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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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乔思索了半晌把这两个倒霉兄妹丢下的可能性，最终还是隐隐叹了口气，他还做不到如此无情。
靖北王失了忆，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如何谈好这笔交易，确实令人头疼。
打定主意，黎乔淡淡抬头：“让王爷见笑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晗明看了他片刻，一遇上这人，他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看他还有什么后手。
“薛大人和诸位自便吧，明日本王还不想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薛蓬忙起身行礼，目送两人一前一后朝后院暖阁走去。
“是，是，绝不会让王爷费心。”
众人面面相觑，呆愣了一会也只得都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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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静静领着两人穿过长长回廊，路上灯火昏黄，前院还传来靡靡歌舞之声，扰人心神。
黎乔望着身前高大又有些模糊的背影，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念头。
怎么说服他不再追究？
如今的靖北王，声望鼎沸，权势滔天，若抛开往日情分，噬骨的解药还没找到，多宝斋不一定能拿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来。
还在思量间，暖阁已经到了。
这处已在天韵阁最内部，屋内宽敞，紫檀软榻，鎏金香炉，珍珠作帘，金玉为盘，珊瑚宝树，琉璃屏风，与外间静雅大不相同，倒像是哪位王孙贵胄的居所。
几个侍女乖顺地摆上茶点，便退了出去，只是偷偷打量黎乔的眼神透出几分讶异。
这还是王爷第一次带人进来。
黎乔倒没在意，等屋内只剩下两人，忽听那人开口。
“你想说什么？”
黎乔定了定神道：“王爷还记得去年朝廷的粮饷为何会出问题吗？”
“粮饷运到冀州时遭逢山匪，被劫。”
“这是兵部的说辞。但多宝斋接下粮饷之事后，我便派人去查探过，就在粮饷出事前两个月，冀州那一带忽然出现山匪，这未免太过巧合。”黎乔当时隐隐觉得不妥，便秘密换了路线，虽有周折，但最终谢归楼还是将粮饷安全送到了北疆。
“兵部当时派了何年何大人赴冀州除匪，他也因剿匪有功连升两级，但这期间却有两个村子被山匪杀戮殆尽。王爷可想过，为何剿匪前百姓无恙，剿匪后反而出了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慕容晗明微微皱眉：“你是说何年有异心？”
黎乔摇头：“兵部必有人从中作乱，祸国殃民，但我没有更多证据，仅仅只是推测。王爷主掌兵部，都未有察觉，可见此人藏得极深。王爷身在朝野，多宝斋远在江湖，若要从外部去搜查些消息，自然更为方便，若是王爷今日肯高抬贵手，此事便交给越之去办，定然让兵部重复清明，王爷以为如何？”
慕容晗明静静凝视着这张脸，心底微微波动，他怎会如此眼拙，竟视明珠如米粒，修竹如草芥？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瀚海清波之人，他怎么会误以为他是娈宠？
但靖北王却垂眸敛去神色，再开口时声音并无丝毫变化。
“黎丞相在朝，黎公子在野，好算计。只可惜只要天一亮，黎府就将声誉扫地，再不可能染指兵部。”
黎乔一愣：“你当我在算计你？”
“不然？你在本王面前可曾说过半句真言？身份是假，名字是假，脸也是假的，如今要本王相信什么？黎丞相执掌吏部礼部还不够，为了权势，竟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能往本王床上送，可真叫人叹服。”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如此熟悉，吐出的言语却如冰凌般扎人，黎乔几乎被他冻了个哆嗦。
他眼中的光华逐渐暗淡，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早就知道的。在此刻的慕容晗明眼里，他该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可就因为靖北王失了记忆，他便该承受这些无端的误解和诽谤？
但即便他说了，他又会信吗？
黎乔闭了闭眼，迅速思索对策，慕容晗明却以为他是无言以对，本没有的火气此刻也涨了几分。
两人片刻没有言语，黎乔叹了口气。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想，那越之也无可奈何，便先行告退了。”
他竟是起身想走。
