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你谁啊你我谁啊我

1、扛肩抱

　　苏城二中，逸夫楼二层。

　　一个穿着蓝灰校服齐肩短发的女孩站在走廊上，身子斜靠着走廊墙体，一只手懒懒地搭在走廊栏杆上，另一只手拿着一盒百醇，百无聊赖地啃着。

　　此时大家都吃完了午饭从食堂回教学楼，三五成群地回教室。

　　和逸夫楼底下略显悠闲的散步同学们比，对面的行远楼，也就是高三同学所在的楼，底下的同学就行色匆匆，没那么悠闲了，几乎没什么人闲着流连散步。

　　短发女孩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草坪，和旁边的女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彭珊一小节一小节地啃着巧克力棒，玩儿似的: “还有30天就高考了，我好紧张。”

　　旁边的女孩笑了:“你紧张什么？还是担心担心下周的月考吧，听老班说这次的题目八校联考，出题的是苏城一中那群变态老师……”

　　彭珊没听进去旁边女孩的絮叨，换了只手靠着栏杆，脚也换了一只支着，叹了口气: “丽丽，你不紧张吗？虽然我们是高二，但看着楼下这些吃完午饭就匆匆忙忙回教室刷卷子的学长学姐们，你不觉得紧张吗？”

　　丽丽: “呃……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我也感受到对面高三压抑的氛围了……”

　　逸夫楼是高二，行远楼是高三，两栋教学楼相对而望。逸夫楼的同学们吃完午饭，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呼朋唤友去打球的去打球，还有楼底下草坪边上散步的三两女生。

　　相比起来，行远楼的氛围就没那么轻松愉悦了，大家都行色匆匆的，女生们挽着同伴的手按部就班地回教室，男生们走着走着抬手虚做一个投篮的动作，也匆匆跑两大步回教室了。

　　突然，丽丽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弯，轻松地说:“不过对于学霸来说，离高考还有30天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喏。”她下巴望栏杆外一抬。

　　对面有一行男生正从广场阶梯上来，越过草坪，往行远楼一楼大厅走。

　　五六个男生，蓝灰校服外套，黑色校裤，走路都没个正经的，时不时从背后袭击一下同伴。

　　彭珊也看到了，眼睛一亮，嘴里的巧克力棒迅速吞咽下，拍拍丽丽的肩膀:“那是湛稚吧！湛稚湛稚！”

　　丽丽笑起来：“看到了看到了！你眼里就只有湛稚……连滕、湛稚、严东新、赵齐……学霸就是学霸啊，这个点了，别人都在教室疯狂刷套卷，他们才从食堂慢慢悠悠地回来。”

　　同行四人，一个大头锅盖头严东新，一个黑框眼镜赵齐，中间两人是高个的连滕和校服拉链拉到下巴的湛稚。

　　他们四人背对着彭珊和丽丽往对面教学楼走。

　　彭珊眼睛一直盯着一个人，眼珠跟着那人走的方向转，嘴里的巧克力棒也忘啃了。

　　丽丽瞟了一眼她，笑了，眼神略有深意地伸出手超彭珊眼前晃了晃: “看这么出神，我看你恨不得跟他们一起高考了吧……”

　　彭珊回过神来，偏过头笑骂:“去你的！我还想好好享受高二。”接着又回头去看那一行人，嘴里继续啃包装袋里剩下的几根巧克力棒。

　　突然，绿色盒装的伸出来的一根巧克力棒在彭珊嘴里断了一截，彭珊的嘴巴没合上，一小截饼干棒掉在了地上。

　　丽丽乐了，拍她的肩膀：“你看你，嘴里是个漏斗吧，乱丢垃圾了哈……”

　　她看彭珊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诧异，也朝她的眼神方向看去。

　　只见那四个人，中间的两个人已经重合到了一起……

　　湛稚已经被高大的连滕抱着双腿，整个人抱在肩上了。

　　连滕稳稳地抱着人的双腿，毫不费力地迈着步。

　　丽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胸膛起伏了一下，眼里闪出奇异的光: “发生了什么……啧啧，没眼看没眼看……”说着没眼看却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人。

　　楼下，一两百米的直线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几个人的动作和神态。

　　湛稚朝着她们这边，下巴支在连滕肩上，弓起腰低头双手捧着手机玩。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扬起，黑色短发，清秀文雅的长相，神情变得生动，右手摁着连滕的肩膀，双腿分开夹住连滕的腰，直起身来，双手搂着连滕的脖子反身过去，回答了一句什么，笑着往后倒了倒。

　　他脖子前的校服拉链晃了晃，少年干净的笑靥也晃眼的很，笑着露出的一口小白牙有神奇的感染力，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大脑袋严东新也回过头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连滕敞开的外套下摆往外扬了扬，接着他颠了颠肩上的人，双手收紧，抱着人上了阶梯，稳步走进了对面教学楼。

　　丽丽抓着栏杆的手收紧，嘴角疯狂上扬，内心OS：换脚那一下好熟练的样子……妙啊……

　　彭珊有点无语，一脸正直地发问：“丽丽啊，你说现在的男生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gay啊？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男生之间的友谊了。”

　　丽丽清了清嗓子，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回归理智地说：“哈哈没啥，男生嘛，一个个都皮，坐大腿我都不奇怪，越是这样就越直男啊哈哈哈……我还嗑他俩的CP呢，但我也知道，不可能啊，所以我只是暗爽罢了。”

