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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圆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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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与姬慕清在王宫内公然吵架被人画下后,萧北辰就向内府要了那个在假山后舐毫吮墨的小宦官,并赐名莫砚。
小宦官人机灵,虽然先前给千金画像上动手脚的事被人发现,但也确是个丹青妙手。前些日子他在清辉殿干着杂事,现如今就跟在萧北辰身后,绘一些日常的画像,好寄到西境以化人相思。
这会儿萧北辰并非故意不瞧那倾城的领舞,实在是因为莫砚又把他画得分外婀娜。他偏头小声评价道:“你这是只能画美人?”
莫砚挠了挠头,“主子本就长得好看。”
“但你画的是背影。”萧北辰有些无奈,随之他见莫砚憨憨地笑了笑,又鼓起腮帮一副内疚的样子,便叹道:“罢了罢了,收起来吧。”
人退开后,萧北辰眉头微蹙,这画怕是拿不出手。思索间,他转过头来,便见众人齐看向了他,随后才注意到了那个眼巴巴望着他的领舞。
莫羽是时靠近他耳边解惑:“主子,领舞为中书舍人之女,名叫夏夕瑶,据说十分爱慕主子您。”
“噢。”萧北辰点点头,反问道:“就是陵景评价‘中人之姿’的那位?”
“主子!”莫羽险些栽倒下去,但想了想还是咬咬牙答道:“是。”
两人一问一答时,台中央已是长袖漫天。夏夕瑶许是因为没得到意中人的注视,此刻眉眼含颦,格外惹人心怜。
不知不觉,歌舞过了半。夏夕瑶重整思绪,伴随着鼓点翩翩然舞到了大殿前头。众人视线亦跟随之。
衣袂飘飞,水袖凌空,竟在舞曲高昂时碰倒了一杯酒。酒水流淌在小桌上,几滴落在了萧北辰的玄袍上。
夏夕瑶立刻跪地,“太子殿下恕罪!”
莫羽瞪大着眼睛上前扶起还在打转的酒杯,随后抽出帕子递了上前。萧北辰轻推开他的手,说:“回去换一件就好。”随后漠然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冷冷地道:“抬起头来。”
夏夕瑶诚惶诚恐地抬首与他直视,泪汪汪的杏眼里尽显楚楚动人。
时间在慢慢走着。
满殿期待下,萧北辰向后招了招手,“赐她面镜子。”
群臣哑然,镜子是何用意?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他们便见一个小宦官抱着面大圆镜呆呆地小跑到夏夕瑶跟前,道:“殿下送你的,拿好。”
片刻迷茫后,夏夕瑶感到惊喜,便欣然接过。她正要再拜谢恩,镜上可怖的鬼画符让她受惊松了手。
“都说了拿好,差些不吉利了。”莫砚眼疾手快接住了,随后正要自己拿着照人,夏夕瑶已经径自站起,跑出了大殿。
群臣面面相觑,近处的官员伸长脖子一窥究竟,就只见银镜上勾画了一个脸型,脸上添了几道纹路,下方是个大大的“丑”字。
中书舍人夏哲登时拍案而起,“太子殿下何必这样羞辱。”
萧北辰好整以暇地看他,冷笑道:“不然本殿先算冲撞之责?”
夏哲的声音渐弱:“小女她……”
“故意与否都没有第二次。”萧北辰冷漠地环顾底下众人,随后看向主位。
萧天泽被他盯得发毛,正要开口控场,便见萧北辰正行礼告退。
“父王,儿臣前去更衣。”
回清辉殿的路上,萧北辰走得很慢,静静听着身后人的取闹。
莫羽端详着镜子,指着上面的字道:“这‘丑’字你自个添的吧,太丑了,你这小机灵鬼,如今有了殿下撑腰,胆变肥了。”
“暗示那么隐晦干嘛,美丑就该明明白白。”莫砚瘪瘪嘴。
莫羽听此做不出辩驳,便把镜子扔给他,大步上前同萧北辰汇报道:“主子,方才清辉殿又搜出了两个宫女,这回该如何处置?”
“送回后宫吧,今日初一见不得血。”萧北辰负手,望天长叹,“回去赏金叶子。”
莫羽微愣,一时不知这前后两句有何关联,倒是莫砚很快瞪圆了双眼,欢喜地蹦到了前面,“谢主子赏赐!”
萧北辰轻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便继续往前走了。
***
新年休沐七日,群臣过了初七便要开始上朝当值。而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便又会有一天的休假,而在这一天,国君往往会宴请群臣到护城河旁的玲珑阁赏河灯。
月初后,王都便再未收到西境的来报,而姬慕清亦是有些日子没回信了。此刻萧北辰虽执笔猜着灯谜,心里却不断想着边关形势。
元宵灯谜是玲珑阁每年的传统,今年头彩由王宫准备。他这边是随手答了几题,萧明轩那边似乎是做足了拿下头彩的架势。
萧明轩虽只长他三岁,却已有了两个儿子,大的刚学会走路,小的尚在襁褓。此刻,萧明轩正把着大儿子的手在灯谜纸上写着字。
宁王妃有些难堪,轻推着萧明轩小声道:“王爷,佑儿还小。”
“不小了。”萧明轩转头盯了她一眼,又回过来话家常般悠悠谈起,“我记得太子从小便聪慧过人。”
萧北辰抬眸,不知为何又谈到了他,“大哥过誉了,本殿三岁才刚会拿起笔。”
“是嘛,”萧明轩挑眉,撤回了扶着儿子的手。随后他见自己的儿子愣愣地抓着毛笔不动,突然心花怒放:“佑儿真棒,不愧是我的儿子。”
主位上的萧天泽对这莫名其妙的攀比无话可说,揉了揉眉心拿过一旁的奏章。
“太子。”
萧北辰听到召唤,便将灯谜交给了莫砚,随之肃然上前问:“父王有何事?”
“午后,新任临州刺史上奏,称水坝已经全部拆除。但担忧开春后高山雪水融化,容易发生洪灾,便请示扩大河宽。”
“临州刺史可是已先斩后奏?”萧北辰皱眉,他这几日还没跟进临州水坝一事,未想就错过了这么多。
萧天泽将折子递给他,并未觉哪里不妥,“说是已有水位暴增的迹象,便先行动了下游的工。”
“水位暴增?”萧北辰的眼里不带一丝温度,严肃认真地问:“如今上游江面尚未冰开,刺史是如何看出的?”
“你别问孤,刺史说是找了高人指点。”萧天泽连忙把自己摘了出去。
他最烦萧北辰说正事时反过来询问。虽也谈不上质问,但就是毫无人情味又太过严肃。
萧北辰心中暗叹,便自个一边静静地研究着奏章。
今年开春比往年要迟,厢房里虽燃了银炭,但也抗不过一面的完全透风。
“君上,遮上屏风吧。”薛滔精明,一早便在屋两边备上屏风。
萧天泽见自己两个儿子无一在赏景了,便冲薛滔点了点头。
两扇屏风缓缓靠拢,他正欲饮热茶暖身,余光瞥见一黑影直直地飞向萧北辰。
“辰……”
千钧一发之际,萧北辰甩开手中奏章,堪堪拦下了那飞入厢房的形似圆棍的东西。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