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61、后续

　　“没有。”墨弦后靠着椅背，头仰起，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坐起身，“荒野为什么会狙击宋浩，无非是因为他研究了不该研究的东西，这我们能理解，至于方芳，……虽然有了些猜测，但总感觉还是哪里对不上。”
　　沈炎皱眉道：“荒野第一个人杀的就是方芳，宁愿放过宋浩都不愿意放过她，只能说明她和宋浩在某种程度上一样，或者……她的罪过更大。”
　　“比如——”君撷眯眼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或者说是……合作共赢。”
　　办公室里一阵静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能调查的可就多了。”墨弦翻看着资料，道。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沈炎喝了口红牛，道：“也有可能是误杀，或者是为了转移我们警方的视线。”
　　“但不管怎么样，这里面可查的东西却不少。”墨弦头也没抬道。
　　沈炎哼了声，双手抱臂，“可查的东西是不少，但只要白茶挺过去，醒过来，他所知道的，那这些就有可能都不用查了。”
　　“啧。”墨弦道：“但白茶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像是在嘲笑他的智商一样，提醒他这件事的事实。
　　“所以啊，白茶那边还是需要多加留意的。”沈炎转向了自从坐下便没有怎么说话的君撷，话里话外都有艾特他的意思，他道：“只不过，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白茶一人的身上。方芳还是要调查的，RT——103的进展也是不能断的。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兵分三路。一路调查方芳，一路负责继续推进RT——103，另一路则继续负责白茶那边。”
　　君撷明白他的话中意思，但这也正好正中了他的下怀，“之前去医院的时候，守在医院里的夏天答应帮忙，白茶那边要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会通知我的。”
　　沈炎立刻：“那白茶那边就拜托你了。”
　　君撷：“……”虽然是正中下怀，但还是很不爽，怎么办？
　　“咳。”墨弦道：“那沈炎负责方芳，我还负责推进RT——103的进展。”
　　他看了看沈炎，又看了看君撷，“没问题吧？”
　　“没。”沈炎道：“方芳这边本来就是我负责的，虽然是被牵扯进来的。”
　　“无。”
　　半夜，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走廊上的步伐凌乱，却又不失秩序，各种嘈杂声音不绝于耳，车轮的咕噜咕噜声响，近在耳畔。
　　“快，病人现在陷入休克，赶紧去通知他的主治医生梁医生过来主刀！”
　　“丁主任，梁医生有事，过不来，恐怕是等不到梁医生赶过来了！”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把人送进抢救室，我来主刀。”
　　“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的！”
　　各种声音，隔绝于抢救室内。
　　抢救室和走廊灯火通明，顾云和白城相互依畏，忧心忡忡的等待着好消息的传出。
　　守在医院的夏天，则在走廊外，来回地徘徊着。
　　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楚离和君撷见到对方时，同时一怔，然后果断朝着抢救室的走廊走来，但却并不是病人家属的方向。
　　“怎么回事？”
　　夏天怔了怔，道：“白茶因高烧不断出现了休克的症状，刚推进抢救室，进行抢救了。现在情况暂且不明。”
　　楚离皱了皱眉，硬朗的侧脸，微扬起，露出明显的下颌线，他微偏向君撷，眯眼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重案组的任务。”
　　楚离哼笑了一声，眯着眼看着他，道：“慕慕，他知道？”
　　“知道。”
　　“呵，既然慕慕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了。”楚离一顿，刚收回的视线看着他，又道：“不过，出于为慕慕考虑的立场和角度，我觉得我还是该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都应该为慕慕考虑考虑。”
　　“重案组，最近我也有所了解。所以，如果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的话，那么我还是希望你能退出，陪着慕慕。”
　　“慕慕这个人性格淡，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淡，还是心冷。当初把他接到楚家来养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那种，现在大了，虽然也好多了，但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别人是看不出来，但我们还是能多少理解一些的。我们能看出来慕慕也是在积极的适应，但也许是因为经历，也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总是会忍不住的孤身一人。”
　　“当初，慕慕提出一个人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同意。后来他真的搬出去后，我们又担心他这样总是孤身一人，会出现什么状况？尤其是我妈她总是放心不下。后来，她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把慕慕给哄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当时在定下约定的时候，是处于哪种环境？处于哪种氛围？处于哪种情况？但既然慕慕答应了，且还惦记了这么多年，就说明你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
　　“虽然这一点会令我很不爽，但为了慕慕我还是会支持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不一心二用，能专心致志的陪着慕慕。”
　　“何况，市公安局这个名字，可是很容易招人恨的。尤其是像重案组、特案组、专案组什么的。要是，啧，慕慕因为你招人恨的原因，出了什么事，我想，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离面上不显，尾音却带上了凶狠的意味。
　　君撷对此，“哦”了一声，虽然他的话他会听，但怎么做是他的事？
　　楚离无声地哼笑了一声，随即双手抱臂，靠着墙面，整个人即显得吊儿郎当又莫名有一种肃穆的感觉，他道：“虽然你打架也挺厉害的。按道理说，你应该也能保护好慕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感觉你如果要保护好慕慕的话，会很难。这种感觉可不是只有一时，而是自从当初慕慕提出要搬出去住的时候，就存在了。”
　　“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到底能不能保护好慕慕？”楚离微偏向他，眯眼道。
　　君撷位于灯火通明和昏暗角落的交界处，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一半影子显于光亮，一半影子没入黑暗，他微微颔首，微微垂眸，昏暗的光影，在明亮处极为明显，昏暗与光亮的交织，使他精致、漂亮的五官，有了几分立体的深邃感。
　　“我能不能保护好卿卿，不是你的感觉说的算的。还有，在卿卿的这件事上，我从来都没有一心二用过。如果……一定有一心二用的时候，那就仅仅是为了靠近卿卿而努力的一心二用。”