　　彭珊一脸纠结，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可他俩也太那啥了点……听说还真的在班上还坐大腿来着……”

　　丽丽揶揄道：“啧啧，你可真是湛稚的八卦小灵通了，关心则乱啦……”手肘还不安分地轻轻捅了捅彭珊的腰。

　　丽丽：“珊珊啊，湛幼稚学长那可是咱们学校少女心收割机，那么多妹子明眼地喜欢他，你要是吃醋哪儿吃的过来啊哈哈哈……”

　　彭珊不理她，吃完百醇，走过去把纸盒往走廊上的黑色垃圾桶一扔，反驳道：“我哪有吃醋！我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还轮不到我吃醋呢……”

　　丽丽：“好了好了，知道你就是喜欢暗恋这种感觉了，咱回去午睡吧。他们也都回去了，你也不用每天在这儿当望夫石了。”

　　彭珊抬起手来作势要敲她。丽丽往后一躲，笑着求饶。

　　对面高三行远楼，二层走廊尽头的教室里。

　　高三A班的同学们普遍还没午休，低头刷套卷的刷套卷，和同学讨论题目的小声讨论题目。

　　教室最后头的一大片空地，严东新搬着椅子过来插科打诨。

　　第一大组最后一排，连滕靠墙坐，湛稚是连滕同桌，赵齐是湛稚前桌，严东新则是第二大组最后一排，挨在湛稚边上。

　　严东新长得有点傻憨，笑起来更憨了，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开玩笑道：“湛幼稚，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刚刚在下面像个猴儿似的就窜上了连滕，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俩能不能顾及到广大单身狗的感受啊……”

　　湛稚乐了，偏还要一只手勾上连滕的脖子，脚伸过去踩着严东新的椅子腿儿，示威道：“我俩可是官配，官配发糖还要通知你？退下吧。”

　　坐在前面的赵齐笑了，摇摇头。

　　平时他们四个什么都是一起活动，湛稚和连滕关系更铁，干什么都出双入对，加上两人长得都好看，学校里不少女生编排他们给他们配对。对此当事人倒不介意，湛稚跳脱的很，索性gay里gay气放开了玩，连滕也由着他。

　　严东新的表情顿时夸张到如丧考妣，望向连滕，右手摁着胸口，表情深沉，开始戏精上身：“连滕，我不是你最爱的发小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他还要起身，作势去拖连滕的裤子，被人用一沓什么东西敲了敲头。

　　严东新回头一看。

　　美丽冻人的英语课代表抱着一沓试卷，面无表情道：“先把英语作业交了，嬛嬛。”

　　“噗嗤……”前桌的赵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严东新表情僵硬，狗腿子般：“连哥，江湖救急，英语作业借我抄抄。”

　　连滕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色试卷，扔进严东新怀里，眼神都没给一个，高冷且无情。

　　严东新：“这就是顶级学霸的世界吗……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差别对待啊差别对待。”

　　湛稚忍不住了，笑个不停，眼睛弯弯，肩膀抖动，用手捂着眼睛倒在连滕身上。

　　“连爱卿，好兄弟，干得漂亮。”湛稚直起身来拍拍连滕的肩。

　　“嗯。好兄弟。”连滕扬起嘴角，放下桌上的双手，往椅背一靠。

　　下午上课，是高三A班的一模总结会。

　　班主任老张做总结发言，背着手，在班里边走边道，还是一贯慈祥温和的语气：“你们的一模已经结束了，我们班的成绩考得不错，大家的基础还是比较牢靠的。不过看临近高考的这段时间，大家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这样不好。要相信自己，咱们班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班啊，再不济也就是个211嘛，放轻松放轻松……”

　　课堂上一阵轻轻的哄笑，同学们表情的放松了不少。

　　这话有点傲，却也名副其实。A班是这个学校最好的一个班，历年来这个班的高考战绩都熠熠发光。

　　老张管理班级松弛有度，对于这群底子好的学生们，一向宽容仁和。这个关头了，大家的确迷茫且紧张，这时候老张的宽心是最好的镇定剂。

　　老张继续活跃气氛：“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有些同学也太拼了，我都看不下去了……”说着用手里的课本轻轻敲了低头刷卷的一个女同学，女同学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合十作讨饶状。

　　老张继续在班里边巡视边说话：“知道你们精益求精，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们也是懂的。我看大家的状态啊，还是得向湛稚学习。”他走到了最后一排，湛稚旁边。

　　湛稚正身体往同桌方向偏，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和连滕画井字玩五子棋，被抓包，抬起头来，弯了眼睛，露出一口小白牙，没脸没皮地伸出两根手指朝老张敬礼：“谢谢夸奖！”

　　老张笑骂：“嘿你还……算了算了你是学霸你说的都对。”转过身来和同学们说：“大家看看，有这心态，考什么大学考不上！”讽刺湛稚脸皮厚。

　　湛稚百无禁忌，继续摸鱼。

　　老张又悠悠地走到了教室前排，这时候湛稚的井字棋被同桌拉过去，一把大叉划掉。

　　“啧，你干嘛……”湛稚小小声抗议。

　　连滕看了他一眼，在井字棋的纸上写了什么。

　　十几秒后，纸被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食指曲起敲了敲纸面。

　　只见纸上清隽的字迹，写着：“真要考D大？”

　　湛稚看着纸上的字，翘起的嘴角慢慢放平，眉眼也沉静下来。