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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原来罪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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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少年话音刚落,立时便有两个随从走来将我架住。那两个人的手就仿佛鹰爪一般,牢牢缚住我的胳膊,我挣脱不掉,想着铁哥还生死未明,心中更是气极,什么也管不得了,大声喊着:“文睿,文睿!”
我此言一出,立时厅中众人的视线重又落在我身上,都含着抹惊疑不定。紫衣少年本已在雅间坐下,一听见我叫“文睿”,立时将托着茶盏的手一凝,招手叫人把我带上来。
“你还认识文睿那个老顽固?”他微抬着眼眸瞧我,小口小口地饮茶,姿态极是优雅美好。
我转过视线,只是不理他。终于他被激怒了,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我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禁不住心一跳。不知这人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了;但是他既然是有心针对我,那么反正是逃不掉了。可是我不甘心,总要试探一下,最好能激他带我去见文睿,能够救出铁哥,那我也就于愿已足。
我等了一会,甚至等着他恼怒地扇我几巴掌。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雅间里安静的只余人细微的呼吸,甚至掉跟针在地上都能被听见。不愧是第一酒楼的雅间,环境确实是优雅宁谧的。
于是我疑惑地转过眼睛来瞧他,见他正用一种研判的眼神在打量我。半晌,他忽然幽幽说道:“原本我只以为你这般有恃无恐,瞧的是那个人的面子,没想到连天下第一顽固——文睿老儿,都是你的靠山。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我不置可否。
他收回视线,透过窗子,去看酒楼院中栽植的一本大梧桐树,正是盛夏时分,有几只叽叽喳喳地麻雀在枝叶间跳跃喧闹。
“张成。”他叫道。有人道:“在。”他淡淡道:“带几个人下去。我听见麻雀的声音感到心烦,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那人道:“属下知道,不留一个活口。”便匆匆领人下去了。
我不由怒瞪着他,在心里谴责着他令人发指的暴行。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无视我的愤怒,自顾自说道。“我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唯一的嫡子,皇太孙慕容紫宸。”
我掩饰心中的震动,装作不在意,心里却慌的厉害。远在渭城的时候,我便听过这个皇太孙的恶名了,据说是骄奢淫逸,杀人如麻。
他见我不动声色,有些疑惑,道:“你不害怕?”
“怕,怎么不怕,怕的厉害。”我老实说道。
他面上透出得意的神情,笑道:“跟了本宫,应也不委屈你吧?”
我心知他已经无意杀我,便撞着胆子道:“我是文睿大人的外甥女,刚从乡下来京,尚未见到他老人家。殿下宅心仁厚,总要叫我先见过舅舅,再行随殿下而去吧?”
慕容紫宸微眯着眼,歪靠在太师椅上,嘲讽地看着我冷笑,道:“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什么‘宅心仁厚’,本宫不稀罕这顶高帽子。”当我正以为心事落空的时候,他忽又叫了一声:“许由。”方才捉住秋露的随从走来。
慕容紫宸随口吩咐道:“你快去文府,叫文睿老儿来,就说他的外甥女在等着见他,越快越好。顺便帮本宫问候一下,他老人家被封口后感觉滋味如何,问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当廷顶撞圣上?”许由领命,飞快地去了。
他又吩咐跟前的人道:“查查那人跟文睿是什么关系。越快越好。”一人领命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许由带来一个青面短须、满脸疑惑的中年人,唇上果然可笑地沾着一张封条,叫人看着忍俊不禁。
慕容紫宸悠然说道:“文大人,请坐。”那中年人行了一礼,便微侧着身在桌边坐了。
慕容紫宸淡淡笑着,指着我,道:“这位尊外甥女,聪明伶俐,本宫看上了,想收作房里人,不知吏部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那文睿便转过眼睛来瞧我,我连忙走到他面前,哽咽道:“我娘……我娘叫我来见您。”说完,取出贴身收藏的丝帕和白麻布。
文睿一见那块丝帕,忽然神色大变,惊得站起身来,一把扯掉口上封条,急急道:“你……你是?”
我说:“我姓尉,名朝雨。我弟弟不见了,我娘说大人一定能救出他。”
文睿道:“那你娘……她现在何处?还有你爹呢?”
“我娘她两年前便去逝了,我爹也死了。十天前,一伙黑衣人冲进我家,抓走了铁哥。”
文睿颓然坐下,道:“我救不了你弟弟。”
我心里一紧,连忙道:“我娘还叫我告诉你一句话。”我凑在文睿耳边,轻声说道:“清水出芙蓉。”
文睿紧紧盯着手中的白麻布,想了半晌,忽然转身,向慕容紫宸道:“殿下请允许臣出恭一会。”
慕容紫宸点头,文睿便匆匆出去了。
我瞧着文睿离开的方向,心里着急的恨不得跟了他去,忽然感觉面上生疼,原来却是被慕容紫宸抓住下巴,扭过脸来。他使力极猛,疼的我几乎掉下泪来。
慕容紫宸瞪着我,眼里露出一抹狠色,道:“死丫头,竟敢骗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奋力挣脱,无论如何挣不脱他的辖制,心里可把这个可恶的慕容紫宸骂了一千一万遍。切,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快糊涂了,还怎么告诉你?
