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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嫁 ...

  •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皇帝赐婚的吉日来临了。

      顾若凤冠霞帔,带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燕王府。

      不同于来时路上的喧声笑语,热闹非凡。

      整个燕王府庭院里冷冷清清,布置异常简单,往来人丁零零落落,丝毫没有半点结婚的喜庆,反而弥漫着浓浓的肃杀和萧条之气。

      一位身着喜服的管事嬷嬷身后跟了几个丫鬟,走上来迎接自己。

      那个管事嬷嬷一脸和善地同自己说:“我是燕王府的管事刘嬷嬷,王妃今后叫我刘嬷嬷即可,任何事宜都可以找我。今日燕王身体不适,一切礼仪只好从简,还望燕王妃见谅。

      ”王妃,请随我来吧!”

      顾若有礼地朝她淡淡一笑:“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是当年燕王的奶娘,她眼看着这个从前风光无限的杰出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残破不堪的模样,心中又痛又无力,如今这燕王府大概都靠她撑着,若是没有她,早就乱套了。

      她瞧着眼前这个姿容娇美,脾气和善的王妃,心中不禁存了几分惋惜和同情,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若是被那小子不小心发病杀了,就太可惜了。

      这些年,因为他时常发病,且精神失常时会以为自己在战场之上,故而失手伤害身边之人。

      顾若随着刘嬷嬷来到喜房门前,看着满脸担忧的春桃,顾若冲她安慰似的笑笑,并嘱咐刘嬷嬷将春桃安置妥当。

      然后伸手推开那扇楠木大门,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推开。

      顾若瞧着屋内井然有序的一应陈设,古朴素质,清雅淡然。

      走近内室,一股浓烈刺鼻的中药味席卷而来,顾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硕大的内室中间放了一张宽大的鎏金喜床,喜床旁还摆着一架轮椅。

      虽说日光从窗棂外洒进来,将屋子照的亮堂堂的,远远望过去,床上似乎安详地躺着一个男子。

      应该是燕王无疑了,他似乎昏睡了过去。

      顾若继续壮着胆子往前走,她屏住呼吸,脚步轻极了,生怕将床上的人清醒。

      她慢慢挪动,终于慢慢走到了床边,也终于看清了床上的那个男子。

      竟然是他!

      顾若瞧着床上男子熟悉的面容。

      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一行清泪滑落下来。

      竟然是他!

      顾若瞧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却苍白如纸,再没有半点当年容光焕发的样子。

      昔日初见,是在村子里流寇横行之时。

      当年,山中流寇肆意横行,经常流连于莫关山一带,抢夺过往商客行人,甚至闯入附近村子抢掠财物,当地百姓们怨声载道。

      他们还经常将一些年轻女子俘回山寨,逼迫她们就范。

      顾若有一次同母亲一起在在山间采药的时就遇上了这档子事,两个痞相横生的流寇见到她们便朝她们奔来,面上荡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母亲拉着她当即就在林中飞跑,可母女二人哪跑的过身后的山匪,那两人越逼越近,很快便将她们抓住。

      那两个山匪满嘴污言秽语,将她们母女两人推倒于地,欲图谋不轨,正在此时,两支箭矢直直地飞来,刺穿了二人胸膛。

      同一时刻,正中心脏,分毫不差。

      两人低头看着身前汩汩流出的鲜血,面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顾若惊魂甫定,目光所至,不远处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端坐于红鬃烈马上,张弓搭箭,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那男子一席墨青色缂金丝劲装,黑发高束,那张脸上线条明朗,眸似星,鼻悬梁,日光洒落,少年仿若浑身镀金,更显得英姿勃勃。

      当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艳郎独绝,世无其二。

      顾若愣在在了那里,她这辈子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惊艳的男子。

      那男子凝视前方,张弓搭箭的样子,仿佛日月山川都尽失颜色。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候朝廷正好派了军队来她们村上剿寇,平息祸乱。

      至于那个救了母亲和自己的男子,当年的她自然认作是剿匪队的某个将领。

      直到今日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当日救了母亲和自己的人竟然是就是躺在自己眼前的人——

      燕王殿下。

      只是如今的他丝毫没有半点昔日荣光。

      如同坠入夜色中一般,毫无生气。

      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不仅如此,更让人纳闷的是,当初那个保家卫国,锄强扶弱的战神将军又怎会变成如今人人避而远之的杀人恶魔?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但无论如何,他是自己和母亲的救命恩人。

      这份恩情她不能不报。

      百姓口中苟利国家生死以的战神,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顾若俯身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替他诊脉,发现齐珣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身子有些虚,但他迟迟不醒,看来急需进行一番大补,顾若暗暗思忖着如何将药补食补双管齐下才好。

      顾若心叹,不过齐珣目前更需要医治的,应当是他的心病,不能站立的他像是折了翼的雄鹰,再也无法建功立业,实现凌云壮志,这于他而言,或许是最痛苦的事了吧。

      所以他便如传闻说的一蹶不振,甚至得了疯魔吧,听说还常常会突然发病,以为自己身处沙场,对身旁之人横刀相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误杀了许多无辜之人。

      顾若瞧着他那双浮肿发青的腿,伸手上去前后按了一按,却发现这骨骼其实完好如初,经脉虽然全部受损,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

      或许……他的腿还有得救。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早年前自己看着师父替人看腿疾时,学到的一招。

      说不定,用在齐珣身上,会有效益也未可知啊。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齐珣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顾若并未察觉,依旧自言自语,心中拿定了主意。

      她唤来春桃,让她今日去城中各个药铺采购药材,务必将自己所需的各类药材购置齐全。

      ***

      暮色四合,天色晦暗。

      傍晚时分,一个身材颀长,生的白白净净的年轻侍从拎着两副食盒送了过来。

      他于门口拱手行礼道:“参见王妃,属下名叫南竹,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负责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

