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落（外篇）》徐徐听风

35、35.变本加厉-2

　　“京红……”王启显然很是吃惊，这一声称呼只带着满满的震惊，既没有阻止劝说的意味，也没有终于等到妻子不再“圣母”的感慨。

　　“具体还需要看你们这边能提供多少证据，法院又能接受多少证据。”尹立回答。

　　鲍京红皱眉，低低地问：“是……成功率低的意思吗？还是因为柳鑫伤害我的事实发生在她14周岁前，所以还属于未成年保护法的范畴内？可是，她是故意绊倒我的，这难道不算恶意伤人吗？”

　　王启扭头看向妻子，诧异地确认：“你说什么？除了推撞你，她还故意绊倒你吗？”

　　鲍京红忍住鼻头的酸意，缓缓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董希音眼神一冷，瞥了一眼看向自己、似乎在确认鲍京红所说是否属实的尹立，回忆她看过的监控录像，没有多说话。

　　王启却急了，探着身体向前，追问面前的董希音和尹立：“柳鑫故意用未成年保护法来保护自己，不停犯罪，这不算知法犯法吗？也不能追究责任吗？”王启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全是弱小无助的早产女儿皱巴巴的模样和妻子的虚弱之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董希音和尹立沉默。

　　这个问题，薛晓静也曾经问过。

　　法律的冰冷和温情，在法官的研判之中，董希音和尹立不能代替法律和法官来回答。

　　“老公……”鲍京红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

　　“嗯”，王启虽然心急，但听到妻子的声音，还是压抑愤怒，温柔的应着。

　　“你和我可能都要换一份工作了。”鲍京红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没那么高尚无私的情怀，做不到包容未成年孩子的一切，我要追究柳鑫的责任！哪怕她有未成年保护法撑腰！有民事的追究民事，有刑事的追究刑事，柳鑫的罪行交给法官去裁定，我不相信法律会站在恶的一边！”

　　这是鲍京红被送来医院的路上做的决定，看到早产女儿的虚弱模样，更坚定了鲍京红要追究柳鑫所有责任的心意。

　　“好！等女儿好了，我就去找律师，起诉柳鑫和她的父母，给你和女儿讨回一个公道！”王启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鲍京红的请求。

　　在他们夫妻商量决定的时候，尹立抽空走到一边，再次给事发超市附近的派出所打了电话，询问监控录像的问题。

　　等待王启赶往医院的过程里，董希音曾描述过录像内容，并没有提到柳鑫故意绊倒鲍京红的行为，尹立相信董希音不会漏掉所有细节，也不相信鲍京红会说谎，所以，也许董希音所看的录像里还有缺失的细节，尹立希望能有其他角度的录像帮助判断。

　　电话接通后，派出所潘所长立即告知尹立，因为录像里的柳鑫并没有直接推搡鲍京红，而且鲍京红在被撞和跌倒之间存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差，不能确定鲍京红的摔倒与购物车的碰撞有直接关系，除此之外，柳鑫与鲍京红再没有任何接触。

　　而且，就在尹立第一个电话挂断不久，已经在派出所的柳鑫就开始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一口咬定自己被冤枉，鲍京红是故意跌倒碰瓷她们，同时，杨明丽趁着柳鑫和民警胡搅蛮缠的时候，竟然偷偷用手机做现场直播，发到了网络上。

　　现在网络上已经炸了锅，都在指责民警和老师联合恐吓栽赃学生，非法拘留。

　　尤其柳鑫在控诉的时候，还扯出了董希音，直指董希音在殴打了她的母亲后被警察包庇，现在怀恨在心，又通过派出所来刁难她。

　　董希音的视频事件才过去一个多星期，网民还有印象，越发觉得这是警察之间的串气报复，转发、评论和点赞已经居高不下，乱了套了！

　　所长正说着，忽然有其他声音混了进来：“潘哥，那个柳鑫跑楼顶上去了！”

　　“什么！”所长愕然发问，已然忘了正在和尹立通话。

　　“带她去留置室的时候，她突然蹲下说肚子疼，要去卫生间。结果去卫生间的时候就挣脱了小郑跑了出去，直接上了楼顶！”

　　“尹支，我这边有事先去处理，咱们再说。”潘所长匆匆挂断电话。

　　尹立挂掉电话，正好听到鲍京红的话尾。因为刚从手术中醒来，气息还不充沛，显得很是虚弱，然而，这一段话却异常铿锵有力。

　　鲍京红早产，不论最后真相是什么，都是柳鑫和杨明丽破坏超市商品而间接所致。

　　新生儿由于虚弱进入保温箱，这些身体、精神上的伤痛和经济上的额外开销，是柳鑫一手造成。柳鑫不仅没有任何内疚歉意，反而仍旧变本加厉地颠倒黑白，实在恨得人牙痒痒。

　　心里有个声音，尹立想力挺鲍京红夫妻告柳鑫，然而，这个场合，他不能表现出来，以免有推波助澜之嫌。

　　还在盯着手里屏幕皱眉，刘纯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刘局……”

　　刚说了两个字，刘纯刚就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问：“怎么回事？小董怎么会去超市？你们不是出现场了吗？那个柳鑫又闹什么！”

　　王启看出尹立这边有事，马上说道：“董队长，尹队长，谢谢你们，有事你们快去忙吧。”

