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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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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赌坊打手穿着黑色劲装,手上提着木棍,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痞笑道:“倒没看出来,这赌鬼还挺孝顺。”
“听说这人以前还是个大孝子,真是可笑得很。”
另一个也笑,“可不是,不过这老太太也是自找的,贪上这么个儿子,还想护着,死了也是活该。”
黄二怒火攻心,想冲上去杀了这些人,但是手脚全然没有知觉,只能吼着骂着。
黑衣打手看着他这模样,觉得更好笑了,“是不是想杀了我们?”
说罢伸出木棍碰了碰黄二大腿,“别想了,你娘要不是想阻止我们卸你手脚,也不会被活活打死了。”
“畜生,不得好死……”
打手冲着他脸打了一拳,黄二瞬间觉得口中冒起血腥味,呛咳了两声,呸了带血的口水在打手脸上。
打手摸了一把脸,扯起一丝阴险笑意,“呵,还挺横,你姐长得还挺好看的,既然你那么横,肯定不会在意你姐陪我们玩玩吧?”
黄二惊恐道:“你想干嘛?”
打手笑了笑,以行动告诉他要干嘛,黄鹂被打手一路拖拽着去了地下室的另一边,黄二看不见,只听得见黄鹂惨叫着被拖走。
惨叫声越来越远,而他却动弹不得,只能流着泪嚎叫着,“畜生,有本事冲我来,冲我来啊。”
黄鹂被拖出了地下室,打手作揖道:“姑娘莫怪,都是咱们老板交代的,说是做戏就要做全套……”
黄鹂摇头道:“倒是难为你们了。”
年璜带着魏柯过来时,赌坊的老板正坐在大厅等着他们。
赌坊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整个人都可以用圆滚滚来形容,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还有个丝绸制的衣袍挡不住的圆滚滚的大肚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像庙里供着的胖罗汉。
看着和善的胖老板跟两人讲了讲现在的情况,末了不放心的问道:“这会不会太狠了些,要是疯了咋办?”
问话虽是担忧,却无半点担忧的情绪,毕竟这人疯与不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帮忙办这件事,都是因为年家的势,当前的利。
年璜把玩着茶杯,反问,“不是韩老板自己说,要做就往狠了做吗?”
韩胖子哂笑,“我这还不是为了帮公子把事办漂亮吗?”
年璜也笑,“那就麻烦韩老板了。”
魏柯问道:“那黄二现在如何?”
韩胖子招了招手,唤了个打手模样的人过来,“带公子去地下室看看。”
带路的打手极其熟练的打开了暗门,一条长暗的阶梯出现在面前。
打手率先踏了进去,石阳随后跟上,将年璜魏柯两人隔在身后,阶梯最末,又是一道石门,石门那边有细微叫骂声。
石门打开,叫骂声清晰的传入耳中,黄二的嗓子已经骂得嘶哑,可他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用骂声来宣誓他的绝望与愤怒。
打手带着三人拐进了旁边的暗室,暗室是专门用来窥视里面情景的,墙上打了些不太规则的小孔,暗室黑乎乎一片,从外面根本注意不到。
魏柯虽提前听年璜讲过,但看见里面情形还是心有不忍,皱了眉头,黄二呈大字型躺在中间,也不知哭了多久,头发已经被泪水浸湿。
黄母趴在角落的血泊中,旁边是头发凌乱默默垂头哭泣着的黄鹂,倒是没看见张桥。
打手见魏柯脸色不好,悄声解释,“那老太太只是睡着了,那姑娘为了配合我们演戏,自己弄乱了头发,扯破了自己的衣服,还打了自己一巴掌,倒是比我们还狠些……”
魏柯问道:“张桥呢?”
打手回话,“应该在家哄孩子吧,昨天去他家时,他家两个小子都在哭着找娘,怕是脱不开身。”
魏柯点头,“那我们何时进去带他们出来?”
年璜道:“就现在吧,老太太吃的假死药,药效快过了。”
话音刚落,石阳那边便道了声得罪,揪着打手的衣服就把人扔了出去。
别说外面的打手吓了一跳,就连一直跟着几人的打手都是一脸懵的状态下被扔了出去。
但好在这些人也不笨,反应过来之后,抄起棍子就冲了过来,石阳有意收了几分力气,看着凶狠,到身上的力度倒不是很大,没几下,打手们就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石阳一马当先,将黄二扛在了肩上,“求你先看看我娘和我姐。”黄二的声音已经哑得厉害,这句话传入耳中,就好似公鸭嗓子般难听得紧。
石阳没理他,扛着人就出了地下室,人一走,满地打滚的打手便爬了起来。
年璜带着魏柯走近黄鹂,魏柯蹲下身,“老人家怎么样了?”