      顾若示意他将木盒放进屋内桌上,吩咐道:“本宫记下了,今日你便退下吧,王爷由我来照顾。”

      那侍从面露难色,见顾若一脸正色,也不好辩驳,毕竟这是人家的新婚之夜,自己也不便呆在里面。

      一番思虑后,方才回道:“小的遵命,那王妃别忘了给王爷喂饭。”

      顾若郑重地点点头,南竹这才退了下去。

      顾若将食盒打开,见到里面的菜虽然都是补身体的,可见王府的管家必定也是下了心思的,但是这样大补的菜式是不适合身体虚弱之人的进补的。

      身体虚弱之人势必脾胃功能低下,如要将补,还需要多重健胃消食的料材一起炖煮才行。

      顾若暗暗想着明日定要让春桃去将食材买来,自己亲自下厨才行。

      顾若一边想一边将食盒里面的菜一道一道地摆了出来。

      她既然嫁来了这燕王府,不管前路如何,都还是要先填饱肚子。

      不得不说,她今日累极了,顾若快速吃完以后,便随手将那碗燕窝鸡丝粥端了出来,打算喂给齐珣喝下去。

      顾若端着碗走至床边,将齐珣的身子扶起来靠在床沿上,便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开始给他喂起粥来。

      一边喂还一边不自觉哼起小时候娘亲常常在自己生病时,哄自己吃药的话语:

      “乖乖听话,咱们喝粥咯。”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温软动听,如珠玉落盘。

      她一口一口的往他嘴里舀着粥,但那昏迷着的男子却并不领情,他牙口禁闭,粥便从他口中滑了出来,落在顾若刚为他换好的干净被褥上。

      顾若惊呼:“这可不行,把这么好的床单都弄脏了,今晚上我还要睡呢。”

      她一面从怀中掏出绣帕将床单上的脏污擦除,一面在口中絮叨地威胁道:“若是你再不乖乖配合,好好把粥喝了的话,我就只好用嘴巴喂你喝啦!”

      过去行医时遇到昏迷无法进食的病人,她见到师父也用过这招,不过,不是万不得已一般是不会用的。

      齐珣醒着,但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给他喂饭的女子,他咬紧牙关,不想接受。

      顾候家平白无故送来的女儿,恕他不能接受。

      他这几日都在装着昏迷,连南竹也骗了过去,就是想调出府里给他下毒之人。

      因为自从他坠马残疾以来,他是不是就会觉得全身躁动不安,然后控制不住自己,提剑杀身边人,几次一来,他慢慢觉得并非自己打击过后,心智崩溃而发的疯魔,或许是有人一直在加害自己……

      包括当时征途中突然坠马,那之前,他眼前似乎也出现了那种扭曲的画面。

      想到这一点后,他不是没有展开调查,可是那人藏的太好,或许也是有所察觉,所以迟迟查不出来。

      他这才开始装作昏迷,若是府内之人有鬼,或许就会趁此机会向他下手,这样一来,就能引蛇出洞,一举擒拿。

      只是没想到,他装的太认真,屏住半副呼吸后,宫中太医纷纷以为他病入膏肓,命悬一线,活不过今年?

      一群庸医……

      而他父皇竟然真的以为他不行了,还找个了女人来给他冲喜?

      而且这个突然出现,给他喂粥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

      他微微惊愕之际,不经意间吞下了几口她喂过来的粥。

      顾若满意地看着齐珣一口将自己喂下去的粥喝了进去,欣喜开怀道:“这就对了嘛,真乖,啊,再来一口。”

      顾若一边喂粥一边继续喋喋不休:“对对对,就是这样,继续,你能把这碗粥喝掉的。”

      齐珣听着她在耳边的喃喃细语,心中犯起了嘀咕,这女人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嗷嗷待哺的稚子了?

      竟然对本王如此说话,真是大不敬。

      一碗粥喝罢,只听那女子心满意足地发出了啧啧称赞之声,遂又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扶躺于床上。

      齐珣躺在那里,本想着这女人什么离开,却听得那女子在屋内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你可真是可怜,谁能想到当年气宇轩昂的四王爷会变弄成如今日这副田地呢?”

      嗯?竟然说本王可怜?

      顾若瞧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齐珣,心中突然感慨万千,想到人生遭际犹如浮云苍狗般变化万千。

      “我也很可怜,被顾侯迎回府后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还得罪了顾家一大家子的人,她们如今大概一个个都巴不得我快点死呢。”

      齐珣听着她的话语越来越低沉,本以为这小姑娘会一直这么自怨自艾下去。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事,下一刻,那女子便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不会让他们如愿,我要好好活着,并且让他们看着我过的越来越好,我才不怕他们,我本来就是乡下出生,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索性跟他们这群朱门绣户撕破脸。”

      顾若一个人发着牢骚,越说越起劲。

      “唉,身逢乱世,有谁不可怜呢?这两年朝廷为了打仗横征暴敛,多地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活着已是难能可贵,多少人想活而不能活?只因苛政猛于虎。

      “古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古有司马珆双目失明却成一代鸿儒,洪之观双耳失聪却编出光辉史册……努力活着,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若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躺着的齐珣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女子的话,看似是对她自己说的,但又像是为了鼓励床上的他才如此侃侃而谈的。

      顾若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着床上男子安详的睡容,便轻轻地替上他掖好被子,一切收拾整齐后,方才躺了下来,睡在大床的另一侧。

      身旁的男子虽然如今人人畏惧,但她不会,她怎么会惧怕自己昔日的恩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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