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51、蓝天大厦

　　沈炎在一片黑暗之中，听着小女孩儿的哭声，他叹了口气，然后安顿好因失血过多而导致昏迷不醒的白茶，扶墙站起，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记忆力，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顺便安慰她。
　　还好，焦雷就只是被打晕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估计等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沈炎想，吁了口气，然后目光转向了声源处，又根据记忆中小女孩儿的身高，调整了一下半蹲着的姿势，抽了抽嘴角，上扬着，很是勉强，却又不得不笑，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并不能看到，但万一呢？她能在黑暗之中看到他所微笑的弧度轮廓呢？而搭在她肩上的手，则是在无声无形之中的给予她力量，他温和笑道：“小妹妹，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女孩儿就哭的就越发的厉害了。
　　她满腹委屈地边抹了抹眼泪，扑进他的怀里，边仰头对他哭道：“大哥哥，这是……哪儿啊？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呜呜呜……”
　　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仰起一张哭脸的哭诉，他看不见。
　　“不哭，不哭啊，一会儿啊，咱们就都能回家了。”沈炎再次根据记忆帮她擦着小脸上的泪水，然后他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脑袋，又安慰道：“别怕啊，我们都在呢。更何况，我们也要相信警察叔叔，不是吗？”
　　“嗯……”
　　沈炎见小女孩儿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又尝试问话：“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带我们来这里找姜雨姐姐啊？”
　　小女孩儿抽了抽鼻子，“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沈炎不由得紧了紧手，为自己的所想。
　　小女孩儿感觉到了疼，“嘶”地一声，“疼……”
　　“抱歉……”沈炎松开了手。
　　“没事……”小女孩儿摇了摇头，抿了抿唇，然后凑近他道：“我看到穿着红裙子的姜雨姐姐，被他们带了出来，然后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土？！
　　埋了？！
　　她还看见了？！
　　沈炎的瞳孔在黑暗之中倏地收缩扩大，然后他抽了抽嘴角，上扬着，还是很勉强，却又不得不笑的模样，他冷静道：“那……姜雨姐姐，她有没有开口说话啊？”
　　小女孩儿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姜雨姐姐是被他们抬～出来的，就像是抬～花轿一样……”
　　说着，她还后退一步，做了个抬——的动作。
　　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的沈炎，沉默了。
　　抬起出来的？！
　　也就是说，是死后被抬出来的……
　　但宋浩不是说，他是突发奇想的解剖了姜雨的尸身吗？
　　是入土之后又刨出来，还是说……他们之中有人说了谎……
　　姜雨的血液中并没有宋浩他所研制的那种药的任务成分，就连残留成分都没有，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在她刚死的时候就被提取了血液，然后将人抬出去埋的时候，恰巧被小女孩儿给看见了，但解剖这种话……宋浩他真的有必要撒谎吗？
　　另，白茶所使用的药物，已经确定了是第三种可能，不是纯度和被稀释过后的RT——103，而是第三种，拥有相同成分的不明药物……
　　听着面前的她，无力的哭泣声，细想之下且细思极恐的沈炎，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寒毛直立，坠入了冰河。
　　程老长吁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转向君撷：“小君啊，你怎么看？”
　　君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坐着看啊，还能怎么看？”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程老深呼口气，“我是问你，王鑫的话，你怎么看？”
　　君撷想了想，虽然也只停顿了一两秒而已：“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吧？！”程老横眉怒目地看着他。
　　“你自己心里都已经有数了，我可不就……那样吗？”君撷不客气的回怼道。
　　现在回又回不去，他们都在的情况下，他呆在这又没有用，提出回去的要求还被他们都给拒绝了，他的耐心已经逐渐告罄了，好吗？
　　程老嘴角抽了抽。
　　黄埔黄专家掩嘴咳了一声，忍不住道：“程老啊，那我们现在就这么干等着吗？万一李山那边要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我们可就来不及做准备呀。”
　　他将他的注意力又给重新拉了回来。
　　“老黄呐——”程老看着可以说是算得上是自己的同僚的他，脸上笑眯眯，没有了针对君撷这个组织内的成员的“任性”后，还真有了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
　　因他之前在君撷面前不会掩盖情绪的话，而大大放松了警惕的所有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他还有着“笑面狐狸”的“美名”在外的这件事，当然，君撷除外。
　　毕竟，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还自己亲身体验过了一遍。
　　“我们共事的年头也不短了吧。虽然说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但我像是那种瞎指挥的人吗？你要对我们有信心，而且楚离那孩子也是在派出所里摸滚打爬过来的，墨弦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况且，他们两个未必就有你们看上去的那么不合。楚离虽然和墨弦看起来不合了些，但他们还是能分得清主次的。这一点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再者，被绑的人中不是还有沈炎那混小子做内应吗？其次呢，云海市公安局在人质解救这块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小孩子常玩的那种过家家。高度重视和地狱级别的训练，那可不是就只是说说的而已。再说了，不是常说要多给他们年轻人机会吗……”
　　黄专家嘴角抽了抽。
　　都共事这么多年了，一年到头虽然也见不了几次面，但他是个什么人，你就没有所耳闻吗？
　　其他几位专家纷纷对黄专家投去了怒目而视，当然君撷依旧除外，没有要掺和的意思，而黄专家则欲哭无泪，掩着半边脸装葫芦去了。