黄鹂眼泪止不住,“魏公子,你快找人给我娘看看吧?怎么还不醒?”
魏柯看向年璜,年璜摸了摸他的头顶,“莫急,石阳给的药肯定没问题。”
魏柯又安慰黄鹂,“既然他说没问题,那便是没问题的,我们先出去吧。”
黄鹂擦了擦眼泪,几个打手正要帮忙将黄母背出去,黄母却自己醒了。
黄鹂连忙将人扶起来,“娘,怎么样?”
黄母摇了摇头,视线望向刚刚黄二躺的位置,黄鹂忙道:“弟弟已经先被送出去了,你别担心。”
黄母叹了口气,魏柯道:“老人家,我们也出去吧。”
黄母点了点头,借着搀扶的力道起了身,“谢谢两位公子……”
年璜走在前面,魏柯帮忙扶着人,直言道:“不必言谢,这事我们也没有把握,若是失败了,莫怪我们便好。”
黄母摇头,“岂会,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管结果如何,老妇往后一定供着两位恩人的长生牌位。”
魏柯一脑门子官司,黄母不管魏柯如何拒绝,在心底打定了这个主意。
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众人因为地下室的昏暗,一时不能适应得眯起了眼睛。
年璜几人将黄母和黄鹂带回客栈,安置在了隔壁房。
黄二被石阳很是随意的扔在了床榻上,连个硬板床都没舍得施舍。
黄二见到两人,急忙问道:“我娘她们怎么样了?”
年璜在茶桌旁坐下,看着瘫在床榻上的黄二,“你觉得呢?”
黄二这眼泪怕是收不住了,一个大男人,真的是哭得比别家的小姑娘还凄惨。
魏柯走近了些,“你娘还没死,只是……”
“什么?只是什么?”
魏柯看他模样,又想起自己的养父,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些,“快死了……”
黄二声音本就嘶哑,这会更是哽咽得厉害,“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求求你们了……”
年璜讥笑一声,“现在这般惺惺作态,你娘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我万死不辞,活该千刀万剐,但是我娘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救救她,求你们了,要我干什么都成。”
“你现在这模样,能干什么?”
黄二看向说话的石阳,眼泪已经糊住了眼,嗓子也阵阵犯疼,还是挣扎着开口,“求你们念在我娘和善了一辈子的份上,大发慈悲,救救她吧!我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他现在身上毫无知觉,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不知道除了求他们以外,还能怎么做。
魏柯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屋里的哭泣声一直就没断过,年璜开口道:“若是用你的命换你娘一命,你愿意?”
黄二想也没想,“只要能救救我娘……”
年璜嗤笑一声,“可我拿你命有什么用?”
黄二脸上浮现出绝望,他是真的后悔了,一息之间,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从昨夜开始,就像是掉进了炼狱,身心皆被折磨得不成样。
魏柯到底心软,先行开了口,“我们可以请大夫为你娘医治,只是有条件……”
黄二点头如捣蒜,唯一能动的也只有头了,“你们说,我什么都愿意答应。”
“首先,你以后不能找赌场麻烦。”
黄二一愣,随即苦笑,“我都这样,如何找他们麻烦?”
年璜又道:“你需要签下一张卖身契,到年家马坊当长工。”
又是一声苦笑,“也不知我这个模样,马坊会不会要我。”
年璜道:“你只管说,应不应便是,若是答应,这张卖身契签了,我便找大夫替你娘医治。”
黄二忙点头,“应的。”
石阳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卖身契,拉着黄二的手,盖了红泥便压了上去。
年璜想得周到,想戒赌,首先要让他不能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所以想着给他安排个差事,怕他知道真相以后又犯了赌病,所以让他签了卖身契,到时有卖身契的束缚,他若再赌,也好加以管束。
石阳将卖身契吹吹干,然后递给了年璜,年璜拿过掸了掸,看向黄二,“你现在可有恨?”
黄二看着房梁,吐出的话恶狠狠的,“恨,恨赌坊这群畜生,更恨我自己!”
魏柯叹了口气,“赌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却总是自欺欺人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黄二今天一直在苦笑,“公子说的是,说到底还是最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