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151、君撷，君知

　　昏沉、胀痛、酸痛的身体，在不能动的长时间里，慕明卿隐约从还泛着迷糊意识中，因为某处的剧痛清醒了那么几瞬间。
　　细吻从鬓发到眼皮的轻柔落下，指腹小心又极轻地摩挲着脸颊，颈侧似有柔软发丝因轻蹭而带起的细微痒感。
　　慕明卿在意识昏沉中恢复的那丝清醒，四肢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无力反抗。
　　“虽然我也想留下，但我得起来给你做早饭了，我可不想饿着你。”君撷这话说的极软，但后半句却仿佛是意有所指的意味深长。
　　然后，他埋在他的颈侧轻蹭着、嗅着，很不舍的模样。
　　但很可惜的是慕明卿即使是在意识昏沉的迷糊中，也并没有什么不舍，哪怕是他清醒的时候，十分清醒，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
　　虽然身体还处在酸痛之中，但没了明显的腹部胀痛感后，身体内部的压力也是骤然剧减。
　　君撷看着他一直皱起来的眉头一松，就以为他是因为他说了离开的话而感到轻松，当即就是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抱着他蹭了蹭……
　　此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其实按照往常的这个时间，慕明卿应是早已起床洗漱完毕的坐在了书房里的电脑前的看着书。
　　但此时生物钟被破坏的慕明卿，现在就只能在天光大亮的此时，四肢无力的在昏沉的意识中迷糊着醒不过来。
　　抱着他，且在他颈侧乱蹭、乱亲的某人，在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地翻身而起，动作极轻地落地，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摸出了像是牙膏包装的伤药。
　　将知道往哪儿涂的伤药握在手里的君撷，不知想些什么地低头看着那根伤药，似是严肃地在沉思，又似无意识地在走神。
　　半晌，他反应过来，突然耳根一红地握紧了那根伤药，微别过脸地抬手拍了拍脸颊，然后在无意间瞥见床上躺着的人时，又是倏地耳根一红，咽了口唾沫，似是不好意思的在害羞，又似想到了些许什么不该想的激动了一红。
　　慕明卿因为身体被过度开发的原因而蜷缩着，蜷缩的姿势，也就大大的方便了某人的好下手。
　　背对着君撷的白皙后颈至脊背，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和点点红梅落下的残红，像是雪景被人狠蹂躏过般的留下了痕迹，且有诱人再次狠狠的蹂躏的迹象。
　　慕明卿紧闭着的眼帘，因为睡得迷迷糊糊和无力的缘故，未能睁开的眼皮和眼睫毛轻颤着。
　　君撷从背后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不断地轻吻他，从发顶吻到颈侧，轻安抚着。
　　片刻后，伸手去掀盖在他身上薄薄的被子，少顷，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才红着耳尖地低头去看……
　　将近半小时后，君撷全红着耳根，踉踉跄跄、恍恍惚惚地从主卧室里走出来了。
　　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一眼便能望到坐井观天般的范围性碧蓝天际，似轻烟一般的云，以一种极其不规则的规律飘散在天际。
　　偶尔的清风吹过，便使星星点点的轻云装饰了无边的碧蓝天际，但这种太阳初醒刚亮不久的美景，却被君撷这种不懂欣赏的人，直接抛之脑后，毕竟大部分的人在看到天亮时第一反应，就是天亮了，该起床做饭/工作/上学了，而不是像小部分人一样，满怀期待地抱着相机选好位置的等待着天亮的那一刻，捕捉清新美好的蔚蓝色美景。
　　半晌，君撷从恍恍惚惚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然后下楼厨房准备做饭，他刚把锅冼好，处理好食材，正要下锅煲粥时，玄关处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此时的门外，君知站在门口，低着头确认着程老发过来的地址。
　　嗯，应该是这里没错。
　　再按一次试试。
　　正在他抬头准备再按一次门铃时，厚重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着自家穿着围裙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弟弟，一怔，然后便是碎三观地眨了一下眼。
　　“你，这是……”
　　“做饭。”
　　“不是，我还不瞎，只是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做饭？”
　　他以往在部队里做饭时的模样，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但他穿着围裙做饭的模样，他可就没有见过了，毕竟，以往在部队的时候，他都是不穿围裙做饭的，随便凑合一顿的，他都提醒他好多次了，而且，他做的饭都是他自己吃的……
　　“为什么不能？”
　　“……呵呵。”合着你之前嫌弃我提醒你穿围裙做饭省得油渍溅在身上的时候，不是因为嫌麻烦不穿的，而是因为人不对。
　　君知从气笑到面无表情的过程，就只用了君撷几句话的时间。
　　君撷看着君知，颇有不想让他进来地堵在了门口的架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来有什么事？”
　　声音语气中满是快说，说完快滚的不想招待之意。