　　鲍京红也在病床上点头示意，尹立和董希音自然不会再逗留，即刻离开病房。

　　尹立还在和刘纯刚通着话，听着刘纯刚说在时新微博上直播的人已经变成了站在派出所楼顶上的柳鑫。

　　因为是直播，微博的浏览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万，热搜和实时热搜都是第一。

　　开了蓝牙，尹立打开时新微博APP，看到“□□”和“保护伞”两个词条也是热门热搜，关联的是派出所和董希音的名字。

　　就通话的这一会儿功夫，董希音的大名已经窜到了热搜第17位，红色的“荐”字跟在“董希音”三个字后面，招摇得很。

　　划了一下屏幕刷新，“董希音”后面的“荐”字突然又变成了“爆”字，仿佛那个“荐”字并不存在，只是一个错觉。

　　尹立脚步微微一顿，惋惜地轻叹一声：“大意了，应该截图，卑鄙……”

　　一抬头，两人已经快走到住院楼的大门。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董希音想拒绝，但尹立神色严肃，显然很在意她的安全，于是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停下了脚步。

　　外面下着小雨，透过门玻璃，董希音看到尹立将车停在门口，下了车便撑开雨伞，便迈步迎上去。

　　忽然迎面冲过来一个拎着一个中型提包和几个纸袋的男人，急匆匆越过尹立率先站到门前，感应门自动打开的时候，董希音正走到门口。

　　两人几乎是顶头碰地僵了一下，下一瞬，焦急进门的男人左右绕不开董希音和，口中急急地催促着：“让一让，别挡着……”

　　“门”字刚出口，那人的身体突然就向前一扑，正扑向董希音！

　　手里的提包和纸袋落了一地。

　　尹立反应极快，立时扔了雨伞，右臂一伸穿过董希音身前箍住那人的脖颈，右腿向前一跨挡住那人可能后退的路线，右臂再一用力，便将那人摔倒在地！

　　董希音眼神一冷，身体一矮，抓起地上的几个纸袋向身前方一扬，趁着里面装的各种小吃包装袋散落下来的刹那，一边提醒“有人狙击，进门”，一边伸手抓住被摔倒在地的男人的双腿，与尹立合力将人拖进住院楼大门内。

　　空中的零食口袋“啪”的震动一下，尹立看得清楚，虽然在刚开始没有叛明情况，但这瞬间却马上明白他们陷入了怎样的境地里。

　　迅速低头察看无辜受伤的男人的伤势，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地面上被他拖拽出来的一道长长的稀疏的血痕。

　　那人还活着，右手捂着右侧脖子，大量的鲜血从指缝里冒出来！

　　伤了动脉！

　　大声提醒疾步赶来门口察看情况的护士“别过来！退到两边”，尹立一手叠在男人的手指上，用力压住他的伤口，一手搂住那人的腰，将他拖到门的左边墙角。

　　同一时间，董希音却选择了和尹立相反的方向，退到了门右边的墙角，同时也出声大喊：“关灯！大厅的灯，关掉！”

　　然而，值班的护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处于莫名其妙的猜疑之中，不知道门口这三人在干什么。

　　“咔”的一声，大门的玻璃碎成了蜘蛛网，董希音身旁的墙壁多了一个小小的孔洞，还有些呆愣的护士互相看了看身边的人，依旧莫名。

　　尹立从玻璃最密集的中心点的位置和墙壁黑点的位置看出狙击董希音的人的方位，立刻明白董希音为什么选择与自己想反的方向——她不想连累自己。

　　如果藏身在外的人还能调整位置的话，下一枪很可能会打中缩在墙角的董希音。

　　“关灯！有人开枪！”急切间，尹立大吼！

　　这次终于有机灵的护士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赶去关灯。

　　在门玻璃又传来“咔”的声响时，大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需要言语提醒，董希音和尹立同时行动，尹立抱扶着男人冲向拐角的走廊，而董希音也已经就地翻滚到尹立这一边，快速与尹立汇合。

　　“有人伤了颈动脉，要马上抢救，这里还有几个门？”尹立问。

　　关灯的护士就站在他身边，听说有人受伤，“啪”地按下开关，大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先别靠近大门！在走廊两侧的人不要互相走动，可能还有危险！”

　　董希音一边提醒，一边用左手掏出在右侧裤兜里的手机，拨通电话：“刘局，我们在医院遭到狙击，请申请天眼查调取医院住院楼东南2点到4点方位的高于10层的高层建筑，察看是否有携带拉杆箱或者可容纳拆卸狙击枪的箱包的可疑人员出入！狙击者应该有车，从我们经过的商场一路跟踪到医院，尹立开的是局里的车，我从商场出来的出租车车牌是海E60691，请筛查车牌，要快！”

　　彼时，关灯又开灯的护士已经推来轮床，尹立将年轻男人抱上轮床，护士用纱布和干净的毛巾，利落地处理年轻男人的伤口，并为尹立指路，“电梯在里面，上三楼后，头上有标识，沿着走廊可以直接走到医技楼和急诊，我已经给急诊打了电话，他们开始准备救人了。这种伤，我们这里不能处理。”

　　尹立正要推动轮床去电梯，转头看到靠在墙上的董希音和她背后的墙面，眼神和心脏都是一跳！

　　“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