座位上，抬脚要回去拿。
　　还没等她转过身，背后就有一件带着体温的西服裹上来，那人还笑道：“亦宁说你醉了，原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男主出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