于是我忍着疼,不怕死地与他对视了半晌,冷冷道:“殿下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便是什么人。”
“哧——”慕容紫宸笑出声来,抓着我的下巴,凑得更近了些,阴测测道:“你叫尉朝雨,是么?本宫记住了。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反正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人了,要好生伺候着,懂吗?”
我不理他,那慕容紫宸忽然甩掉我的下巴,向身边的人道:“去瞧瞧,文大人是不是掉在茅坑里了。”
过了一会,那随从来禀报,文大人不见了。
慕容紫宸全不在意,唤过我来给他斟酒,道:“你要学着些。”居然悠然自在地吃喝起来,完全无视我望穿秋水地瞧着门的方向。
吃饱喝足之后,慕容紫宸惬意地打了饱嗝,笑睨着我道:“不用等了。都过了这大半日,你那无情的夫婿和‘舅舅’居然一个都不来救你,看来你是死是活,根本没人在意。今后把本宫伺候舒服了,一样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本宫一高兴,将来封你作个贵人、答应什么的也指不定。你没听说过么?本宫最是‘怜香惜玉’之人。”
我从鼻子里一哼,心道:你还‘怜香惜玉’之人?刚才差点没挖了我的眼睛。当然为了小命不至于莫名其妙便香消玉殒,我只是在肚子里腹诽了一下。可不敢轻易再得罪这个“恶魔”了。但是他提到我的”夫婿“,我的夫婿是谁?
正胡猜乱想着,忽然看见那文睿领着一队官兵走进酒店客堂,我心里一阵高兴。那文睿独自走上楼来,竟然全不看我,只是躬身向慕容紫宸行了一礼,凛然道:“臣奉太子殿下懿旨,前来捉拿罪臣之女尉朝雨交宗人府候审,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我大吃一惊,连慕容紫宸眼中都闪过一丝诧色,道:“既然是父王的旨意,那文大人请自便。”
半晌,我看着文睿道:“文大人,为什么要抓我?我弟弟呢?你可找到了我弟弟?”
文睿道:“尉姑娘,你弟弟尉铁哥已经收押在宗人府大牢之中,性命暂时无虞。”
“‘暂时无虞’,是什么意思?”我感觉手心渗出汗来。
“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你不必太过担心,尉姑娘。”文睿说道,语气很客气,完全不像对待犯人的。可是我却没注意。
铁哥,铁哥怎么会受到惊吓呢?铁哥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呀,他不惊吓别人就好了,又怎会被惊吓?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呀!长的再高,也不过是个才十一岁的孩子而已。我越想越担心,越想越难过。
“姐姐。”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秋露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抬头看她,发现这小小的孩子眼里竟然满含着担心。
这个看起来才七八岁,自己却自称十二岁的女孩子,如此的坚强,如此的善良,只因我救过她一回,便愿意用性命来偿还我。我强笑着抱了抱她,道:“你别担心,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文睿瞧着秋露问我:“她是?”
我道:“她是无辜的,还请文大人放过她。她只是我在从渭城来京都的途中救下的一个女孩子,与我家的事情全不相干。况且方才皇太孙殿下已经收了她作丫鬟了,她已经不算是我家的人了。”文睿点头,我叹了口气。
慕容紫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任由秋露这样一个小女孩子孤身在京城游荡,我更不放心。
我再次抱了一抱秋露,趁机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塞到她袖中,轻声道:“姐姐不能照顾你了,你要保重。姐姐一去,生死难测,这些钱反正也用不着,都给了你吧。”秋露哭的哽咽难言。
我强忍难过,故作潇洒地在她背上一拍,便转身跟着文睿往外走。竟还有个马车停在外边,我感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时代对待犯人倒是忒好。不像我从前的时代,要给犯人们都戴上铮亮的“手环”,然后被警务人员们英姿飒爽地往里边类似猪笼箱的小货车里一攘,四周都是钢筋,没有窗户。之后警车“呜呜”地就给人送到了警察局。
当然,这都是我老妈天天看法制频道,对我幼小心灵造成的熏染。
现在竟然没人推攘我,也没人催逼,甚至那马车还留着窗户,里边也没有加订钢筋,待遇好的我简直想三呼“皇帝圣明了”。要不是还没见到铁哥,我几乎都要涕泪横流地感恩戴德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