　　十九点四十五分，天穹渐暗，废弃工厂里的灯，亮了起来。
　　厂区建筑外围的入口，花坛灌木丛后的隐蔽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楚离突然一脸警惕地看着墨弦，这还是顾忌着是在执行任务的期间，压低声音道。
　　墨弦嘴角抽了抽，各种原因，然后他轻声道：“就是……想关心一下新成员的个人生活而已。”
　　盯——
　　楚离可不信，“说实话——”
　　墨弦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掩嘴咳了一声，“好吧，纯粹就是想八卦一下而已。”
　　“呵。”楚离偏过头，明显不想再搭理他。
　　“那个……楚离，君撷和慕……你弟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滚——”
　　“楚离，你就回答一下，好不好？然后我就不问了，行不行？”
　　“……”
　　墨弦咬了咬牙：“楚离，大不了之后，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反正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沈炎请了。
　　墨弦因为太想知道答案了，所以“稳重”碎了一地也没有在意。
　　楚离嘴角抽了抽，“行了！”
　　反正他又不是因为那一个月的免费饭，而是因为他可不想再这么被他缠着了。
　　然后，他深呼了口气，“他们是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关系。”
　　说不定就只是说说而已，说不定就只是我听错了而已，说不定就只是楚离不想让君撷参加这一次任务行动随便编的借口而已，说不定是……墨弦的这些侥幸心理，被楚离通通给粉碎了。
　　还是之前侥幸所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
　　楚离看着对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挑眉奇道：“怎么，他们在一起，难道就是这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吗？”
　　“当然了！”墨弦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顺口道。
　　楚离倏地察觉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是站在我弟弟这边的，怎么，你……莫非不止认识只见过我弟弟不成？”
　　墨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压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当然认识了”，他平日里的冷静沉着通通用在了此刻，他大脑飞速运转着，二秒后，他演绎出了最平淡，最冷静，最漫不经心的声线，和最怀疑，最疑惑，最不解的目光视线。
　　“这怎么可能？我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呢。况且，我又只是无意间曾见过而已，我又有什么理由来骗你？”
　　“是吗？”楚离注意到他停顿的那两秒，深刻怀疑他就是在思考该怎么糊弄过他，他眯着眼看着他，满脸的不信，他道：“可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而且，你为什么会这么确定你没有理由来骗我呢？”
　　“这当然是自然的啊！我们重案组整天忙的要死，我又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去认识其他人啊。”墨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之所以会这么问你，就是想八卦一下新成员的八卦而已啊。”
　　墨弦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将话说的死一点，比如，“除非，他是我们重案组的人” “要么，他就是我们重案组的人” “他是我们重案组的人吗”，但……话也不能说的这么死，万一有一天翻车了，楚离来翻事后账，那可就不妙了啊。
　　他可承受不来，他事后翻账。
　　楚离冷哼地一声，专心埋伏起来了。
　　君撷倏地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程老看见后，立刻：“君撷，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有点慌……
　　君撷脚步一停，“替你们观察观察四周去。”
　　“你不留下来吗？”
　　“不是还有你们在的嘛。情况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全军覆没的程度吧。”说完，君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指挥车。
　　太过紧张安静的氛围，让他感觉到心里不适，所以……
　　黄专家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道：“程老，你们重案组的这个新人，是不是有什么来头啊？”这么横。
　　程老沉默半晌，少顷，叹了口气，道：“他是唐古推荐给我的人。”
　　“唐古唐老，他不是特种部队中最德高望重，最不手下留情的人吗？还是个拥有魔鬼，魔王的等等绰号的人吗？”听说过唐古这个名字的曲靖曲专家，难以置信道：“等等，这个人……是唐老他推荐给你的？！也就是说，他……绝大的可能性曾是唐老手下的兵？”
　　“嘶——”
　　众人皆倒吸口凉气。
　　坐在这里的都是对唐古唐老隐约有些粗浅印象的众人，因曲专家这话，纷纷回想起了粗浅印象中的唐古唐老在练兵这一方面上是如何的冷酷无情。
　　“唉——”
　　程老边长吁了口气，边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参加这次的任务行动呢？”黄专家忍不住道：“有他在的话，就算是抓捕现场出现了任何意外，他都能有能力扭转局面吧。”
　　程老看了他一眼，然后连连叹气。
　　曲专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老黄，你可能不了解，唐古唐老手底下的兵，都是些疯子。”
　　“何况，君撷这孩子，还是唐老亲自承认的疯子。”程老缓缓道。
　　“什么？？？？？”曲专家手指微颤着，声线不稳的提气道：“他还是唐老那个老疯子亲自承认的疯子！！！！！”
　　老疯子亲自承认的疯子？！那得疯到什么程度啊？！
　　众人纷纷心生胆寒。
　　曲专家缓了一会儿，然后深呼口气，冷静道：“那确实不能让他参加这次的任务行动。他要是把在战场上的那一套，代入到解救人质这种程度里，那可就不是火星撞地球那么简单了。”
　　程老再次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嘶——”
　　众人纷纷再次倒吸口凉气。
　　黄专家忍不住道：“既然他这么危险，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让他加入重案组呢？”
　　程老叹了口气，“狮子在哪里都是危险，总不能因为危险，就不用，不管了吧。”然后看了他们一眼，深呼口气，“而且，倘若是你们，你们也不一定会拒绝他的加入吧。”
　　确定，他们也不一定会拒绝，况且，也没有理由来反驳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