　　君知淡然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推了推用来伪装成教书老师的眼镜，习惯了他这副态度地勾唇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我弟媳呢？”
　　君撷道：“他出去了，估计今天一天都不会回来。”你也不可能见到他。
　　随意的不像是在说假话一样。
　　沉默了一瞬，想到了什么的君知，微微一笑：“哦，那看来他在家。”
　　然后避开君撷地跨进门，往玄关里看去……
　　君撷拦住他，立刻：“都说了他不在！”
　　君知看着他的微笑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
　　君撷顿了一下，双手抱臂，靠着门框，“啧”了一声地看着他：“他身体不太舒服，还没醒。”
　　君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推了一下眼镜的笑道：“身体不太舒服啊，那怎么不见你担心啊？”
　　君撷不说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把门关上，指了指玄关处的拖鞋，“把鞋换了。”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君知摩挲着下巴，笑着长“嗯”了一声，然后把鞋换好后，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坐在了客厅中的沙发上。
　　半个小时后，厨房里忙碌的人，忙完地坐在了君知面前。
　　“你来有什么事？”
　　君知耸了耸肩，随即笑道：“我来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为了——弟媳喽。”
　　君撷抿了抿唇，沉默良久，少顷，他道：“我是不会带他回去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你把他带回去。”君知站在他这边统一战线的笑道：“君家现在都已经知道你是为了一个男人才离开的部队，所以，那些不懂得变通的老古董，都已经炸开了锅。毕竟，你也知道，君家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你一个有同性恋人。”
　　君撷沉默了一瞬：“哦。”
　　极为平淡的一声。
　　君知叹了口气，“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都是自以为在爷爷心中很重要的亲戚，所以，只要爷爷同意，他们就不足为惧。”
　　“你……”君知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斟酌了半晌，他才说：“倘若爷爷提出要见他的话，你会把他带回去吗？”
　　君撷沉默了一瞬，无法想象地摇了摇头，坚定道：“还是不了吧。”
　　“我不想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宝物，受那些垃圾的唾沫。”君撷明显地顿了一下，说：“如果可以，我以后应该可能就不回去了。”
　　“什么？！”君知下意识地一怔，紧了紧手，然后冷静笑道：“没有那个必要，毕竟，爷爷是同意的。至于那些不同意的其他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君撷定定地看着他：“有！你不是我，且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你竟然不是我，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期待了多久呢？”
　　“我期待了很久很久，哪怕是知道他可能有忘了我的可能性，我也依然是满怀期待。”
　　君知不说话的保持沉默，良久之后，他沙哑道：“这就是你十八岁之前之所以会答应接下那个危险任务的原因吗？”
　　君撷想了想他指的是哪个任务，然后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不是，我只是在赌。”
　　“赌……倘若我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就去见他。如果赌输了，他就这样永远想不起来也好。”
　　“……当时我赌赢了，可我觉得我却像是赌输了一样的心情复杂。赌赢了还是赌输了，都是一样的捋不清，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现在看来，我当时赌赢了，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捋不清复杂情绪的为之后的事情感到担忧。”
　　君知垂着眼帘，不说话了，苦笑着在心里想着，所以，他比我们这些家人要重要，是吗？
　　君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开口道：“从你们拿他的安全用来威胁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那是善意的威胁，可那终究依然是威胁。”
　　“威胁不管是披了善意的皮，还是小到构不成威胁，都改变不了你们曾用他来威胁我妥协的事实。”
　　“君知，我都不想回去，你又何必来试探我会不会带他回去呢？”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名字，尽管在君家的时候他也从未叫过兄长，或许是不想认，或许是想认却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别扭着不愿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