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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夏季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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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清雅小院,竟有十来间宽敞的客房。
这些客房分得不是很开,统一构建在一座优美的林丛对面,打开窗就可以欣赏到林丛的花卉草木,设计很简单也让人满意。从外看一切都很清静幽深,除了偶尔可能几个婢女侍从慢步走过,在这般景致衬托下似乎一切都很恬静、随意。
但这仅仅限于表面。
秦于易从林丛中漫步回来,刚探手推门,不想门口“吱嘎”一声自己往里动了。
秦于易不动声色地看着里面一个黑衣人蒙着面,轻手轻脚地退出来,一见到镇定自若的他似乎一怔,但立马转身回屋,那动作之快似脚底生风,猛然纵身一跃,从窗子蹿走,整个动作迅速灵敏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唯有秦于易房内那扇窗子摇曳了两下表示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秦于易饶有兴趣地扇起扇子看着屋子,心道:好在我镇定自若,没惊叫出声让他慌神,不然这黑衣人的身手,想无声中杀我真是易如反掌。
一个转身,走到隔壁的一间屋子面前,用扇子在门口敲了三下,静待。门口很快就被打开,正是那红须大汉。
“刚刚有人到我屋子里鬼鬼祟祟地在找东西。”秦于易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人?”蒙嵩瞪大了眼睛紧张道。
“黑衣人。”
蒙嵩有些疑惑:“你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那人蒙着面,我怎的知道。”说完,秦于易嘿嘿笑了两声。
蒙嵩有些了然,点了点头没再问,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仔细看了看秦于易,侧过身,待秦于易走进屋子,那蒙嵩走到一些碎石边上,脚尖一点,一粒碎石弹起,蒙嵩右脚又补上一下将石头踢到对门上,发出“咚”的一脆声。
蒙嵩再没动作,也不关门,径直走向屋内唯一一张雕花木桌,坐到秦于易边上,倒了一碗酒就喝上了。
秦于易埋着头思索着,那黑衣人火急火燎的,到底是找什么?我身上并没有什么,难道是要偷狜凌庄的东西?而且还偏偏是我的房间?这等身手不像是偷一般大小的小贼,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眼前一道白影悠悠飘过。秦于易回过神来。
“二哥,这些东西,我已看出点端倪来了。”握着的玉手一展,一手的花朵。
秦于易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看着那些妖艳的花,心中豁然开朗。
“什么端倪?”
廖木倾微微抬眼道:“你们仔细看这些花,可有一朵与众不同的?”
秦于易伸手轻轻一抹,散开重叠是小花。静静地看,半晌,唇边轻笑,唰得划开扇子匹自扇开来。
蒙嵩睁大了眼睛在几朵花中来回看了几遍,还是没什么结果,用手捋了捋红须,最后不耐烦道:“你二人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廖木倾眸光流转间,取出一朵来,指着花蕊道:“可是不同?”
蒙嵩瞳孔骤然微扩:“确实。这朵有芯,其他的没有。”极淡的黄色花芯,若不仔细看真看不到它。
雪样的花瓣,一衬上花芯,顿时如人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妖艳欲滴,跟没有花芯的花瓣一加仔细比较,像是两种不同的花上采摘来的。没有花芯,犹如人没有心,干瘪脆弱得多。
秦于易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道:“那你试了么?”
“我刚刚才看到的。”廖木倾面上一窘,建议说,“不妨现下一试?”
蒙嵩还没反应过来,但见他二人已经身在屋外。
低低的屋檐下,有一片阴暗的地,廖木倾却不站,偏偏在炙热的阳光下轻托手掌,那朵平铺的花瓣静静地,安详地躺在廖木倾柔软的掌上。
等了一刻钟左右,起初没什么变化,但过一会儿,花瓣神奇地微微卷起,接着却变得异常迅速地收缩,仅有的几瓣已经缩成一圈围在花芯的一周,微黄的花蕊霎时变得金黄无比,在强烈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蒙嵩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秦于易也难得收住笑容认真地看着。
廖木倾看着花,双眉轻轻一蹙:“这花可是素来以‘邪扁鹊’自称的药王幺娘才有的‘夏季雪花’,此物产于气候温暖的南方只在立夏才开,采取工序甚为复杂,而且一不小心自身就被感染,因此少有人栽种,况且,传言这种花的种植和栽培之术也只有王家才懂。”
“这花长得神奇,用的人也绝非善类。”蒙嵩担忧地看着秦于易,“于易,你……我们不如早些离开再作打算,不需卷入这等斗争当中。”
秦于易笑道:“蒙嵩,我知道你武学造诣不一般,我甚是相信你。”
“若是斗勇,我自然是不担忧什么。”蒙嵩一脸的自信瞬间消逝,“可是,这下毒这等事防不慎防,我怕你……”
秦于易看着忧心忡忡的蒙嵩不觉心中一动,语调轻柔地安慰道:“放心,我秦于易哪有人会来劳神下毒?”
