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女》骨竹

10、暗流涌动（一）

　　“这些药物可不是你能碰的。”背后响起的声音，吓得佳晴差点把手里的试管丢了出去。“师傅，我……”“我来村子快45年了，开卫生班也开了30多年了，前前后后我教过得有几百号人，如果加上提点过的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叫我师傅的知道为什么吗？”竹夫人挺直了平时故作驼起的背，锐利的眼神直射向她这么多年唯一的关门弟子。看着低头转着手中试剂的弟子，竹夫人心中不是不想软下来，但身为医生的第一要则就是不可害人，再低再难也要坚守不可主动害人，否则世上那些德高望重的医生的意志全被辜负了。“因为你不仅有一颗积极向上不畏艰难的心，更有一颗慈悲为患者的心。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支持着你这么废寝忘食的，甚至不惜缀学跟我，但我心里是为你骄傲的；我上次听何公子说起过现在已经恢复高考了，以你的学习能力是可以去参加高考的，我都准备想和钟长老商量送你上医科大学的事情。是我在不停的忙碌各种男科问题和研究村里女性的疑难杂症，可能是忽略了你的医德教育了。医所里好几次药物有所减少，而且都和麻痹神经有关的，我不愿意想是你拿走的，也想你可能就是好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分量还少。如今看你这么变本加利，这是没有准备停手的意思？”“师傅，我不是……”佳晴心中如晴天霹雳一般，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非常好，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解释来挽回师傅。
　　“你也不用糊弄我说拿着麻痹神经的药物是为了治疗或者别的什么。”竹夫人摆了摆手，背仿佛又驼了下去。“你作为个体要做什么我不过问，但你作为我的传人要做什么，我可是把着门呢。”看着竹夫人失望的眼神，佳晴再也忍不住了，她红着眼，怕引起别人注意，压低声音控诉着：“师傅，他杀了我的阿妈，我的妹妹们，我忍着；我只想好好的有门技术之后继承我该有的，最后把我最后的亲人送出村子去，好好上学；等她长大后找个靠谱的人，那个人会疼她，爱她，在她生产的时候会陪着她，无论她生男生女都能一样疼爱，我的要求过分吗？”看着原本温和的脸现在却一脸狰狞，竹夫人觉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偏激“你都在瞎想些什么，虽然我没有去给你阿妈接生，但是也通过医婆的转述知道，你阿妈是因为生产过程产生的血栓导致的血崩，妹妹应该是长时间停留子宫内导致的窒息……”佳晴知道没有明确的证据，师傅不会相信自己的，可是她不想再瞒着了。“师傅，如果当时是你接生，我阿妈和妹妹肯定可以活下来的。那天接生的医婆才刚从卫生班毕业，连我都知道她经验不足，我阿爸作为长老怎么可能不懂？之后我特地查过，当天您没有什么的重要的事情处理，甚至接生过程我听到医婆说估计会难产建议他找您，他请您了吗？”“我去也未必能抢救的,产妇……”竹夫人震惊了一下，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过程。“他没有，他没有……”不用竹夫人回答，佳晴自己非常清楚。“甚至我妹妹还有气息的时候，当时的我害怕极了只顾着抱着阿妈，可他在干什么？什么都没干，反而早早就撤了医婆，我的妹妹就那么光着，从有点粉到紫到黑紫，连最后埋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常常做梦看见的，她哭得可弱了，像猫一样，她在求我救救她。”佳晴抱着自己蹲了下去，眼泪像珍珠一样滚了一地。竹夫人也愣住了，她知道这里的女性地位并不高，村里已经明显生男多过生女，还是要求更多生子。但是上升到杀妻杀女这种应该是不至于的，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钟夫人当时如果幸存还是可以继续生儿子，现在反倒钟长老没有再娶只剩两个女儿过着，这说不过去是钟长老动手的，而且从佳晴语气里，前年早夭的佳亭也是他所害，理由是什么？平缓下心情的佳晴看着师傅说：“师傅肯定是在想他没有动机是不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我也不想相信的，可是我查了这么久，越查越证明是他干的，他在村子外有了相好的，我阿妈在的时候他多少放不开手脚，毕竟喂饱了外面的狐狸精回来怎么生的出孩子？”竹夫人看她越说越不像样子：“你是女孩子，就算是学医的，也不要一嘴浑话，再难也不要失了分寸。”
　　“我都是没有爹妈的孩子了，要教养给别人看着软吗？那个骚狐狸为了给她的孩子铺路，要踩我们几个姐妹的尸体上村里来，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斗不过他们。我的靠山只有您。”佳晴跪在地上抱着竹夫人的腿，眼泪仿佛能烫伤人，“我也想着什么都不要我自己去挣一个未来，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都低到尘埃里面了，他现在是不敢打我的主意。可是他的女人居然想把佳伊，她现在才15岁，上次去村外上学差点没回来了，要不是刚好碰到孙长老，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您知道我们外联的还有低级的红灯区和牛郎馆，如果佳伊真的被送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不说，他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让佳伊活着，就算未来知道是外面那个毒妇干的，现在那个毒妇应该有两个儿子了，您觉得那个人渣会动那个烂了心肝的蛇蝎吗？”竹夫人看着泪人似的佳晴，不知道说些什么，拿过身后的竹椅，拉起佳晴，突然哽咽了，竹夫人自己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她希望相处了5年，自己看着长成大姑娘的弟子是好医生，有个好归宿就行，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带着这么一身戾气，连她都快要被烧到。
　　“那你想怎么样？你的阿爸竟然已然出手过，肯定也是知道你有所知，对你肯定会防范，而我发誓过，不能做伤害村里人的。”竹夫人看着倔强的佳晴，有心想帮，但也知道她不可以这样，医者但凡有了害人之心，以后底线就会不断的被降低。就像出轨和暴力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师傅您什么也不要做，只是当做没有看见我好吗？”佳晴握着竹夫人的手，她怎么忍心拉下她当成母亲来爱的师傅呢，油都准备好了，她只要做个点火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