慕容晗明呆了一下，更是怒火中烧，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伸手抓住黎乔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黎乔“嘶”了一声，脸上浮现痛色。
慕容晗明垂眸看去，那截皓白的腕子上还缠了一圈白白的细布。
“怎么伤的？”靖北王眉头皱得更深。
黎乔甩开他的手，冷淡道：“托了王爷的福。”
靖北王忽地想起那日清晨他们的一番争执，虽误会了他的身份，但黎乔在与他缠绵之后确实喊出了另一人的名字，叫他如何不发狂发疯？
他以为的逢场作戏却变成了入骨之毒，让人一靠近便要丧失理智。
实际上两人同处一室，慕容晗明就已经口干舌燥，烦扰不堪，宽敞的暖阁也变得狭起来，到处都是这个人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更何况今夜他还饮了一杯黎敏送来的暖情酒。
此刻黎乔的抗拒更是激发了他心中的暴戾和欲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人摧毁折辱，叫他颤栗，叫他恐惧，叫他满心满眼只余一人，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疯了，他本就是个疯子，更何况是黎乔先来招惹他的。
他像一匹饥渴许久的狼，日日在悬崖边提心吊胆地行走，觊觎着崖下那只白兔，可那白兔并未设防，反而屡次邀请他下来品尝沾了露水的青草，殊不知狼要吃的是它的血肉。狼明白自己必将粉身碎骨，却再也无法抵挡内心疯涨的渴望，他最终还是跳了下去，来到了兔子的身边。
没有费太大力气，慕容晗明就把人抱在了怀里，他在黎乔脖颈间贪婪地喘息，躁动的灵魂都得到了安抚。
说来也怪，上次出宫，他本以为自己又要大开杀戒才能压制住毒性，却意外地挨了过去，并未毒发。
黎乔未曾料到是这种展开，手脚有些僵硬。
慕容晗明将他的手指掰开，强硬地与他十指紧扣，声音却温柔了下来。
“是本王不好，以后不会再弄伤你了。”
黎乔垂眸看他，有些担忧他又再次发疯。
“你怎么笨成这样？本王早就说过，只要你肯进王府，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肯给你。”
平生第一次被人说“笨”，黎乔诧异地睁大眼，这种天真的反应在慕容晗明眼里都变成了可怜可爱。
靖北王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声音喑哑得不像话：“今夜别走了……本王什么都答应你，嗯？”
黎乔的脊柱都在因为这抬高的尾音而发麻。
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为了弥补，而只是因为是他。
情之所至，怎么会没有欲？
黎乔颤抖着别过脸，想逃离些什么，慕容晗明的气息却不依不饶，追着他的唇游移。
“你……别……不行……”
此刻靖北王可听不得什么不行，他刚从悬崖上跳下来，粉身碎骨之前非得吃到兔子不可。
他一手按住黎乔的后脑勺，不让他挣扎，不等他再说什么推拒之词，灼热的唇舌便交缠在了一起。
两人齐齐深吸了口气，灭顶的麻痒从脊椎窜起，火热的气息灼烧丹田。
若说上次黎乔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此刻被侵犯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他分不清慕容晗明的欲望是来自于情爱，还是来自于报复，或者只是因为喝醉了酒，这种不确定让他无法像之前一样全情投入和享受，心底始终绷着一根弦。
而这份抗拒却被靖北王误解为不情不愿。
他在那柔软坚韧的腰上细细揉搓，黎乔登时弯了肩膀任他予取予求，那双桃花眸满是氤氲水雾，能让人永远迷失在其中。
屋内的气息越来越炽热，慕容晗明动作也越发急切，在抱着人滚上黄花梨木大床时甚至踹倒了屏风。
只是外间没人敢出声询问，也没人敢进来打扰。
黎乔再推拒了几番，反而惹来更猛烈的索取攻伐，在看到那双凤目深处酝酿的深蓝风暴后，也就歇了心思。
酒意醉人，颠来倒去之间，黎乔也愈发迷蒙，恍惚间眼前画面闪烁。
上一世他入将军府前夕，宫中派人将他带到天韵阁学“规矩”。他那时已经病得厉害，却被一碗情药灌下去，一整夜都在折腾，差点要了半条命。此刻，那时根本无从记起的场景却清晰起来。是有一个人，和他耳鬓厮磨，为他解了药性，那人的眼神深邃如谭，动作却无比温柔缱绻，待他被欺负地哭出来时，那人忍不住和他唇舌相触，轻轻苦涩喟叹：“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此刻耳畔又不适时响起了这句痴缠：“你教教我，该怎么办？”语气却全然不同，煽情缠绵地不像话，黎乔迷迷蒙蒙望去，情随事迁，只有那双眼摄人心魄，似乎从未变过。
原来上一世，竟不是梦。他们真的如此亲近过，仿佛骨血相融。
黎乔抚摸过慕容晗明亮得可怕的眼、挺拔锋利的鼻梁，湿漉漉的侧脸，最后在他唇上轻轻点了点，冤孽，他叹了口气，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
“你不会……那便算了……”
慕容晗明愣了愣，心头不知为何被巨大的欣喜鼓动，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人终于接纳了他所有的疯狂和肮脏，而漫漫长夜也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