　　“另外，你们眼中的卿卿是性格淡，心冷，但在我眼中，卿卿永远是最好、最温柔的那个。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未来也不会变。”
　　“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和卿卿之间的感情。”
　　言下之意是，你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楚离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眯着眼，看着他。
　　夏天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看了看楚离，又看了看君撷，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问，虽然他很好奇，什么也不知道。
　　急救室门口传出顾云小声啜泣的声音，还有白城轻声安抚着她的声音。
　　夏天他们虽然和他们的距离很近，但也是隔了一个转角，再加上这里是医院，不想扰了其他病人的清净，下意识压低声音的楚离、君撷二人的声音也就没有传过去。
　　夏天僵硬地讪笑，就这样在这种又尴又尬的氛围中，挺到了深夜。
　　而楚离和君撷之间的不尴不尬的氛围也挺到了深夜。
　　抢救室门上代表着抢救中的红灯，已经熄灭。
　　看到那已经熄灭的红灯，顾云颤颤巍巍地被白城扶着站起身，身上的薄汗冷得她只觉得手脚发凉。
　　她看着从抢救室里先出来的丁主任，苍白着一张脸和嘴唇，握紧白城的手，颤颤巍巍地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医生，茶茶他……他怎么样了？”
　　丁主任关上抢救室的门，转身，拉下口罩，叹了口气。
　　在场的所有人，心顿时通通提到了嗓子眼。
　　丁主任却笑了笑，眉眼弯着，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等会儿就会转入病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想到病人的情况已经逐渐好转。只是，病人虽然在退烧，但他体内的不明药物……”
　　“我还是建议请这方面的专家，来看看情况。”
　　说完，丁主任便离开了。
　　“没事了，没事了……”顾云瘫坐回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地喃喃道。
　　白城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又深呼口气，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嗯，没事了，没事了……白茶他吉人自有天，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丁主任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拐”她的几人，“你们……”
　　在医院里被人挟持，说出去有些难以置信，但丁主任却没有面对挟持她的人的惊恐和慌张，她甚至还异常的冷静，毕竟，她就是这么个性格。
　　“啊，抱歉！”夏天连忙松开了她的手，道：“你好，我们是警察。之所以拦下你，就是想询问清楚白茶现在的情况。”
　　丁主任吁了口气，拍了拍衣袖，冷静道：“警察啊？既然是警察的话，那为什么刚才不问，要拦下我问？”
　　“嗯……”夏天是不指望楚副他们开口了，“不方便和病人家属见面，只能守在这，所以，拜托理解下？”
　　丁主任叹了口气，像他们这些整天和生死打交道的医生，自然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她抬头看着他们，道：“你们……真的是警察？”
　　“嗯，是。”
　　丁主任看了看他的警察证，又把警察证还给了他，道：“说吧，想问什么？”
　　夏天收好证件，刚想问些什么，楚离便漫不经心地沉声道：“病人这次休克，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高烧吧。”
　　丁主任明显一怔，然后看了他一眼，道：“嗯，的确不是因为高烧过头才导致的休克。”
　　夏天立刻：“那是因为什么？”
　　君撷打了个哈欠，道：“不明药物。”
　　“什，什么？”夏天奇道：“不是，不明药物虽然是不明，但应该没有强到让人休克死亡的地步吧。”
　　“倘若那是改变基因的药物呢？”丁医生叹了口气，道。
　　夏天难以置信，没有回过神的喃喃道：“什，什么？！”
　　丁医生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叹了口气，道：“看你们这二个人的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嗯。”
　　“嗯。”
　　丁主任忍不住替白城夫妇问了一句：“那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好转，是不是就代表已经没事了？”
　　她想，既然他们知道有这种药物的存在，那知道的肯定比他们这种不曾接触过这种药物的要多的多。
　　楚离撇向君撷，虽然明明知道他只是新入职的新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他会知道。
　　丁主任顺着他的目光，转向君撷。
　　君撷道：“看后期。”
　　丁主任道：“那现在……”
　　“仍然处于危险期。”
　　“那你口中的看后期，是指什么？”
　　“要么将他体内的不明药物取出，要么……它们完全融合。”
　　丁主任哑声道：“……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药物融合，那病人以后该怎么办？要是再出现些什么意外——”
　　“不会。”
　　“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莫非——”
　　君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不冷，但丁主任却还是戛然而止了后面的话。
　　丁主任面上微讪，道：“没想到病人年纪不大，求生欲倒是颇强。”
　　楚离哼笑一声，道：“求生欲强，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丁主任琢磨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放弃了琢磨，道：“其实，病人之前的生命体征曾完全消失过一次。我们当时想着可能救不活了，本想放弃，谁曾想病人又恢复了生命体征。”
　　“与其说，是我们救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救了他自己。”
　　“还有，有一点我并没有明确告诉病人家属，不过我想他们也应该理应清楚，我没有明确告诉他们的那一点。病人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不明药物已经和病人开始大面积的融合。我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案例，所以，能缓解的药物也不敢乱开。”
　　“也就是说，还是要靠他自己。”
　　“只是，我们也不清楚，他要好到哪种程度才叫完全好了？”
　　“君撷。”楚离转向君撷，深呼口气，道。
　　君撷抿了抿唇，道：“醒来。只要他完全醒来，就无大碍了。”
　　丁主任立刻：“也就是说，病人接下来会时不时的清醒？”
　　“嗯。”
　　丁主任也不敢多问，得知了这一点后，便急匆匆地去处理后续了。
　　“夏天，你还继续守着。等白茶完全好了之后，再归队。”
　　“哦，好的，楚副。”
　　“走吧，君撷。我们……好好聊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