眼见夏季雪花这等毒物,本身便是诡异,何况狜凌塔内尸首死状惨烈,死前必定痛苦非常,蒙嵩本是心中极度不安,但见秦于易一脸温和,声音柔中带刚,竟然也慢慢沉下心,嘴上仍是不松口:“不可不防。”口气却不像之前那般坚决。
廖木倾听出蒙嵩已经动摇不由脱口道:“二哥,这等闲事还是不要管了罢。”
“这……还要看狜凌庄主是否肯放我们走。”秦于易缓缓道。
“什么?他不肯放我们离开?”蒙嵩一提大刀,怒不可揭,“那便杀出去。”
秦于易好笑地按下他的大刀:“狜凌庄主事隔狠角色呢,知道了塔内自己的护卫死相惨烈竟未有丝毫动容,想来不只是因为他的功力深厚,定力较好而已。我们先看看情况吧,这几天狜凌庄主和乌山掌门、华青堂主处理调查此事,估计也快有个结果了,到时候可能会赶我们走也说不定呢……”
那日蓬莱寺方丈和乾鼎门门主疏散宾客也顺道各回各府,留下乌山梁掌门和华青堂主协助处理狜凌庄的事情,现下算下来也有两、三日了。
“你还是这般坚持。”廖木倾叹道。
“因为我知道你们懂我……”秦于易定定地看着蒙、廖二人,眸中星光点点。
“好。”廖木倾点头,“无论以后的路怎么样,我们一如既往。”语气竟不再是漠然无情,有如她脸上那一抹红,淡淡的,却添不少姿色。
“木倾。”秦于易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不少,“这两日那李司可有逾越之举?”
经秦于易这么一问,蒙嵩也厉声道:“就是。”对李司似乎厌恶非常。
廖木倾脸色一红:“未曾有。”
想来这几日李司常常逛道院子里来假意传讯真是想与廖木倾亲近,廖木倾爱理不理,每每回话总是一副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本以为这点小事蒙嵩和秦于易没有注意到,何况李司每次找上门来的时候都很小心,也尽量避免正面接触到他二人,不想关心如他们,还是被注意到了,廖木倾霎时也感到温暖不少。
“那便好,不然……”蒙嵩忿恨地咬牙道,“我便好好收拾他。”
秦于易看着他二人微微一笑。
屋内一缕阳光灌入,明亮不少。
“咚咚咚……”正在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叩门声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蒙嵩从担忧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左手握住赤红刀却又被伸来的一只手按住了。
“请进。”秦于易脸上泛开一丝明了的笑意。
廖木倾皱了皱眉,暗道,既是在秦于易的房里应该不会是李司了吧。
三人都背靠着门口暗自思忖着而沉稳的脚步也缓缓走近。
“万前辈,有何事劳您亲自来访?”秦于易一摇玉扇,笑问。
“也没什么大事,我过来看看你们都是否安定罢了。”万老头轻轻一扯鹤发,厚着脸皮“顺道”就坐了下来,朝着他们三人故意嘻哈道。
“怎么,难道狜凌庄内还会有什么危险?”秦于易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
万老头正了正脸色:“没错,摆了狜凌山庄这一道的人说不定还在狜凌庄里,敌在暗,我们在明,不得不谨慎小心。”
“哦,前辈所言极是。”秦于易放低声音,“今日,我房内便来了一个窃贼。”
万老头大惊:“你说什么,有窃贼?”
“不错。”
“秦公子现下表现得这么淡然,难道那窃贼已被你拿下?”老头狐疑道。
秦于易声音一滞,似有些难堪:“这个倒是没有,让那窃贼逃跑了。前辈怎么如此关心在下?”
“诶?那是自然。”老头怔了一会,别过头,无所谓地摆摆手转移话题,“不要前辈来前辈去了,叫我老头就好了。我是俗人,吃不了你们那一套套的。”
秦于易笑笑,眸光一亮,只道:“如此甚好。”
老头喝了杯茶,喝得很慢,转脸看了看这三人,无奈。自认为阅人无数,如今去猜不透这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的意图。熬了半天却不见秦于易有说话的动静,急道:“诶,你,你不问我什么了吗?”
“哦,我还应该要问什么?”秦于易装作糊涂地说,目中闪过一丝狡黠。
老头面红耳赤道:“哎,我直说吧,你有没什么发现?我见你那天在塔内表情很镇定,似是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晓得,一点线索也没有。”
“呃,那朵花,庄主给你的那朵……”
“怎么,那花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老朽想要了那朵花瞧瞧,不知道你们……”老头特地延缓声调。
“好,木倾。”秦于易干脆道,将扇子又是一甩,悠哉地扇起来。
廖木倾一愣,从袖中掏出那朵花,置于桌上。
在骄阳的斑影中,夏季雪花仍是妖艳得闪眼,撑开的花瓣洁白柔嫩如莲。
万老头长大了口,直直地盯着那朵夏季雪花,半天才回过神来:“那,老朽先告辞了。”一把抓起桌上的夏季雪花,匆忙离去。
廖木倾撇撇嘴,带着责备的意味道:“怎么就这样把花给他了?”
秦于易不以为意,仍摇着扇子说:“反正,我们已经知道其中的玄机了,有没有那朵花又有关系。”转而对一脸冰冷的蒙嵩道:“大哥,你说呢?”
蒙嵩张了张口,吐出一句廖木倾早就料到的话来:“这些事,你们定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